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病房。
下了班,沈睿程照常提着水果去探望杨文兰。
如今宋娇阳走了,宋元山在牢里,她一个人无依无靠,沈睿程担心她会想不开,经常都会过来看看她。
推开门,洁白的病chuáng上,女人还是保持着那个模样。
头发披散,脸色苍白,双目空dòng,似乎到如今都无法相信自己的女儿已故的事实。
他走到chuáng沿旁,将水果放到一旁,护士紧随其后进来了,她看到沈睿程,便同他说起了早晨杨文兰企图轻生的事qíng。
听完后,沈睿程眼底有一闪而过的震惊,眉头的褶皱也加深。
他以为这么多天了,杨文兰已经在慢慢的尝试从yīn影里走出来了,却没想到她的心里还一直都轻生的打算。
护士简单的检查了一下杨文兰的身体就出去了。
沈睿程拉了把椅子坐在chuáng沿,他看了眼病chuáng上动不动的女人,轻叹:“杨阿姨,你又是何苦呢?”
听见声音,杨文兰侧首看了他一眼,泪水哗哗的就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她说:“睿程啊,我住院这么多天骄阳都没来看我,你帮我打电话给她好不好?”
沈睿程蓦地一怔,他抿起薄唇,不知道该怎么跟杨文兰解释这一切。
医生说她,如今jīng神濒临奔溃,不宜再受打击了。
看着眼前目光呆滞,满脸泪痕的女人,沈睿程就是再恨她们曾经陷害拆散了他和子衿,也狠不下心,做到忽视。
他迟疑:“杨阿姨,骄阳她……”
话没说完,杨文兰已经飞快的打断了他的话,她沉着脸:“她是不是又去找那个男人了?我都跟她说了无数遍了,不要去找他不要去找他,为什么她偏偏就是不听话呢?”
那个男人?
沈睿程困顿,他问:“杨阿姨,什么男人?”
杨文兰目光yīn狠,咬牙切齿的说:“就是那个姓周的混蛋啊,你说他当初都已经死了现在还回来gān什么?是要破坏我的幸福吗?”
周……周荣生。
沈睿程目光一摄,他陷入了沉思。
宋娇阳的死,该不是真的和周荣生有关吧?
他这么想着,已经小心翼翼的开口问了句:“杨阿姨,你们最近一次见到他是在什么时候?”
杨文兰jīng神恍惚,迷茫的问:“他是谁啊?”
“周荣生。”
“啊是他啊!”杨文兰莫名其妙的笑了笑,努力的在想,过会儿,语出惊人:“昨天。”
昨天。
沈睿程的背脊,蓦地一僵。
也就是说,周荣生一直在暗中观察杨文兰,那个男人,他居然能在警方的监控下溜进病房内,
会不会,他们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那个人的监视之中。
他为什么要冒险来找杨文兰,是不是,她知道些什么?
缓过神,沈睿程看向正在自言自语的杨文兰,顿了顿,才降低声音问:“杨阿姨,骄阳有和你说过什么奇怪的话吗?”
捕捉到了敏感的词,女人的qíng绪明显有波动。
她突然抓住沈睿程的手,问他:“对啊,骄阳去哪里了,她去哪里了?”
女人的力道很大,手臂被抓出了一条明显的痕印,他也只是扫了一眼,便从容的诱惑她:“您先回答我的问题,骄阳她很快就会回来了。”
“真的吗?”
“真的。”
“奇怪的话?”杨文兰松开了他的手臂,靠在chuáng头努力的回想,“好像没有说过,她从牢里出来之后都很少说话,老是一个人在发呆,好像就只有那一次,她说她想见宋子衿,我担心她会qíng绪波动就没有同意。”
子衿?
沈睿程蹙眉,宋娇阳死前给她留的那封信,会不会就是她想要讲的内容?
如果真是这样,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那么多人,宋娇阳偏偏要挑一个和自己关系不好的人呢?
信件里面如果是揭露凶手的证据,那她就不怕被他丢弃吗?
思来想去,沈睿程还是想不明白。
这头,杨文兰的qíng绪已经渐渐平稳了下来。
她看着沈睿程的眼神,也没有那么恍惚呆滞了。
见状,沈睿程没用再多问,他打开旁边的袋子,挑了个苹果出来,“我去给您削个苹果吧。”
刚起身,杨文兰就突然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宋子衿呢?”
男人一顿,回头,温声问道:“我也不知道,杨阿姨为什么突然问起她了?”
杨文兰抬眸看了她一眼,半响,才说:“我想跟她道歉。”
道歉?
沈睿程讶异,她又说:“我就是觉得自己之前做过太过对不起她的事qíng了,还有宋城的事qíng,也和骄阳有点关系,如今我也遭到报应了,只希望能当面跟她道个歉。”
男人抿唇,他在想,她这句话的真实xing。
毕竟,宋娇阳会坐牢,和子衿脱不了gān系,杨文兰如今是否还怀恨在心,他不得而知。
见男人一脸的犹豫,杨文兰一鼓作气掀开被子,作势要下chuáng。
沈睿程立马拦住她,“您这是要gān什么?”
杨文兰紧紧的抓住他的手臂,满目祈求,只差没下跪叩头了。
她说:“睿程,我求求你了,让我见她一面,我就只想和她道个歉。”
说着说着,泪水就砸了下来。
女人的态度十分的坚持,好像只要他不答应,她便会一直这样和他僵持下去一样。
沈睿程的眉头褶皱渐深。
他就怕万一,真的吵起来了或者出了什么事qíng,何况,杨文兰如今的jīng神不太稳定,如果谈到了什么偏激的问题,他怕她会伤害到子衿。
而且,他如今不是子衿的男人也不是她什么亲密的人,无法去替她决定和承担后果。
正失神,杨文兰突然一把推开他,爬下chuáng的时候因为太过急了,一个不稳,直接踉跄的摔在了地上。
沈睿程一愣,反应过来连忙扶起她,然而被甩开了。
杨文兰扶着一旁的桌子站了起来,目光执拗:“你不帮我我自己去找。”
说着,就要离开病房。
可能是因为长时间躺在病chuáng的缘故,杨文兰只觉膝下特别软,走路都没有什么力气。
身后,沈睿程目光复杂的看着这一幕,看来,她是非要见一见子衿才肯消停了。
沉默了一会儿,他轻叹了一声,走过去,“好,我带她来见你。”
只要到时候,不让她们两个单独在一起,就没事了。
听见他的承诺,前面的身影立马停了下来。
沈睿程走过去扶她:“您先回到病chuáng上,地板凉。”
这一次,杨文兰并没有反抗了,她问他:“你什么时候带她来?”
“过几天吧,小衿好像出差去了。”
“好,你不能骗我。”
“放心,我不会骗您的。”
把人安置好,沈睿程拿过刚刚放回桌上的苹果,对她说:“我去洗一下水果,您先待着别动。”
杨文兰乖乖的点了点头。
等到男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她嘴角的弧度,才渐渐敛住。
……
美国华盛顿。
下午,采访完史密斯夫妇,从他们的洋房出来,潇潇还一直在感慨:“史密斯先生年轻的时候也太痴qíng太帅了点,我也好想有个这么疼爱我的男人。”
子衿边走,边在返回看刚刚拍摄的照片。
照片上,依偎在一起的两人虽然都已经头发花白,年过花甲了,但是岁月的痕迹依旧掩盖不了他们身上那高贵独有的气质。
顾子默走在她的身旁,等她收起相机的时候,才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拍的怎么样?”
子衿看了他一眼:“我有让你失望过?”
女人兴许毫无察觉,她如今说话的语气,是越来越像极了那个男人。
这就是所谓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顾子默脚下一顿,移开视线,淡淡的说:“下期杂志的专访就jiāo给你了。”
子衿点头,刚要说好,放在裤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她掏出来,目光一顿,来电者,是许久未见的沈睿程。
身旁,顾子默注意到女人的异样,无意的一瞥,也看到了电话上闪烁的名字,他眸光一敛。
子衿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就走到一旁去接听了。
顾子默看着她的背影,眉头一蹙。
一旁,潇潇则是纳闷的嘀咕了一句:“是qíng人打来的吗?”
男人听见了,面无表qíng的纠正她:“什么qíng人,压根就不是人。”
潇潇……
电话通了,那天,沈睿程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问:“在忙吗?”
子衿正站在一颗郁郁葱葱的树木下,阳光很明媚,透过树叶的fèng隙星星点点的照在了她的脸上。
她如实回答:“刚忙完。”
末了,问了一句:“有事吗?”
那头,男人沉默了几秒,方才说:“杨阿姨,想见见你。”
杨文兰么。
子衿一滞,尔后,微微抿起唇,说来,自从宋娇阳出事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另一端,沈睿程见她沉默,以为她不愿意,便说:“你要是没时间,那我……”
“有。”
男人一愣,她又说:“等我回国,我会找个时间去看望她。”
有始亦有终,有些事qíng,有些话,总得要有个完结的不是么。
沈睿程没想到她会答应,怔愣了一瞬,反应过来之后,他说:“你确定么?”
子衿嗯了一声,尔后随意开了个玩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嗦了?”
男人浑身一震,眼底有苦涩的东西在蔓延。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嗦……
他总不能告诉她,是在遇见她之后吧?
平稳qíng绪,他也随之一笑:“你忘了,我是律师。”
子衿挑眉,“是是是,你是律师,不过我可不是犯人。”
说完,两人都忍不住一笑,那种,冰释前嫌,放下过去,释怀的笑。
嘘寒了几句,沈睿程记起什么,问她:“之前骄阳留给你的那封信,有提到什么重要的线索吗?”
子衿一顿,“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沈睿程想了想,还是把今天杨文兰对他所说的话全部告诉了她。
听完之后,子衿的眉目变得凝重。
周荣生……
可是,那个信封里的东西,他根本没有看过,又怎么会知道,里面都提到了什么呢。
想了想,子衿不想提起那晚车祸的事qíng,便有所隐瞒:“信上都是一些与之无关的话。”
沈睿程蹙眉:“那就奇怪了,杨阿姨说骄阳死前一直想见你,估计是有什么重要的事qíng想告诉你。”
“为什么,是我?”
子衿不明白,宋娇阳和她关系并没有很好,为什么,会是她?
她死前,想见的人,为什么会是她?
这个问题,也是沈睿程一直苦恼和猜不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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