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将洗手间的血迹洗gān净,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血泊中看到的它,然后,将小小的它装进了医院早先备好的观察器皿中。
她的手指沾满了血。
孩子的血。
它是那么美丽,她幻想着它会是个女孩儿,幻想着她亲手为它穿上最漂亮的衣服。那么现在,它是最漂亮的了,因为它拥有一件透明的玻璃外衣,来静静地呵护着它,不再让它继续受到伤害。
可是,他为什么要找过来?为什么要看见láng狈不堪的、已经对人生失去希望的她?他还想怎么样?
既然如此,站在悬崖边上的她为什么不拉着他一起葬身悬崖?
年柏彦的手,令她想到了死神的手。
她的呼吸越来越艰难,能吸入脾肺中的氧气少得可怜。
连同意识,都开始渐渐模糊。
这就是濒临死亡的感觉吗?
她愈发地安静,整个人像是个破碎的娃娃,毫无反抗能力地任由年柏彦的大手将她送到地狱。
头顶上男人在愤怒地低吼着,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什么权利这么做?
她的唇微启着,再也无力地多吐出一个字来。
脑中的画面层层叠叠的,走马观花似的逐一浮现,那么清晰,那么真实。
她看到那个叫阮雪曼的女人上门跟母亲争吵,指着母亲鼻子尖骂狐狸jīng,不要脸的狐狸jīng;看到她骑在旋转木马上,快乐地笑着、愉悦地叫着,而她的爸爸妈妈就像其他小朋友的父母一样站在那儿微笑地看着她,眼里心里就只有她。
她看到了小小的自己在一家邻居前始终哭闹着不肯走,执拗地盯着那只红色的小木马,任爸妈如何哄劝都不行,然后,她看到了父亲亲自上前敲开邻居家的门,再然后,她看到了那个邻居一脸为难摇头的模样。
她看到了一条长巷,幽深的长巷,摇晃着白色灯笼,有个小男孩拉扯着个小女孩拼命地跑,后面有一群人在追……
她看到了她鼓足了勇气来到叶家,垫着脚尖试图去够那门铃,只可惜她个头太矮了,她只能砸门,拼命地砸叶家的门。那个怒骂她母亲的女人出来了,一脸厌恶地看着她,如同看着一个上门讨饭的乞丐。那个女人告诉她,她父亲是不会去见她母亲的。
她看到躺在病chuáng上的母亲,最后静静地靠在她小小的肩膀上,还没来得及跟她说一句生日快乐就闭上了双眼。
然后,她又看到了年柏彦,晨光中的年柏彦,深夜中的年柏彦,无论哪一个他,都那么高大伟岸,令她眷恋不已……
她才知道,她在近三十个年头中像是演了一场电影,在濒临死亡的时候一一浮现,她好累。
所以,当她大脑中的氧气越来越稀薄,她的意识只剩下最后一秒时,她艰难地吐出了句,“年柏彦……你……杀了我吧……”
死亡,也未尝不是一个解脱。
眼前一片黑暗。
当她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有个声音急急地闯入,愤怒焦躁,“年柏彦你疯了?”
她闭上了双眼,再也无痛苦地坠入了黑暗的深渊……
☆、我的事我亲自解决
其实,我渴望温暖的东西,像灿烂的阳光,像轻柔的微风,又或者,像他沁在唇际的微笑,像他凝视时眼角眉梢落下的温柔。
可是,我又害怕温暖的东西,当我试图用冰冷的手来握住它们时,指尖的凉会彻底凝固住它们的暖,我才知道,温暖,成了我遥不可及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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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置身于糟乱之中时,每个人选择应对的方式都不尽相同。有的人会积极面对以不变应万变,有的人会打着顺其自然的旗帜随波逐流,有的人,则会选择落荒而逃,这样的人在现实生活中不计其数,如候鸟似的成片存在着,叶渊,就在这片候鸟群里。
她搭乘了飞往云南的航班,在叶家最糟乱的时候。
不是她心狠,而是她无能为力,她不知道怎么能解决眼前的问题,jīng石的那些问题对于她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来说实在太棘手了。
她没有素叶那么坚qiáng地、不可摧毁的毅力,也没有年柏彦那么运筹帷幄的自信,所以她只能抓住自己能抓住的东西,去云南,找到素凯!
到达芒市的时候已是晚上六点多了,通往瑞丽的班车停止运行,要早班才有,原本想着租辆车直接开往瑞丽,但又怕披着华丽外纱下的云南有着无法预测的危险,她又独身一人,赶夜路还不定会遇上什么事,不得已,她只能在芒市停留一晚。
芒市,滇西边境的小城,就像是书中介绍到的那样,恬淡清净、从容不迫地存在着。她脚下的芒市没有想象中的破烂不堪和秩序混乱,相反的,这里民族气息特别浓厚,连机场的造型都以孔雀为主。
据说释迦牟尼当年途径过这里时天刚刚亮,所以就取名为芒市,在傣语中表示黎明的意思。
这里少了北方城市的寒凉,又因为日落得较晚,所以当叶澜一路寻找在网上预定的客栈时,天际还有温暖的霞光倾斜下来,在长长的青石子路上。
穿行这座城市的时,她抬头总能看见一座伫立在山顶的金塔,夕阳西下时,那座塔金光四she,如普照世人的佛光。
后来她问了客栈老板,老板笑着跟她说,那是当地的勐焕大金塔,坐落在芒市东南部海拔1079.6米的雷牙让山顶,进塔参拜都是需要脱鞋的。
叶澜决定在离开芒市之前入乡随俗一次,她没有宗教信仰,但在充满信仰的城市她想祈求素凯的平安。
次日,她告别了客栈老板,从芒市搭上顺风车一路途径腾冲,又开了三个多小时后来到了与缅甸仅有一江之隔的瑞丽。
这就是素凯所在的地方。
他曾经在腾冲与和顺待过很长时间,如今又来了瑞丽,看着那条瑞丽江,叶澜想着素凯是否曾经在这里也像她一样驻足停留过?
瑞丽不同于芒市,山坝间、村寨里乃至道路两旁都种满了榕树,或独树成林或者相连成片,许是这里最大的特色了。
她在素凯口中听说过这个地方,也听年柏彦曾经提及过这里。
jīng石是以钻石为主,从原料的采集到独立设计出货,都有固定的渠道。钻石为主要首饰,在镶嵌工艺上却不能只以钻石独立成品,其中还要涉及很多辅助物料,如金、如银、如宝石、如珍珠,而年柏彦提及瑞丽,是因为这里盛行翡翠jiāo易。
赌石是瑞丽的文化,源远流长,正所谓“一刀生一刀死,一刀穷一刀富”说的就是这里。
因为年柏彦对所有采集的物料都要求严苛,他为了搜集最好的翡翠,听说也亲自来过瑞丽,那么自然而然地他也经历过赌石。
翡翠不同于其他玉石,在开采过程中它是以毛石的形态呈现大家眼前,想要知道毛石内在的质量只能切开见光才能确定。这对买卖双方而言是智慧与经验的博弈,是胆识与判断的突显。
她听说,早年的时候,年柏彦的确在这里赌石成功,一刀切下时毛石内翡翠质量极佳,他将翡翠用在了钻石项链的设计上,那条项链才得以高价售卖,成功地推进了jīng石在内地的市场。
当然,她对赌石没什么兴趣,对那些价值连城的翡翠不动什么心思,她只想在这座城市,在素凯最后告诉她的地方找到他。
她能感觉的到他就在瑞丽,在这个越南姑娘偷偷入境赚钱的边陲城镇。
正值村寨炊烟时,是柴火的香,入鼻清淡。
有孩童在她身边跑过,嘴里嚷嚷着她完全听不懂的话,对她这个外地人丝毫不好奇,也难怪,这种边境小镇不乏有外地人。
石子路在她脚下踩得咯吱咯吱地响,幸好穿的是平底鞋,否则像平时在公司似的西裙高跟鞋的非累死不可。
远离人群的时候,她的余光扫过了一辆车。
那辆车始终跟着她,如同幽灵一般。
她的脚步停顿了一下,那辆车也放缓了速度。
叶澜的心哆嗦了两下,泛起不详的预感来,紧跟着加快了脚步。
她听到车轮压在石子上的声音,刺耳非常。
于是,她gān脆改成了跑。
后面的车,却加足了马力,冲着她开了过来。
直到,在她面前猛地停住。
“啊——”叶渊吓得一声惊叫,惊魂未定地看着那辆车。
脚跟一扭,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很快地,车门打开,从里面跳出几个人来,各个面无表qíng地冲着她走过来。
她瞪大了双眼,惊叫着,拼命想要站起来逃跑。
奈何几个男人上前一把揪住了她,像是老鹰捉小jī似的轻轻松松将她带上了车。
叶澜歇斯底里的叫声被猛地关上的车门切断。
车开走了。
只留下了她的一只鞋,孤零零地躺在了石子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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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晨光挤出来的时候有一些艰难,就像是新生的婴儿,努力地来迎接着全新的一天。
只可惜,素叶没了这个福分。
所以,她只能仰头看着落地窗外,静静凝视着刚从天际冒出还不明亮的阳光。
她刚有了意识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她已经死了。
否则周围怎么是通体的白色?
有泉水轻轻流淌的声音,很微弱地在她耳畔盘旋,呼吸之中有淡淡皮革和松香木的味道,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
她的喉咙很痛。
下意识伸手去碰,颈部的一圈火辣辣地疼。
她想起昏迷之前最后的一幕,年柏彦冰冷地掐住她的脖子,眼眸里的愤怒几乎要将她挫骨扬灰,她深信着,他的确是想杀了她!
后来,等房门被推开时,纪东岩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时,她才想起在杭州病房里听到的那声怒吼就是来源于纪东岩。
他说,这是他的家。
她现在已经回了北京。
素叶无法记得纪东岩是怎么把自己带回的北京,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带着她摆脱的年柏彦,她坠入了无边的黑暗,等她再醒的时候就已经置身于这幢通体白色设计的房子里。
她没有来过纪东岩的家,从不知道原来他的家gān净得吓人。
棕榈泉,无数次她经过长虹桥都能看见的高档国际公寓,靠北挨着郡王府,靠南临着红领巾公园,却从未想过纪东岩会住在这里,离年柏彦在三里屯的房子并不算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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