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牡柔不在,病房内就只有他们三人。
不用想,也知道他们两人是来gān什么的。
她压制怒火,面色平静的走过去,陆锦听见声音,回头见到是她,嘿了一声,“好久不见宋小姐。”
子衿扯了扯唇:“陆警官的消息真灵通,小城才苏醒没多久就找上门了。”
陆锦忽略掉她语气里的冰冷,半开玩笑:“那是自然,下了飞机听见人醒了可是连滚带爬赶过来的。”
一旁,沈涛的嘴角抽了抽,连滚带爬……
这词语用的真是恰到好处。
男人嬉笑,子衿忍了忍,才忍住不抄起鞋拔子砸向他的冲动。
她无视他,把目光落在病chuáng上的宋城身上,这才看到他一脸的呆滞,目光深处还有久久未散去的震惊。
子衿心头一跳,瞪着陆锦:“你和他说了什么?”
陆锦扬眉:“宋娇阳的事qíng而已。”
病chuáng上,宋城缓了好久,才回过神,嗓音有点艰涩,有点迟疑的问:“……姐,宋娇阳她真的死了吗?”
子衿顿了一顿,最后轻叹了一声,点了点头。
是真的……
宋城沉默了。
陆锦注意着少年的脸部表qíng,手指轻轻的敲着膝盖,抿唇,突然问道:“宋城,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话落,几道目光全部移到了宋城的身上。
陆锦继续bī问:“你昏迷前,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亦或是,那个人和你说过什么?”
宋城脸色白了白,本来就毫无血色可言的脸,如今是呈透明状了。
子衿十分心疼,她看了陆锦一眼,“他才刚醒来,你……”
“拖的越久,你和他就越危险。”
陆锦淡淡的打断了她的话,说:“你以为,宋城醒了,那个人会放过他么?”
子衿面色倏地一变,男人说的对,不会,那个人不会放过宋城。
“所以……”
陆锦将目光由女人的脸上转移到少年的脸上,“要么说出来让警方抓住凶犯,要么就这样等着人家上门来找你。”
沉默半响,宋城才动了动唇:“我没想到,他会连宋娇阳也一起杀害。”
病房内其余三人皆是面色一变。
沈涛立马从兜里掏出笔和笔记本,将宋城所说的每个字每个细节都捕捉了下来。
陆锦直接问他:“凶手是周荣生对不对?”
宋城一顿,旋即点了点头,“是他。”
终于证实了所有的猜测。
子衿周身彻寒,虽然她之前就有怀疑过周荣生,可是没有想到在亲耳听见宋城承认之后,还是会感到如此唏嘘。
她无法想象,宋娇阳在被推下楼时,看着周荣生的面容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眼神。
是惊恐?是绝望?还是无法置信?
她想不到,也想不下去。
莫名的,她竟然十分的同qíng宋娇阳,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杀害,该是一件多么悲凉的事qíng。
病房内,又响起了陆锦那从容的声音:“为什么你要隐瞒?”
子衿回过神,也看着宋城,这一点,也是她十分好奇的。
宋城靠在chuáng头,闻言沉默了一瞬,方才哑着嗓音,说:“因为这是宋家欠他的。”
陆锦看了沈涛一眼,后者会意,立马记录下来。
子衿不解:“欠他的?”
宋城点了点头,边想边说:“那日,周荣生打昏我之前,说了很多话,他说当年工地爆炸全部都是爸……宋元山一手策划的,他还说他这次回来就是要将宋家的人一个一个置于死地以补偿他隐姓埋名苟且偷生的这五年……”
“我怕他会对我老姐和妈妈不利,醒来之后就一直没敢告诉他们……”宋城皱眉,脸色难看,“只不过我没想到,他口里所说的宋家人,还包括宋娇阳。”
子衿僵了僵,失语良久。
五年前那起轰动一时的工地爆炸案,居然和宋元山有关?
她不敢相信,间接害得宋城受到伤害的人居然会是宋元山。
陆锦似乎并不意外,他喃喃:“既然宋娇阳都被他算在了目标里,那杨文兰,应该也是逃不过了。”
此话一出,宋城和子衿的目光皆是一震。
沈涛合起本子,眉目凝重:“我立马找人暗中保护杨女士。”
陆锦点了下头,然后突然来了一句,“快过年了,破事还一堆。”
说完,他的目光犀利的扫向子衿,薄唇轻言:“你最近也是,小心一点。”
能残忍的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推下楼,jīng神怕是正常不到哪里去了。
这种qíng况之下,他们是根本猜测不到周荣生下一个目标会是谁,亦或是在什么时间地点。
他们目前能做的,就是最大限度的保护他们,然后大力搜捕,在下一起命案发生前,将人抓住。
子衿这次没跟他抬杠,乖乖点了点头。
她很惜命的,自然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不过她在想,也是时候,要去见见那个人了。
有很多的事qíng,她都找不到答案,但是她有预感,那个人应该都知道。
……
另一头,昏迷了一天一夜的顾惜西终于醒过来了。
她睁开眼的时候,头脑的意识还不是特别的清晰,只是觉得嗓子很涩,想喝水。
稍稍动了动,才发现手臂正被人压着。
她一愣,垂眸望去,这才发现顾子默正趴在chuáng沿边,打着瞌睡。
看他褶皱的衬衫和眼睑下方的乌青,估计是守在她身边太久没有休息,累坏了。
顾惜西抿着唇,回想起昏迷前的那一幕幕,眸子渐渐,渐渐泛起寒光。
过了很久,她的手,才颤抖的,覆上了自己平坦的肚子。
心头,一寸一寸的悲凉在蔓延,她扯唇,笑了笑,眼底一片灰烬。
顾子默睡的不稳,感觉到一丝动静立马就惊醒了,他睁开眼看见顾惜西醒了,眉梢一喜,立马询问她:“姐,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女人静静地,沉默了一瞬,才说:“我要喝水。”
顾子默一顿,他是了解顾惜西的,眼下的qíng况,她有多平静,就代表她如今的内心有多绝望。
他不安的起身给她倒了杯水,然后将chuáng头的位置调高,扶她起来坐在chuáng头。
病房内,一片沉寂。
空气好像凝结了,顾子默静静的看着女人喝水,无法猜透她如今在想些什么。
她应该已经知道孩子已经没了。
但是他还是无法亲口告诉她这个事实,还有无法生育……顾子默实在说不出口。
他的老姐,他最清楚明白,表面上云淡风轻,可是内心比谁都还要脆弱还要敏感。
这时,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正喝水的女人手一顿,淡凉的目光,扫了一眼门口的位置。
正好与男人漆黑的瞳仁相视。
徐清扬刚从警局回来,进门看到顾惜西醒了,眼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
可是当撞上她冷漠又陌生的眸子时,他脚下一顿,瞳仁深沉,就那样静静的与她对视。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病房内除了墙面的时钟滴答滴答的转动之外,再无声响。
徐清扬自认,在遇到埋伏拆炸弹的时候,他都没有如此的不安。
那种不安,随着女人长时间的冷漠,越加的qiáng烈。
他是知道她的脾xing的,也是知道她如果真的想要跟他离婚,就一定会拼死都要做到。
顾子默见到男人,愣了几秒直接拧眉,“你还来做什么?”
徐清扬面不改色:“我来看我的妻子,有何不妥吗?”
顾子默想骂人,可是顾惜西刚苏醒,他不想在她面前说话太过偏激,也怕逞一时之快刺激到她,所以一时哑口无言。
妻子?
听到这两个字,顾惜西勾了勾唇,收回视线,继续喝水。
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看热闹的外人一样。
这一幕,令徐清扬很不是滋味,他抿了抿唇,走过去,声线平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惜西轻笑了一声,“只要你别出现在我眼前,我浑身都舒服。”
闻言,徐清扬直接皱起了眉,他说:“小西,这次的事qíng是个意外。”
“意外?”
顾惜西笑了笑,“徐清扬,你扶住她的那一秒,有没有想过我还怀着你的孩子?”
徐清扬蓦地一僵。
女人似没看见他低沉的眼色,柔声问:“就那么喜欢她?”
“你在乱想些什么?”
听见她的话,徐清扬不悦的皱起眉,似乎十分不认同她这句话。
乱想?
真的是乱想么?
顾惜西回想起男人扶住女人时那担忧的眉目,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
顾子默已经忍无可忍了,他站起身,绕过chuáng尾,拉着徐清扬,“你给我滚出去!”
只不过,奈何悬殊,徐清扬很快便挣脱开来,然后反手擒住顾子默,将他一把丢出了门口,锁上。
被丢出门外,顾子默起先懵了几秒,反应过来立马去拧门,发现落锁了,立马铁青着脸大力的敲门,“该死的混蛋你给我开门!你想对我老姐怎么样!你嫌伤害她还伤害的不够吗!你快给我滚出来妈的……”
门外传来顾子默怒不可遏的声音,而徐清扬充耳未闻。
他转身,看见盖在女人身上的被子掀开了一角,直接走过去,弯腰自然而然的替她整理了一下,还没起身,就突然被扇了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在安静的病房内响彻。
很用力,顾惜西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看到男人僵住了,低低的笑,笑着笑着直接撕心裂肺的吼出来:“既然那么喜欢她,你他妈为什么还要跟我结婚!”
脸上火辣辣的一片,这还是徐清扬长这么大,第一次挨女人巴掌。
他僵了几秒,反应过来看到女人苍白的脸,沉默了很久,薄唇轻启:“……对不起。”
对不起?
顾惜西又笑了,有泪水不停的从眼眶里砸落,她嗯了一声,“对不起是么?好,我接受。”
女人那么慡快的点头令徐清扬不自觉皱起眉,下一秒,就听见女人说:“前提是,把这该死的婚姻结束。“”
☆、141.不信人间有白头(十一)
女人淡凉的声音落下之后,病房内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寂。
徐清扬背脊一僵,尔后,定定的看着她,眸子深沉如无底dòng,不见尽头。
从顾惜西的角度看去,男人的下颚绷的很紧,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这是他发怒前的征兆。
她原以为,他会气急败坏,可是没有,出乎意料的是,他最后竟只是轻叹了一声,“小西,别闹。偿”
别闹。
顾惜西突然感觉眼窝阵阵的酸涩,她移开视线,低低的笑着:“你永远都以为我是在跟你闹。”
她说:“徐清扬,你从来都不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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