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她做了不好的事,所以上天才要让她自小就遭遇那种事。她突然笑了,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她是那么天真地以为自己的第一次真的给了年柏彦,她是那么天真地以为那朵代表着桢洁的小梅花是因为她喜欢攀岩而陨落的。
原来……
从来就没有什么蒋斌,蒋斌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存在过,是她,是她在脑中虚构出的这么一个人,因为她儿时的遭遇,因为她潜意识中的缺乏安全感,所以一直想象着有这样一个人在陪伴着自己。现在想来,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在梦中看到蒋斌却是看见年柏彦的脸,因为她曾经忘记了年柏彦,所以说,在她的潜意识中,蒋斌就是年柏彦,年柏彦就是蒋斌。
☆、你休想
蒋斌这个名字,一直陪伴了很多年,其实不过就是潜意识的影she。素叶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找不到蒋斌,连警察也查不到蒋斌的消息,而当年的报纸之所以报道了蒋斌失踪的新闻,无非是记者从她口中得知的,报纸上只有消息没有蒋斌的照片,只有她自己的照片。
而她,为什么就独独想了个蒋斌的名字来取代心中年柏彦的形象呢?
素叶虽说陷入莫大的悲哀之中,但至少在蒋斌这件事qíng上尚算理智。她想起了因由,其实蒋斌这个名字不是她打小就存在于脑海中的,是她在国外上大学时接触到的名字。之所以会对蒋斌这个名字印象深刻,源于一篇报道,是一行攀岩队伍中,有一人用了最短时间成功征服了尼泊尔境内的几座着名山峰,而这个人的名字就叫做蒋斌。
所以,后来追求她的那个叫蒋斌的男人没有说谎,他的确叫蒋斌,也的确就是攀岩队的成员,当初也的确去过尼泊尔,因为,素叶现在知道了,当时自己看那篇报道时,报道的男人就是他。
也就是说,在她看到那篇报道时就下意识地觉得,蒋斌这个名字代表着勇敢和力量,也能够赋予她安全感,所以,这恰恰弥补了她心里的那份空缺,将蒋斌这个名字补上了她心里原本是年柏彦的位置。她忘记了现实中的蒋斌,将现实中的蒋斌取代了大脑深处忘记的年柏彦。
多么讽刺?
她,堂堂一个心理学博士,治疗心理疾病患者无数,帮助过心灵迷失者亦无数,谁知道,心理最大的障碍者却是她本身。
当时丁司承坚持得对,她就是有心理问题,这样一个她怎么能够胜任自己的工作?一旦真有病患的qíng况跟自己相似,很容易激发她的记忆,那么,到时候又该如何?
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曾经发生了什么事,知道了自己的第一次是怎么失去的,甚至,知道了当初医生迟疑她的子宫qíng况不好的原因了。
她恨!
恨不得马上胁生双翼找到那个人,拿过一把刀狠狠捅进他的肚子里,然后质问他,为什么当年那么对她?为什么?
他可知道,他当年的行为是一场足可以将她毁灭的灾难?
现在,她还有什么资格跟眼前这个男人谈qíng说爱?还有什么脸当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继续留在他的身边?
他东山再起,她为他高兴,也相信这样一个有经历的男人想要再功成名就是易如反掌的事。一个成功的男人,自然也会成为媒体和竞争对手的注意目标。以后万一有人拿着她的过往大做文章来对他进行攻击怎么办?
真有那么一天,那么别人会笑话说,鼎鼎大名的年柏彦竟娶了个残花败柳,妻子被人xing侵过。
这个世界太浮躁,也使得原本的人xing被遮掩。人人都是在无聊和茫然中度过,这也是绯闻热度高于新闻的缘故。
所以,人变得不再那么善良,人喜欢凑热闹,看不了别人的好,只喜欢跟着只是表面上看到的现象落井下石,喜欢在原本就受了伤的人身上再狠狠cha上那么一刀,而当看见这个人死而复生时又会迅速地全身而退,不擅于赞美,只专注诋毁。总喜欢在暗处像是无法见光的老鼠一样盯着你,只要你出了一点的差错,便又会像个跳梁小丑似的跑出来做起了长舌妇。
素叶可以想象到到时候那些人的嘴脸,冷哼着,冷笑着,斜眼吊pào的模样,典型一副市井之徒的骂街状,幸灾乐祸地说,看吧,我就知道会这样的。
她可以经得起赞美,亦能受得住诋毁,但唯独要年柏彦来承受这些就不行。他是她深爱的男人,她怎么忍心看着他以后的生活全都因为她而罩上yīn影?
素叶捂着胸口,这里疼得厉害。
很快地,丁教授也上了楼顶,见了她之后马上安慰说,“素叶,你冷静点,想想看你还有那么多关心你的人呢,我上来的时候看见了你舅舅和舅妈,尤其是你舅妈,哭得都快背过气了,你要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让你舅妈怎么办?据我所知,她对你像是待亲生闺女似的。”
年柏彦看见丁教授上来后,眉头下意识皱起。
果不其然,素叶盯着丁教授,像是盯着个陌生人,那眼神,有说不出的复杂。良久后她才一字一句问,“我小时候,见过你对吗?”
丁教授似乎早就料到会这样,沉重点点头。
“那,我应该感谢你吗?”素叶悲痛地说。
丁教授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你怨恨我也好,感谢我也罢,只要能保证自己的平安,素叶,你不是一个做事冲动的人,想想关心你的人。”
素叶的心哆嗦了一下,转头看向年柏彦。
年柏彦眼里布满了焦急,冲着她伸手,“叶叶,你听话,来我身边。”
素叶很想。
走近他,到他怀里,被他拥紧。
曾经,她是多么天真以为自己何其幸运,能够与年柏彦相识相恋,纵使过程有多么艰辛,纵使有多少误会,他们最终还是走在了一起。
这一生,能与年柏彦牵手,足矣。
可现在素叶才知道,幸福往往少于不幸,因为有了莫大的悲哀,才能真正理解无法在一起的痛。她摇头,眼泪就那么滑了下来。
心和唇边的滋味一样,苦涩不堪。
“柏彦……”她开口叫了他的名字,似有千言万语,又似矛盾纠结,她想跟他说很多的话,想要告诉他她是有多么不甘,她是有多么无法跨过这道鸿沟。
甚至,她想告诉他,一直以来她以为真正的爱qíng分离不过就是生死相别,可如今她想要告诉他,还有一种爱qíng,叫做放手。
深爱一个人,放手,亦是深爱。
可这话在喉咙里始终打转,就是说不出来,只能望着他,任由泪水糊了双眼。
而年柏彦似乎清楚她要说什么,肃了神qíng,风chuī乱了他的发,他伫立在那儿,盯着她的目光异常坚定,说,“素叶,你一直都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太多事太多回忆都已经过去了,我们没必要还揪着不放。这世上没什么比你平安更重要的事,所以,你过来。”
素叶的眼泪横飞,拼命摇头,“不,我们……我们不能在一起了……”
“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我说能在一起就能在一起!”年柏彦目光严苛,语气也变得凝重,“我不允许你这么想,更不允许你用这种方式来惩罚自己甚至伤害到自己,如果你敢这么做,那么只能说明你压根就不爱我!”
“我……”她爱啊,爱得心都疼,就是因为深爱,所以才这般惊恐和绝望啊。
年柏彦趁机朝前走了两步,素叶见状全身警觉,他又马上顿住脚步,做安抚状,“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也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素叶,你最好给我记住,你的想法很愚蠢!你现在这么做,只会让那些伤害过你的人大快人心,值得吗?”
“你……你走吧,别管我了。”素叶哭得凄惨,双手都在颤抖。
“不可能。”年柏彦十分坚决,“你喜欢在这上面是吗?那我就陪着你一起。”
素叶只剩下摇头的力量。
“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就在想自己是不是错了,是不是可以腾出更多时间来陪你,是不是可以多听听你的心思。叶叶,给我机会好吗?让我好好地陪你。”年柏彦的嗓音沙哑了,“我们还有大半辈子要走,你不是还想要孩子吗?曾经你跟我说过,孩子的智商都是随母亲的,你就是这么给咱们的孩子做榜样吗?”
素叶哽咽着,“我……配不上——”
“胡说!”年柏彦皱紧了眉头,“你连你自己都不相信了是吗?如果我真是那样的男人,当初你也不会选我!叶叶,有什么事我们一同面对好吗?你不能这么自私,这么替我安排一切,你不是我,无权这么做,明白吗?”
“可是——”
“你今天这么迟疑,就证明了你根本就不信任我。”
素叶看着他,嘴唇颤抖,良久后说,“你明明知道……”今天年柏彦所说的话,已经明确告诉了她,他不但知道她就是小时候的那个孩子,更知道了她当初发生了什么事。这不难理解,依他的xing子,一旦知道了她的身份,怕是第一件事就去查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她qíng愿他不知道,那么,她也可以厚颜无耻地活着。
年柏彦借机又慢慢靠近她,“再大的困难,我们都可以一起解决,当初的婚誓你忘了吗?素叶,你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就算是你为了我好,那么素叶我问你,今天你一旦出了事,你以为外界就不会给我找麻烦吗?”
最后一句话敲醒了素叶,她瞪大了双眼,豆大的泪珠从眼眶跌落。
“把手给我。”年柏彦朝她再次伸手,“听话。”
素叶虽说还是有点抵触,但至少没有太多qiáng烈的qíng绪。年柏彦见状后,心里的石头多少有点放下了,试探xing地再朝前走,同时,伸向她的大手始终保持。
素叶看着那只手,恍惚又看见了年少时的年柏彦。那时候的他,也像是这样,朝着她伸出手,跟她说,“有哥哥在,别怕。”
只要有他在她就不怕了,是吗?
真的会是这样吗?
哪怕是他真的不在乎,那么,每当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总会想到小时候经历的那一幕,她会觉得自己很脏很脏。
不,她过不了心理这关。
“不……”
素叶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岂料一脚踩空,紧跟着整个人朝后栽了下去!
“叶叶!”年柏彦疯了似的冲上去一把揪住她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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