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地,厚重的脚步声又扬起了,越来越近。房门被推开,这一次,进来了两个,身上还有点酒气,一进门,酒气很快飘散在空气里。
素叶的心一紧,但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原来的位置上,绳子刚刚被她重新缠在了身上,手里紧紧捏着绳子的断头,万幸的是室内光线比较暗,对方不会马上察觉出不对劲来。
另一头,纪东岩也不动声色地靠在那儿,素叶知道,他也在跟她一样,在暗自观察,寻找机会。
其中一人开口了,声音沉沉的,问另一个人,“没抓错人?”他说的是英语,却是并不标准的英语,很显然,他是不想让人听出他的母语是什么。
但他没想到的是,之前已经有人说了西班牙语,泄露了他们的身份。
旁边的人回答,“没错,就是她。”
素叶耳朵尖,一下子听见了对方是用了“她”而并非“他”,心里多少泛起愧疚了,看来,是她把纪东岩给连累了。
其实当她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就隐约感觉到这群人是冲着她来的,也许只是单纯地冲着她,也许,是冲着年柏彦,正如在南非的时候,她到现在都说不上来那群人是为了杀她还是为了杀年柏彦,又或许,他们是想要她和年柏彦两个人的xing命。
“旁边那男的是谁?”那人又问,他的声音含糊,吐字不清楚,不知是否因为醉酒的缘故。
“他是跟着她一起来的,我们带她走的时候,他在场。”
有脚步声上前。
素叶感觉,男人是在她面前停住了脚步。一时间心脏开始加速跳动,她不知道他想gān什么,如果就这么掏出枪一枪崩了她可就亏了,她连对方的样子都没怎么看清楚就挂了,到了yīn曹地府也没办法告状。
正想着,只觉得有只粗糙的大手攀上了她的脸,他的手指上有厚厚的膙子,摩挲她脸颊的时候很是疼,一看就是常年摸枪的手。
她的心“咯噔”一下,心里泛起不好的预感来。
头顶上的男人啧啧称奇,“看这真漂亮,身材也好,那个姓年的男人很幸福。”
素叶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变得平稳,不去睁眼,不去挣扎,捏着绳子断头的手指却攥得生疼。她能呼吸到男人手指上的火药味儿,还沾染了酒气。
想来也是奇怪的。
年柏彦不是没有喝醉过,他喝醉的时候也会摩挲着她的脸,那个时候她只觉得心生幸福,但换了另一个男人,她除了恶心还是恶心。
“嗨,你到门口守着。”她面前的男人对同伴说道。
同伴不解,“你要gān什么?”
男人的手不老实地捏了捏素叶的脸,笑道,“gān她。”
这话落下,不但那个同伴吓了一跳,就连素叶的心都漏跳了一下。紧跟着是那个同伴的惊呼声,“你疯了?她可是年柏彦的女人,他的女人你也敢碰?”
男人笑得轻蔑,“老板的意思是要我们马上解决掉这两个人,反正都不留活口了,年柏彦怎么会知道?这么漂亮的女人不尝尝就杀掉实在太可惜了,吃饱喝足,让我再放松一下才能gān活gān得gān净利落。”
同伴也笑了,“只要是漂亮女人都逃不过你的手心,行,我帮你守着,你快点,时间不能太长。”
“急什么,等我慡完了你再尝尝,再或者,叫外面的兄弟进来,每个人都尝尝鲜。”
两人的对话愈发地下流猥琐,却像颗炸弹似的炸开了素叶脑海深处的某个记忆,曾经也像是有类似这种对话,令她从内心深处滋生惊恐和不安。
脑海中的那两人嗓音有点熟悉,可她想不起来在哪儿见到过,对话内容却像是刻录机似的播放给了她听:
“让你到外面守着,那么多废话gān什么?”
“她只是个孩子……”
“我就喜欢孩子。”
“可是……”
“别可是了,你压根就不知道小女孩儿的味道有多嫩,快去守着门,如果你也感兴趣,等我完事了你也尝尝。”
素叶的呼吸变得有点急促,她的指甲深陷于掌心之内,掐得手心很疼,却不及没由来的剜心之痛来得疼。究竟是怎么了,她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组对话?
什么小女孩儿?
对话的内容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脑正凌乱的时候,她听见男人解开腰带的声音,然后,那只令她作呕的大手又不怀好意地覆上了她的脸,惊恐已经被愤怒取代,她很想抬起拳头狠狠给对方一下子,但又怕打糙惊蛇,只能qiáng忍着见机行事。
心里却在狂骂:好你个纪东岩,你这个时候装死是不是?你就是怂包还是有这方面的兴趣爱好?你大爷的,今天姑奶奶有个三长两短的,下地狱也要拉着你一起!
男人蹲了下来。
素叶感觉他离得自己更加近了,忍无可忍,刚要发作,却听见男人闷哼了一声,他连声音都没怎么出就倒地了。
素叶陡然睁眼,见地上的男人已然昏了过去,再抬头看,纪东岩正揉着手腕,龇牙咧嘴低咒,“妈的,脖子可真硬。”
“算你有良心。”她咬牙切齿,利落起了身。
“门外那个怎么办?”
纪东岩示意她不要出声,让她跟在自己的身后,放轻了脚步走到了门口,又将素叶拉到了身后。轻轻将房门敞开了一条小fèng儿,自己却站着了门后。
门外把风的那个男人听见了动静,回头一看房门开了一小点儿,便推门进来,“你怎么——”
剩下的话消失在喉咙里,门后的纪东岩用了极快的速度窜了出来,一手环绕了他的脖子捂住了他的嘴,另只手箍住了他的下巴,狠狠一拧,素叶只听见很闷的“嘎巴”声,紧跟着纪东岩gān净利落地松手。
再看这人,已经软绵绵地倒地了。
月光偏移了些,正巧落在了纪东岩的脸上,他的双眼有一瞬的yīn霾狠辣闪过,而这一瞬正巧被素叶捕捉到,她有些意外,认识纪东岩这么久,只见过他在那达慕大会上露过一两下子,从未见过他这么劲狠过。
下意识地,她去摸地上男人的鼻息。
心中惊骇。
震惊地看着纪东岩,手指也忍不住发了抖。纪东岩知道她在想什么,快速在这人身上摸到了一把枪,检查了一番后,见子弹都是满的,便拿在了手里,又问她,“你会开枪吗?”
她会吗?
下意识点点头,算是吧,在南非的时候她摸过枪。
纪东岩将手里的枪塞到她手里,又从那人的靴子上搜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命她搁置好。素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无处藏刀。
纪东岩察觉出来,二话没说将自己的衬衫脱了,命令,“穿上。”
素叶这个时候不敢làng费时间,也从纪东岩严肃的目光里读到了接下来势在必行的危险,赶忙穿上了他的衬衫。他抬手帮忙,将衣摆巧妙地系好,正好能装下一把匕首。
“你怎么办?”
他现在是穿了个白色的跨栏背心,月光下,结实的肌理乍现。
纪东岩二话没说,将地上男人身上的衣服拔下来穿在了自己身上。素叶小声说了句,“你还不如光着,穿别人的衣服我很容易看走眼,万一一枪打你身上怎么办?”
☆、他还是来了
“我要是死你手里,那下辈子说什么都要找到你当我老婆,伺候我一辈子当还债!”纪东岩似真似假,快步走到另一个倒地的男人身边,将枪支摸索了出来,拿在手里。
素叶盯着他手里的枪,心里又开始突突直跳,纪东岩上前一把扯过她的手腕,低低说道,“想要你命的人你不能心存仁慈,跟我走。”
素叶的脚步有点踉跄,内心的惊骇不亚于在南非时,她手拿着枪击毙那个准备要年柏彦命的男人时的感觉。那个时候她吓得六神无主,手一个劲地在颤抖,脑中空白一片,只会看着年柏彦喃喃地说,我杀了人……
可现实容不得她多想,纪东岩已经带着她来到了走廊。长长的走廊尽头,白炽灯是惨死的光亮,空气中浮dàng着不安和危险。有人在喝酒聊天的声音,很杂很乱,声音也很大,果真是一群人,看这架势,远比在南非时的人数还要多。
素叶捏了一把汗,心脏在疯狂扑腾,像是怀揣了一只乱挣扎的jī,而事实上她怀里揣着的是一把匕首,一只手紧握着只枪,另只手紧紧攥着纪东岩的手。
她能感觉到纪东岩的手更用力地握紧了她的手,是坚定不移的力量。素叶抬眼,看着纪东岩,此时此刻的纪东岩不再像平时那样嘻嘻哈哈,俊逸的侧脸写满了严肃和警觉,他紧抿着唇,下巴也绷得很直,有青嘘嘘的胡茬冒出,这样的他,是素叶不常见的。
因为没有相恋过,因为没有在同一个屋檐生活过,她见到的纪东岩都是整齐利索,亦如最开始与年柏彦相恋的时候。等她跟年柏彦生活在一起时,才知道他也有衣衫不整的时候,才知道他也会酩酊大醉说些胡话醉话,才知道他需要每天早上起chuáng刮胡子,否则胡子就会长满下巴。
不知怎的,她觉得,这个时候的纪东岩来得比平时更真实。
也许……
她从没遇上过年柏彦,从来没有出现在那个酒吧,从没栽倒在年柏彦的怀里。
或许……
时空转换,这世上就只有一个纪东岩,没有能跟纪东岩旗鼓相当的年柏彦,从始至终就纪东岩一个人。
那么,她会爱上这个男人。
是的,在这一刻她是如此肯定着。
就如现在,彼此紧攥着的手,两颗心完全拴在了一起。
只是,素叶很清楚明白她在内疚,如果不是因为她,纪东岩今天就不会遭遇这种危险。她很想对他说一句对不起,对不起他这么久始终真心对她,对不起直到现在他还被她所累,对不起这辈子她注定要有愧于他,负了他的感qíng。
对不起这三个字始终在喉咙里打转,在唇齿间,却迟迟说不出口,感觉的到他掌心的温度,愈发心脏发疼。她张了张嘴,轻声开口,却只是一句,“我们会死吗?”
声音很小,近乎是气声,纪东岩却听到了,他扭头看着她,有一瞬,眼里有明显的qíng愫划过,又被他压了下去,他用唇形告诉她,一字一句告诉她,“我不会让你出事。”
这么一句话,她的喉咙有点堵了。
纪东岩更攥紧她的手,背靠着一侧的墙壁,路过喧闹的房间时,他示意她小心,然后拉着她半蹲下身子,一点一点地从窗口下面的位置蹿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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