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你「鸣州」,是你给的特权么?」一吻下来,宇衡在他耳边吐着热气追问,「你喜欢她?」
过了几秒钟,鸣州才消化以上一系列反常的境遇,等能够说出第一句完整的话,却发现语调高了八度:「你是疯了吗?!」
宇衡不作声,只是侧转身,又拉开一尺的安全距离,重新面无表qíng地继续目视电影银幕。
此时的鸣州向被人打了一闷拳,黑暗中,呆呆地注视着那张俊逸莫测的脸,如坐针毡,口唇残余的男xing气味仍在挥发,心率尚处于失常的状态,如果就这样在电影台词中沉默地过渡,他大约会就地爆毙而亡。
等鸣州回过身,身体已经比脑子动得更快,他唰地站起,快速退场。
座位上十指相扣看似气定神闲的钟宇衡,在鸣州离席后,神qíng一冷咬住了下唇,像是在压抑着动乱的qíng绪,接着便慢吞吞地起立,脚跟却迟迟停顿着。
几秒钟后,身后的qíng侣开口抗议:「到底看不看了?前面的坐下行不行!」
话音方落,前面炯炯的眼神凶狠地横扫过来,那bī人的气势,令后座生生闭了嘴。
当宇衡终于移步往出口处追去,鸣州已经站在明晃晃的走廊尽头,手指焦灼地按压着电梯门按钮。
当余光瞥见钟宇衡的身影,鸣州蹙眉盯着电梯指示灯不断变换,心qíng愈加浮躁。
就在两人之间还剩五米距离时,宇衡的脚步停下来,他冲着对方拽拽地说:「喂,明天你可别再慡约。」
鸣州承认自己有些后悔接下这个活,为人师长的自觉令他深感现在的自己无颜面对友人的托付,他看也不看宇衡一眼,当场就答:「不好意思,我想起明天还有事,你可以自习。」
「梁鸣州,你何必这么小气!」宇衡心里不痛快,但也不敢进一步冒犯这个自尊心过头的男人,于是摊手故作无辜,「如果是为刚才的事,我道歉,OK?」
鸣州吸了口气:「是我不懂把握师生间的分寸,要是你不满我的行事方式,大可以拒绝,凭你的能力,不需要有人指点,也完全可以做好自己。」
宇衡面色冷冷地走上前去:「你是在打发我另请高明?」
电梯门打开,鸣州一个箭步跨进去,这才将视线对牢已经在自己跟前的钟宇衡,首次安静的申明:「你从来不欢迎任何人来gān涉你的事,我们都清楚,我不过是买你父亲的面子,才答应帮你。你不要让我趟浑水。」
为什么说这样的重话?鸣州自己也很震惊,这并不是他的初衷。
只因为对方给出太直接的冲击,只是他体内恶质的部分被激起,原来梁鸣州也不是圣人,也会计较、失态、bào跳如雷,谁见过这样刻薄得他?鸣州自嘲地扬起嘴角,对于这样的自己,他也觉得很难看。
但钟宇衡固执己见时是无敌的,他面罩寒霜地说:「明晚,我会在书房等你!」
电梯门在这时候渐渐合上,阻隔两人眼神的较量。
那天晚上,梁鸣州又去了江边,一个人静静走了很久,心就像cháo头一样忽上忽下。他来到一家著名的私人书店的阅读区,一头栽进去构思权威杂志的邀稿,尽量做到心无旁骛,时间便仿佛不存在了。
直到书店打烊,已经接近零点。
打开手机看到一个未接来电,正是钟宇衡的号码。夜风chuī过脸颊,鸣州汗毛竖起来,鸣州突然害怕,害怕被这个小鬼瞬间cao控的自己,那个好像不再有把握的自己。
钟宇衡可以抓到他遗落的影子,撕扯他神经末梢最敏感的分叉,他不确定那是什么,但足以撼动他一向的清冷淡定,bī出另一个不在常态的梁鸣州。
一个晚辈,一个年轻男子,一个与他的世界本无任何jiāo集点的生命,为何选择在这个时间段,用这样尴尬的方式,来阻截他的自在!
目前的临时住处和项目工作室,均由钟氏提供,鸣州与钟炳麟确实jiāoqíng甚笃。
但如果明天就搬出钟宅,也许就能最大限度避免接下来与这位名门少爷间的正面接触。
可到时如何向炳麟兄jiāo待?说孺子不可教,你的家事同我无关。
自然没这么简单。
答应别人的事,如若半途而废,他从一开始就不会答应,这是他的优点,也是弱点。所以,鸣州提醒自己,有时候处理问题,需要灵活,和一些理xing。
与钟宇衡邪门的相处模式,鸣州觉得,即使不是由他引起,也该由他来梳理。
第五章
第二日,应本地一家知名电视频道邀请,就关于当地企业近期的海外收购问题展开名家研讨,节目正好从傍晚七点后开始录制,到八点半中场休息的间隙,鸣州又接到宇衡电话。
「为什么昨晚没回家?」年轻人态度平平,用词和口吻均不当。
鸣州原本完全可以反问一句:我人在哪里,关你何事?
可到底是碍于作为长辈的立场,忍耐下来。
「我在工作间留宿。有什么事?」
「今晚我有重要的课程作息想要同你沟通,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话在外人听来,恐怕会搞不清谁是家长。
「我在电台录像……如果有不懂的问题,你可以记下来,我过后替你解答。」
「那就是没空来打理我喽?这趟活又是在卖谁的人qíng、给谁的面子?你身兼太多义务,别说是为了标榜学者风范。」
这位钟少爷说话还真是毒舌,鸣州算是秀才遇到兵。
不过鸣州也有做反省,他知道昨天关于那句「我不过是买你父亲的面子」的话,确实将这个貌似粗犷实则骄傲敏感的大男生刺痛到ròu里。
「昨天……我可能说了些不该说的话,那不是师长该有的态度。但也希望小钟你,不要再做出……昨天那样的事。你那个样子,我会觉得不被尊重。」
「我完全不觉得昨天有做了什么不尊重你的事,是你自己想法上太偏激。」
并不知道原来对方这么刁钻,鸣州一时间无言以对,在原地僵立着。
幸亏当时导演向他打手势,招他回座,鸣州稍定了定神:「小钟,作弄我其实一点也不有趣。你身边那么多朋友,我,不过是一名临时家教,你我的沟通只限于课上,而不需要在其他方面彼此认同,凡事适可而止。」
没有等对方做出响应,他便挂断、关机,重新投入工作。
而接下来的时间,宇衡居然开始疯狂地传简讯。
「话讲一半就挂电话,很没礼貌哎!如果我真的得罪你,那我跟你说sorry总可以了吧!」
「我都已经再三道歉了,你还想怎样?!」
「你以为不回复我,我就不会找你麻烦?你不会是把我当傻瓜了吧?」
「梁鸣州,限你十分钟内给我电话!」
「我告诉你,我根本不后悔昨晚做过的事。」
「你不要以为帮我升学你就很伟大,你现在的样子跟胆小鬼有什么两样!」
「好,算你狠!你回来,我听你的,那、总、可以了吧?」
「梁鸣州,我在书房等你,你几点回来,我等到几点。」
……
不霸道就不是钟宇衡了。
这些难得突显他真实年龄的简讯,都在节目录制完毕后,才被鸣州从手机里翻出来,引得他阵阵头痛。
当晚,鸣州在十一点半返回钟宅,径直爬上二楼旋转楼梯往自己房间走去,正当他要开房门的时候,一把慵懒的声音在走廊口传过来。
「喂,帮个忙好么?」
鸣州下意识地停顿了手上拧门把的动作,眼睛没有朝声援看过去,只是敛眉轻轻呼出一口气,很有些无可奈何。
这个四处通缉他又态度yīn晴不定的大男孩,就这样若无其事地站在走廊转角,用招呼路人甲的姿态对付他。
鸣州按耐住qíng绪,过了许久才缓缓侧过身,看牢他,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
宇衡单手叉腰,背靠着门廊,眼光又重现他那个年纪不该有的深沉:「其实我也不是那么让你讨厌吧?」
鸣州朝他缓缓走过去,然后在他面前站定,一脸平静地看着他。
不知怎么的,宇衡从不退却的心居然有了些微抽搐,他故作轻松地从口袋摸出一管药膏,在对方眼前晃了晃:「帮我上药。」
嘴角的小伤本不必劳烦他人,这项借口明显到让鸣州觉得即便拆穿也很矫qíng。
如果真的与学生睚眦必报,就不是他梁鸣州了,所以他伸手接过药膏,淡淡地抬眼:「确实没有还手?」
宇衡呵呵轻笑了一下:「怎么,你不相信?」
妥协,有时候就是这样简单。
钟宇衡没办法让人讨厌,他只是是不是制造烦恼,让他周遭的人以他为中心晕头转向而已。这是他的特权。
宇衡有一双别有深意的眼睛,那里面有太多外人看不懂的内容,这令阅人无数的鸣州都偶尔心生退缩。
膏药沾到手指时,有点凉,指尖与对方的嘴角触礁时,无端渗入几丝温热,令鸣州心头放软。
他想,对方毕竟涉世未深,青chūn期,做事容易冲动,过分去苛刻他,只会适得其反。
就这样,鸣州又一次说服了自己。
正当他的手指准备撤离的那一秒钟,手腕被宇衡牢牢擒住。
「即使看不惯,也要忍受我,是不是很不开心?」他瞬间将脸凑得很近,近到呼吸都笼罩过来。
「这么幼稚的游戏,会好玩吗?」鸣州此刻突然冷静,于是循循善诱。
「我才没你想得那么无聊。你可以躲在壳里整日不出现,难道不幼稚?」
「我有我的工作。我安排时间,你要么听我的,要么做自己,你怎么想我,不重要,况且我也没有向学生解释的必要。」
鸣州安静的眼神,有时候很有杀伤力,宇衡渐渐放松掌心的力道,身体退回到正常的谈话距离。
「你是大学者,有的是道理。反正短期内,你摆脱不掉我的,我钟宇衡一向是自己想放弃的时候才会放弃。」
「有这样的jīng神很好啊,至少能争取到升学。」
跟梁鸣州讲话,就好似在练推手,你来我往中间,你会慢慢败下阵来,但宇衡却对这样的对象qíng有独钟。
听出对方口气中不知是嘲讽还是鼓励的暗示,宇衡咬了咬下唇,皮笑ròu不笑地说:「你一定觉得我是那种吃老爸的败家子吧?」
鸣州扬了扬眉,轻轻举高一只手撇清,以示自己从未发表过此类偏激言论。
宇衡意味深长地继续讲:「你信不信我会让你改变看法?」
「只要不出格,你不是个坏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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