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峥本来一肚子火,听完笑了。
他想起走进包厢时那浮光掠影的一瞥,真不是什么一眼惊艳的类型,但刹那黯然的表qíng却格外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里。
能轻易勾起施/nüè的yù望,但又意外地招人疼。令人忍不住想欺负他,却又舍不得欺负得太狠。
他对严知行道:“去给我拟个包养合同。”
严助理的眼珠子差点脱框而出。他堂堂一总裁助理,每天经手的都是标的上亿的合同文件,怎么突然沦落到要给人写卖身契的地步了?!
严知行一边列合同条款一边道:“成jiāo总价180万,时长是?”
叶峥随口说:“五年。”
严知行:“……”
180万买人家五年,心黑得都能开个煤矿了!
许是他内心OS得太大声了,叶峥嗤笑道:“真当他是金刚钻,一颗永流传呢?也就是一两年的事,随便写个长点的期限逗他玩吧。”
当年不屑一顾,如今反倒自己打脸。叶峥甚至有点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把时间写得再久一些,十年二十年……或者索xing一辈子把他绑在自己身边。
可他还有时间吗?
翌日。
由于没有家属陪同,叶峥又坚持要自己听,医生便直接将检查结果告诉了他:“内镜检查显示胃窦部有3*3cm的肿块,疑似肿瘤。顶部粘膜有不规则溃疡,引起了上消化道出血。活检为yīnxing,但是由于取样时下钳较浅,只取到了粘膜部分,没有触及到肿瘤,所以目前的病理报告并不全面。我们还不能仅凭活检yīnxing就断定肿瘤是良xing的。”
叶峥垂在身侧的手反复攥紧又松开,直到呼吸平稳下来,才开口问:“有多大可能是胃癌?”
医生难得见到这么镇定的患者,口气不免软和下来:“内镜下ròu眼可见很像是恶xing溃疡,而且你的母系家族又有胃癌病史,有一半可能是恶xing肿瘤。不过活检呈yīnxing,那说明还有很大可能没有癌变。建议你尽快再做一次检查,准备手术。哪怕真是胃癌,只要尽早治疗,存活几率也很高。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叶峥听他的话里的意思,明白医生已是尽量往小里说,恐怕是胃癌的可能更大一些。眼下他的qíng绪还像冻住了似的没反应过来,叶峥趁着自己理智尚在,谢过医生起身离开诊室。严知行默默地扶着他走回病房,每走一步,心里的绝望就复苏一点。
等到了病房门前,叶峥停住脚步,转头对严知行道:“三件事。第一,订今晚回程的机票;第二,联系医院。”
“还有,明天帮我约见周律师,让他后天过来替我处理遗嘱。”
虽然叶峥嘱咐过严知行封锁消息,但请律师还是不可避免地惊动了叶峻。叶峥在机场一落地就被大哥派来的人“请”上了车。然而叶家掌门人积攒了满腹的疑惑和怒火,在看到自家弟弟脸色时瞬间灰飞烟灭,连一句重话都不敢说,立刻让司机开车去医院。
还是叶峥按住他:“没事,先回家,我把这些事处理完就去住院。”
叶峻道:“别胡思乱想。我知道你放心不下他,先顾身体要紧,往后的日子还长。”
叶峥眼角微弯,带出一点寡淡的笑意来。衬着窗外的夜色,不觉喜悦,反倒令人心生凄恻。
“但愿吧。”
同样的夜晚,江可舟斜坐在窗台上,窗户四敞大开,脚下是米粒一样细碎的街灯。高层风大,夜风灌进房间,风里仿佛带了无数看不清的沙子,轻而易举地让人眼前一片灼痛。
多思多虑、缺乏安全感、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开启自我保护模式,把自己缩进硬壳一样的冷漠里……这样的xing格不是什么讨喜设定,谁闲得没事愿意去焐热一块石头?可偏偏有个人将他握在了掌心里。
他怕辜负了那个人,于是顺从地卸下了铠甲,战战兢兢地露出全无防备的软肋,却被世事与流言摊开来任意宰割。
石头终究是石头,当它试图以内心示人时,下场大概只有碎一地吧。
江可舟找出曹晟一的号码打过去:“小曹,你上次说过的那位心理医生,把他号码和地址给我。”
上一次离开这幢别墅还是五天前,不到一星期,再回来时竟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江可舟站在门廊前,伸手按下门铃,所有qíng绪仿佛都搁浅在了昨晚的风声里,他心中奇异地只有一个平静得不像话的念头——
花圃里的玫瑰花开了,夏天快要来了。
谢姨打开大门,将他迎进大客厅。江可舟一眼看到坐在落地窗边的叶峥。他瘦了很多,像是刚刚回过神一样侧头望向门口。
两人目光在半空相遇。
这一眼隔着重重隐瞒、纠缠不清的执念和难言的qíng愫,分毫不差地与多年前惊心动魄的一瞥重合。
无端而合,无端而离。人海抟沙,分皆前定。*
“坐吧。”
叶峥与他分坐于沙发两头,遥遥相对。江可舟习惯xing地觉得这个距离怪异,下一秒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不再是能够并肩而坐的关系。
“那天晚上,言嘉给你打电话,让你听到了我和他的谈话。事后他让人把手机jiāo给我,我才知道这件事。等我从会场赶回酒店时,你已经离开了。”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在他挺拔的肩背上,在地面投下浓重的yīn影。
“不管这件事是不是言嘉有意策划的,我当时说出的话、做出的选择已成既定事实。因为我的一己之私而伤害你,我很抱歉。”
江可舟摇摇头,不愿多说,言简意赅地道:“不是因为这件事,是我的问题。”
他一开口,叶峥的心脏就开始跟着疼。然而疼也得忍着,他隐瞒的事不能露出任何痕迹。叶峥不是个很看重的脸皮的人,但在一切尚未确证之前,他不敢就这么厚颜无耻地用自己的病qíng绑住江可舟——他知道只要他开口,在即将失去的巨大恐慌面前,江可舟会咽下一切委屈回到他身边。
然后呢?
万一真的不巧踩中了那百分之五十,让江可舟再尝一遍他已经尝够了的痛苦吗?
当提着心吊着胆的那根线绷到极致、最终断裂,中间的巨大落差无法弥补,或许江可舟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爱上别的什么人了。
他会永远把叶峥这个名字刻在心上,用最残忍的方式。
但叶峥舍不得。
从见第一面起他就不断地对这个人心软,底线一退再退,可还是让江可舟吃了很多苦。他总想对他更好一点,可上天却突然吝啬起成全。
“不用替我开脱,”叶峥温声说,“我们是从包养开始的关系,感qíng从一开始就不对等。你一直对这段感qíng充满不信任,而我没有处理掉言嘉,导致你开始动摇、认为我们的关系无法长久,对不对?”
“说实话,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如果你要从中抽身,我其实没有理由拦你。”
江可舟仿佛突然失去了理解能力,目光失焦地落在他失去血色的嘴唇上。
“但是可舟,我也是个自私的人。”
叶峥注视着他的双眼,缓慢而清晰地说:“离合同结束还有一年。我给你一年时间,脱离我的控制,去过你想要的生活,我不会gān涉你的任何决定。你可以慢慢想能不能接受这段感qíng,算是一个过渡期。一年之后,如果你愿意继续下去,我等你回来。”
他说到这里时停顿了一下,而后,那保持完好的平静神态终于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裂痕。
“如果你仍然无法接受,那我们就……分手。”
Chapter 40
“……知名演员言嘉今日召开发布会,宣布与西华娱乐解约,正式加盟大秦影业。另外,由大秦影业、天书影业、山海影业联合出品,赵千里导演的古装奇幻动作电影《嵯峨国记》将于7月30日在Q市开机,言嘉将担任本片男主角……”
江可舟按掉电视,侧头看向趴在办公桌上刷微博的年轻女人:“还有多久?”
对方放下手机,双手合十,冲他拜了三拜:“再等五分钟,马上到。这回要是成功了我请你吃饭。”
阳光透过树荫和飘窗落在沙发旁边的地板上,江可舟低头看着自己苍白的手背,想起上一次听见“言嘉”这个名字时还是暮chūn,不过转眼之间,都已经进入盛夏了。
两个月飘飘渺渺,日日夜夜皆如坠雾中。
在别墅最后一次见面,江可舟接受了叶峥的提议。他断了与叶峥的所有联系,辞了工作,从原来的住处搬走,如同人间蒸发一样深居简出。
他的心理状态一直不太好,在接连打击下更是急剧恶化。那说起来好听的“想要的生活”,就是每天把自己关在屋里自残、长时间的发呆、每天晚上睁着眼看天花板。
直到伤口发炎引起高烧进了一回医院,他才在日程里加上了一项“点卯似地定期去拜访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说他是抑郁障碍,建议他以心理疏导为主,配合药物治疗。治疗的办法是积极融入社会,培养兴趣爱好,或者有家人长时间的陪伴。
清醒的时候他努力让自己忘记叶峥,甚至尝试着重新捡起大学学过的专业知识,准备读两年研究生再转行,然而每当抑郁症发作,他又被绝望与厌世打回谷底。忘不掉的不仅仅是痛苦,而是他们在一起生活的每个细节。回忆是那样温暖鲜活,映衬着现世的无能为力,漫长得如同刀割。
江可舟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根本活不到再次见面的那一天。他对未来没有期待,也无法改变现状,每天行尸走ròu一般浑浑噩噩,脑海里动不动就充满想自杀的念头。就像传说里推巨石上山的囚徒,在日复一日的挣扎中消耗生命,直至彻底坠入深渊。
江可舟的心理医生霍青青是个成熟美艳、大脑和大胸兼具的海归美女。这位奇女子专业素质过硬,成天忽悠江可舟早睡早起健康生活,自己下了班就去泡吧通宵,第二天挂着俩跟江可舟同款的黑眼圈出来接诊。
前一阵子霍青青不知怎么招惹了个富二代,本来应该一拍两散,结果大概没断gān净。对方贼心不死,天天送花送口红送包包,还隔三差五地跑到工作室来堵她。霍青青烦不胜烦,于是想了个损招,准备拉江可舟给她挡烂桃花。
江可舟正一脸生无可恋,索xing随她去了。
过了几天,霍青青给富二代编了个“痴qíng女苦恋冰山男”的感人故事,富二代不信,非要亲眼看看能在qíng场上压他老人家一头的究竟是什么天仙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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