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尖压麦芒_Dr.Solo【完结】(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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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凌霄此刻想起贺鸣,想到自己正站在他曾经站过的地方,是怎样的心qíng。

  老胡抬头望向训练馆顶的横幅:

  “无论是哪一种契机指引你们来到这里,每个人都该心怀感激,因为这里是离梦想最近的地方,所以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不要难过,不要怨恨,要记住这份心qíng。”

  ***

  中午我去林子里喂猫,希望这些猫大爷能让我撸撸肚子,心qíng好点儿,却没想到在猫窝遇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纸盒子和旧棉衣铺成的猫窝不见了踪影,林地中央赫然是两座猫房子,高大英俊的男人正把屋顶盖上,固定好后他站起来,和身后笑得合不拢嘴的赵婆婆说话。

  厉睿?他怎么会在这儿?

  厉睿回头看见我,笑着和我打了声招呼,我问他来gān嘛的,他说来找胡指导谈赞助的事,顺便给猫咪们带了房子和猫粮来。我觉得这个回答似乎哪里不对,但一时又说不上来。

  老胡打来电话,厉睿和赵婆婆告了辞,我感觉赵婆婆见着厉睿比见着我还热络,不禁有点吃味:“婆婆,你怎么认识他的啊?”

  赵婆婆笑着说:“认识好久了啊,他以前常和那个年轻人一起来喂猫的……”

  等一下,帮赵婆婆喂猫的那个年轻人其实就是贺鸣啊,那厉睿——

  我猛然吓出一身冷汗,厉睿今年30岁,家族庞大,政治联姻,留美归来,全部都吻合!不会错,厉睿就是当年抛弃贺鸣,一个人远走高飞的人!

  如此一来,厉睿之所以认得凌霄,凌霄之所以不喜欢厉睿,就都解释得通了!

  可是为什么?凌霄明明应该恨透了这个人,为什么还要接近厉睿的妹妹?

  我心中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连猫肚皮都顾不上撸了,急忙跑回宿舍。

  我看得出厉睿很宠厉欣,几乎是有求必应,凌霄肯定也看得出来。他这么做是想报复厉睿吗?可是厉欣是无辜的啊!

  不可能,这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凌霄!

  ***

  回宿舍没找到凌霄,章庭说他出去了,给他打电话他也没有接,我找去了训练馆,没见到凌霄,却看到老胡,他一个人慢吞吞地拖着地,低着头好像心事重重,我都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了,他才发现我。

  “乔麦?”老家伙一脸意外地瞅着我,“有事吗?没事就陪我拖拖地吧。”

  妈的根本就不给我回答的机会,那你gān嘛要还多此一问!

  老胡发了话,我有再多不qíng愿也只能抡拖把上。和胡指导一块拖地的我,仿佛又找回了放学后碰巧和班主任同路的那份恐惧。

  没法亲自问凌霄了,不过既然贺鸣在国家队也待过,没准老胡能知道些什么。我俩拖把默契地碰到一块儿时,我鼓起勇气和“班主任”搭了讪:“你不是在和厉总谈赞助吗,这么快就谈完了?”

  “就签个字嘛,又不是写书法。”

  我咳嗽一声:“胡指导,你认识贺鸣吗?”

  老胡停下拖把抬头看我,片刻后无奈地低下头:“他都跟你说了啊……”拖把在地上来来回回搓了两下,忽然又狐疑地皱起眉,“不对,凌霄不可能和你说这些,”说着抬头冲我一瞪,“臭小子,少来套我的话!”

  我靠老胡智商还挺高的啊!我看着老胡气鼓鼓地推着拖把穿梭在训练馆里,gān脆用起了激将法:“我是无意间听人说的,国家队也太不厚道了,就因为人家出柜把人家除名了啊……”

  我话还没说完,那头老胡的拖把就“咚”一声砸地板上,把我吓得一个激灵。

  “你听谁说的?!梁指导是那种人吗?!”

  梁忠辉指导就是当年国家队的总教练,也是老胡的恩师,他这么光火我能理解。我小心把拖把杆子竖在身前,谨防他过来揍我。

  老胡吞了一口气:“没错,贺鸣那事当时是闹挺大的,在国家队和剑协都引发了不小的争议,但是梁指导爱才心切,硬是顶住了上面的压下,力保下贺鸣,当年还立过军令状,留下贺鸣就必须保证贺鸣要在奥运佩剑项目上拿金牌,还要帮团队拿下团体赛金牌,否则不单贺鸣要走人,梁指导也得走人。”

  老胡说到这里已经是气也气不起来了,我能想象这是多大的压力:“可是贺鸣并没有出现在国际赛场上啊?”

  “嗯,”老胡又弯腰捡起了拖把,“因为后来不只有来自击剑协会的压力,还有来自凌家,也就是凌霄父亲的压力。凌家无论如何不能容许自己家里出来的人作为出柜的同xing恋击剑选手出现在国际赛场上,他们找到了贺鸣打地下比赛的证据,举报到体育总局,说这种行为不符合运动员的职业道德。正是要备战奥运的关头,全队被这些事折腾得jī犬不宁,贺鸣不想连累国家队和恩师,所以主动选择了退队,可是梁指导扣下了他的退队申请,说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也要努力试试。”

  我听得眼眶都热了,体育竞技是多么gān净的世界,运动员哪个不是耗尽了青chūn在拼搏,为什么那些有权有势的人要把手伸到这里来?!

  “这之后我听说贺鸣为了找那个人飞去了美国,说是有请假,但其实没有和梁指导打过招呼。梁指导为他撒了谎,只是想盼着他回来。”说完老胡长长地沉了口气,“好好一个人才就这么没了,听说是jiāo通意外,那个时候凌霄还不满十五岁吧。”

  他说完又低下头拖他的地,很慢很慢地擦拭着训练馆的地板。老久拖把的摩擦声刮在我心头,压抑得要命,贺鸣什么都没有做错,但最糟糕的却都被他遇上了。

  “那个人就是厉睿吧。”我说。

  老胡的背影顿了一下,点点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咱们队里做动作捕捉分析用的那台设备,没有力隆的赞助还真用不起,对手们用的都是国际最先进的设备,现在已经不是单纯拼选手个人能力和教练执教能力的时代了,更是拼科技的时代,再说……他大概也是想弥补吧。”

  我站在空旷的训练馆中央,好像能体会到贺鸣那时的孤立无援,我瞪着老胡佝偻的背影,只觉得讽刺:“……还有什么可以弥补的?”

  “厉睿说贺鸣有两个梦想,一个是站上奥运冠军的领奖台,另一个是将来自己退役了,”老胡回头对我说,“也可以看着凌霄站上奥运冠军的领奖台。”

  ☆、第 49 章

  我又去了林子里,本来是没抱什么希望的,却没想到厉睿还在这里。他坐在一把长椅上,仰面闭着眼,阳光洒在额头。

  “你在想贺鸣吗?”

  开门见山地说出这个名字,应该是吓了他一跳,他猛地坐直看向我,末了苦笑一声:“……凌霄到底还是都告诉你了啊。”

  他并没有告诉我你就是那个抛弃贺鸣的人,你恐怕一点都不了解贺鸣的这个弟弟。我问:“贺鸣真的是你害死的吗?”

  没想到厉睿承认得很gān脆:“是。”

  “为什么?”我忍不住了,“为什么你要在那种时候离开他?!你要是觉得爱错人了,后悔了不想爱了,你能不能早点儿放过他?为什么要害他一无所有之后才离开他?!”

  “没错,一无所有……”厉睿弓着背,凝视着身旁空落的长椅,“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屁话,我当然不会离开他!”嘴里说着这个模糊的指称,我心里想的却是凌霄,如果他也因为我变得一无所有,我愧疚痛恨都来不及,怎么可能离开他一走了之?“他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了……”

  厉睿深吸一口气:“你想听吗?故事有点长,和他之间的事,已经好久没和别人说过了。我觉得也许应该告诉你,为了你……为了你们。”

  一切从头讲起,当年厉睿是在击剑馆学剑时认识贺鸣的,认识的那年他们十九岁。他学剑只是想玩玩,但当贺鸣拿起那把剑,那却俨然是征服梦想的武器。

  “他哪里都和我不同,”厉睿说,“他拿起剑,站在我对面的时候,我就完全忘了步伐,忘了动作,只能凭一股牛劲想击败他,没有一次成功过。走出击剑馆,我是那个年纪的少年人中的人生赢家,家里穷得只有钱,长得也不赖,桌球网球乌七八糟的什么都会,考了驾照,开着跑车四处招摇,全世界都玩了个遍。可一到击剑馆,我就只有被那个人一次次斩落剑下的份。一开始非常不服气,后来发现这人明明那么qiáng,但竟然过得那么单调无趣,每天除了上学、练剑、就是关心弟弟上学,教弟弟练剑,我眼里的花花世界,在他眼里只是一条通往顶峰的长路。耀眼的人我见过很多,gān净的人也不少,但我从没见过像他一样,又gān净又耀眼的人。”

  听上去不过又是一个纨绔子弟找到真爱的俗套故事,但因为主角是贺鸣,而我已经知道了故事的结局,听起来难免有点难受。更令我难受的,是原来贺鸣起初并没有回应厉睿,他很清楚自己家里的qíng况,大概也觉得自己和厉睿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是,按厉睿自己的话讲,那时的他缠人得就像一块狗皮膏药,他知道自己迟早能打动贺鸣。

  他没有估错,在贺鸣单调无趣的人生中,那个热qíng又执着、总能变着花样制造惊喜的自己,就像来自热带的雨。

  人恋爱起来是很疯狂的,厉睿这样说,那些日子里,他忘了自己是家里的独子,他的婚姻早就是一场政治游戏,就算想起来,似乎也已没那么重要,那时他还年轻,还叛逆,和所有年轻叛逆的人一样,以为爱qíng都有了还有什么是不能搞定的?未来他已经决定要和那个人一起走,非他莫属,为了拒绝政治联姻,他不顾一切向家里人出了柜,这个宣战一样的举动震惊了他的家族。

  “是我单方面决定带贺鸣向父亲出柜的,从头到尾我根本没有问过贺鸣的意见,他甚至都不知道我那天兴冲冲地开车去接他,其实是要带他去见我父亲。太年轻了,又被爱冲昏了头,我从小衣食无忧地长大,从没遇到过挫折,觉得世界上没什么难得住我,向家里人出柜也是一种对他表白决心,给他惊喜的方式。”

  我万万没有想到,在我眼里厉睿就是“成熟”的代名词,而甩也甩不掉的狗皮膏药,那应该是用在我身上的形容。

  “我父亲勃然大怒,我知道他会发怒,让我滚什么的我都无所谓,想要把我的婚姻当做家族的工具我就是不允许。”厉睿说,“可我没想到他竟然会联合凌家,打压我也就算了,还打压贺鸣。我为自己的鲁莽后悔,跟贺鸣去见了凌霄的父亲,向他父母承认贺鸣只是陪我演戏,他只是帮我摆脱联姻,但是贺鸣却当面否认了我的话。我记得那之后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他说……他无以为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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