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砚抿了抿唇,想起进来前男人在车上所说的话,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你是什么人,我们都清楚。”
清楚,那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呢?
邵言微微垂眸,眼底黯淡无光,比起牢狱之灾,她是更怕他不相信她。
时砚能感受得到从空气里传来的沉重和压抑,他突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么了。
出来的时候,男人还保持着他进去前的动作,一只手搭在车窗上,指尖缭绕烟雾,瞳仁在漆黑的夜里隐晦不明,总结来说,就是整个人看着十分的冷漠。
时砚拉开车门,钻进去,男人就淡凉的问了一句,“怎么样?”
“一切安好。”他拉过安全带,啪的一声扣上,笑了笑:“徐上尉应该和上级打过招呼。”
“嗯。”席琛应了一声,时砚问他,“接下来呢?”
接下来?
一阵沉默之后,男人掀唇,嘴角有极浅极的弧度,“暂时没有我们的事。”
因为徐上尉,不会就此息事宁人。
时砚秒懂了他的意思,也对,妻子遭受如此伤害,依徐清扬的xing格,怕是把整个A市掀起来也要揪出那个人。
还有徐家,徐司令那个老顽童那么喜欢顾惜西这个孙媳妇,不抓到凶手肯定也不会就此罢休。
单单以徐家的背景,要想抓到凶手也不过是一天两天的事qíng,只不过,怕就怕“凶手”并非“凶手”,不过是个替罪羔羊罢了。
……
回到家里,已经是深夜十点钟。
子衿刚洗漱好,就钻进温暖的被窝里和潇潇打电话,询问了一下他们那边的qíng况。
然后潇潇就特别特别信誓旦旦的说:“安啦,有我在,没问题。”
子衿听见,笑话她,“就是有你在,才有问题。”
潇潇平日不论是生活还是工作,都大大咧咧粗心惯了,每次不是这出点问题就是那出点问题,所以子衿回国之后才会担心他们能不能把收尾的工作顺利完成。
能力遭受质疑,潇潇怒的拍案而起,“宋子衿,我觉得我们不能做朋友了!”
子衿笑出了声,下一秒就听见了楼下关门的声音。
他回来了。
愣了一愣,她和潇潇多说了几句就匆匆挂断了电话,旋即关掉chuáng头柜的台灯缩进被窝里装睡。
很快,主卧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子衿心头突兀一跳,她的瞳仁,在漆黑的光线里忽明忽暗。
席氏继承人。
如今他和她之间,不仅仅是隔着身份地位,之后还会有很多很多的闲言闲语。
比方说,傍大款,咸鱼翻身……
脚步声越来越近,子衿闭上眼,内心一片的复杂。
她没有在躲着他,她只是怕自己等一下会逞一时之快,又说出什么令他难过的事qíng。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chuáng的另一侧突然陷了进去,男人坐在chuáng沿,面色温和,透过窗帘fèng跳跃进来的一丝月光去看chuáng上的女人。
男人静静的,没有说话也没有动静,子衿心跳如雷捣。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心qíng,随着那一起一伏平稳的呼吸声,渐渐平静了下来。
昏暗而寂静的主卧里,只有那两道浅浅的呼吸声在来回jiāo替。
子衿舔了舔唇,突然转了个身,面朝男人。
目光,透过黑夜紧紧缠在了一起。
她的眼神,一片坦dàng。
席琛笑:“我以为,你今晚不会理我了。”
子衿一顿,也跟着笑了一下,“你既然已经知道我在装睡了,为什么不戳穿我呢?”
男人习惯xing的替她掖了掖被角,声线平缓:“我知道你会醒来。”
装睡的人叫不醒,所以只能等她自己愿意醒来。
子衿微微一怔,她从被窝里伸出了一只手,摸索着chuáng头柜的台灯,啪嗒一声,暗橘色的光晕令她看清了男人的脸庞。
还是那样,清隽如斯,眉目温和。
从下了飞机到现在,她一直没能好好的看看他。
几日不见,思念如cháo涌,想说的话很多,可是到了这一刻,却都化作成了无言的沉默。
什么都不用说,彼此都能感受到,都能明白。
子衿凝视着他半响,突然说:“我有点想你了。”
假的,其实是很想你,真的真的,很想你。
男人闻言,薄唇有浅显的笑意缓缓流出,“我也想你了。”说着,就倾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令人动容的一个吻。
女人的睫毛轻轻的颤了颤,她抿了抿唇,突然起身一头栽进了他的怀抱里,温暖的身躯,是真真实实不是虚幻的。
心,莫名安宁。
被撞了个满怀,席琛难得一顿,尔后又单手覆在女人的后脑上,顺了顺她乱糟糟的毛发,笑:“怎么了?”
怎么了?
子衿也说不明白,自己怎么了。
好像自从在酒店做了那个噩梦之后,她就一直处于这种状态。
很容易焦躁,很容易不安。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就只是一个虚拟的噩梦,她却总是有这样的预感,它一定会发生。
还有……幽暗的房间,眼底深处一片灰烬的男人。
那个男人是席琛没有错,但是她为什么会梦见那种画面呢?
子衿紧紧的抱住他,沉默,一直沉默。
席琛也不追问下去,而是轻轻的拍着她的背,隔了不知多久,他听见怀里的女人轻声问了一句。
“席琛,我能知道你的过去吗?”
☆、140.不信人间有白头(十)离婚
过去……
他的过去吗?
子衿能感受得到,在她的尾音落下之后,男人的身躯明显僵了僵,头顶静悄悄的,没人回应她偿。
她应该是,触及到了他不愿意回忆的过往吧撄?
可是,他不愿意回忆的过往到底是什么呢?为什么会那么难以启齿呢?
子衿垂下眸,眼底深处有不易察觉的失落在蔓延。
他不愿意说,是不想让她知道,亦或是,不想相信她呢?
沉寂良久,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告诉她的时候,男人的声音,突然打破了这片沉默。
他问:“如果我说,我的过往都和你有关,你相信吗?”
子衿的身体蓦地一僵,她从男人的怀里退了出来,诧异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席琛垂下眸,看着她半响,突然笑了,“别紧张,逗你玩呢。”
逗你玩呢……
子衿愣了愣,反应过来直接往他胸口上捶了一拳,怒嗔:“我很认真的。”
男人抓住她的手,在手心里把玩,嗓音十分低哑:“嗯,我知道。”
因为我也是认真的。
我的过往,真的都与你有关。
可是要如何解释呢,说这几年,在她不知道的qíng况下,思念她,思念到几近疯狂吗?
席琛自嘲一笑,怕只怕,会把人吓跑。
手被他紧紧握住,子衿见男人又突然沉默了下来,顿了下,嘴角的笑意敛住。
她经常会看到这样的席琛――突然沉默,眸子暗如深渊,整个人散发着无尽的yīn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子衿抿了抿唇,反过来紧紧握住他的手,男人晃过神,眸子落在她的脸上,她笑:“没关系,我只在乎我们的未来。”
温软的声音落下,男人眼瞳一震。
她真是……
男人沉默了几秒,突然低低的笑,眼底深处却是一片氤氲。
他将女人捞过来抱在怀里,嗅着她清香的发丝,蹭了蹭她的脖颈,然后两人就静静的待着没有再说话。
会说的,他会告诉她,将一切都告诉她,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而已。
……
翌日,子衿照常去上班,听闻助理说顾子默没来公司之后沉默了一阵也并没有觉得奇怪。
他如今应该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医院里,哪里还有闲心管理公司的事qíng呢。
子衿没有跟他们解释原因,别人问起,也只是用顾总家里有事含糊的翻篇过去。
下了班,她就赶去医院看宋城。
只不过冤家路窄,她在大堂碰见了许久未见的乔冉。
她还是那样,貌美如斯,只不过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jīng神,很憔悴。
乔冉看到她,脸色倏地一变,很快眼底就溢满了不屑和警惕。
子衿顿了顿,装作没看见,目不斜视就要从她身旁擦肩而过,可是在她的预料之中,乔冉并不打算这么轻易的放她走。
有些时候啊,人就是这样,总是喜欢自找苦吃或是不知悔改。
明明已经撞过几次壁了还非得往上撞,也不知道是该说她顽qiáng坚韧呢还是蠢呢。
子衿看到横在自己面前那只葱白纤细的手,停了下来,站着没动。
乔冉侧首看了她一眼,yīn阳怪调:“熟人见面,打声招呼是最基本的礼仪不是么?”
熟人两个字,她咬的有点重。
子衿听见了,笑了笑,声音淡漠:“我以为我和乔医生算不上是熟人,充其量,也只是见过面而已。”
乔冉抿唇:“宋子衿,你真是越来越讨人厌了。”
“过奖。”
女人轻笑,不置可否。和某人待久了,脸皮日渐增长,她也是不打算回头了。
见女人一脸云淡风轻,乔冉脸色沉了沉,下一秒,勾唇:“宋子衿,你的日子是不是过的太过太平了?”
这话似乎别有深意。
子衿慢慢敛住嘴边的笑意,静静的看着她。后者无所畏惧的迎视她的目光,她故弄玄虚的说:“我知道很多的东西。”
停顿了一下,她笑,“很多关于席琛的东西。”
女人心头咯噔一跳。
她微微抿唇,她说是关于席琛的东西。
子衿回想起那日在和席琛打长途电话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乔冉的声音。
她又想玩什么花样?
乔冉见她沉默,嘴角笑意更甚,目光也是更加的盛气凌人,“觉得很吃惊吧?可是怎么办,我就是知道,而且我还知道怎么让他身败名裂呢。”
身败名裂……
四个字令眉目平静的女人脸上出现了一丝僵硬的裂痕。
她皱着眉,声色不动:“乔医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乔冉低低的笑,清脆的笑声传入耳膜却是没由的刺耳,她看了子衿一眼,扯唇:“我倒是要看看你和他能坚持多久,哦不不不,不用看,应该是过不了多久了。”
说完,她就哼着小曲儿离开了。
子衿留在原地,想着女人离开前留下来的话,眉心褶皱渐深。
她这心啊,是越来越不安了。
从美国回来之后,就一直这样,时常诚惶诚恐,提心吊胆。总有预感会有什么事qíng发生,而是都是冲着她,冲着她身边的人来的。
宋城才刚刚苏醒,好不容易他们三人可以团聚了,可千万别再发生什么事qíng了。
她就是承受得了,苏牡柔也是一定承受不住的。
……
心神不宁的走到病房,推开门看到陆锦和沈涛两人的时候,子衿起先一愣,很快脸色就变得难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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