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渔点头:“是。”
这妇人正是民宿的老板娘谷阿姨。
谷阿姨上下打量了一下舒渔,哎呦了一声:“赶上下雨了?快快快!赶紧回房间洗澡换衣服。”
舒渔被她带领着上楼,边走边听她对外头叫道:“暮云,我厨房里炖了一锅老鸭汤,时间差不多了,你去看看。”
外头没有回应的声音,但有脚步走进来。
舒渔转头看下去,便看到刚刚那男孩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进了屋,还正好抬头看上来,朝她抿嘴笑。
舒渔咦了一声:“阿姨,他是你儿子啊?”
谷阿姨笑道:“是啊!”
舒渔也笑:“好巧!刚刚下雨要不是遇到他载我,恐怕整个背包都淋湿透了。”
谷阿姨乐呵呵道:“小事qíng小事qíng,我儿子就是个热心肠。”
舒渔被这对母子快乐所感染,觉得心qíng也莫名好起来。
洗完澡换了衣服,chuī着头发打开手机听着信号时断时续的广播,舒渔才知道今天的这场雨是台风的前兆。此时外头已经是狂风骤雨,她没有再下楼,坐在窗边看黑下来的天空,听着哗啦啦的风雨声,虽然有点胆战心惊,但也别有一番体会。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趴在chuáng上睡了过去。等醒来时,完全不知今夕何夕,只觉得屋内屋外都黑沉沉一片,像是到了深夜。兴许是风太大,外头一直噼里啪啦作响,不知是树木被刮倒,还是有窗户被砸破。听得舒渔惊心动魄。
屋子里停了电,厕所在走廊上,她摸了半天手机没摸到,有点懊恼地咒骂了一声。
她是个很怕黑的女孩,尤其是风雨jiāo加的黑夜,让她更加恐惧。无奈人有三急,她只能黑灯瞎火地走出去。
打开门,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往右手边走,但刚刚走了两步,就猛得撞上了一个坚硬的身体。
舒渔“啊”地惊呼一声,好在这声音被外头的狂风大作中盖住,并没有十分突兀。
被她撞上的人倒是淡定,只拿起手电在空中照了一下,让她看清楚了自己是谁。
原来正是谷阿姨的儿子,那个叫暮云的男孩。
舒渔拍拍胸口,用力舒了口气,开口道:“我去上厕所。”
虽然她扯着嗓子自觉说得很大声,但外面的风雨声还是让她的声音显得微不足道,好在男孩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举着手电点头,伸手往楼梯口指了指,示意她下楼。
舒渔莫名其妙,厕所就在走廊上,为什么要叫她下楼啊?
她以为是男孩没听清楚自己说话,gān脆借着他手里的光,直接越过他朝厕所门口走去。
然而才走了两步,就被身后的男孩拉。
舒渔转头,暗暗的光线中,他的神色似乎不太自然,一只手举着手电,另一只手用力对她摆了摆。
舒渔更加一头雾水,用嘴型大声告诉他:“我要去上厕所。”
说完挣开他直接走到厕所门口给他示意。
男孩走过来再次拉住她,还是不让她进去。
而就在舒渔握着门把准备推门而入时,忽然也觉察出了不对劲。在外头的疾风骤雨声中,厕所里隐隐有奇怪的声音传出来。
她一时好奇,贴在门板去听,片刻之后,忽然脸上有点发热。
她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但也听出来厕所里面有人在gān什么。
她知道这层楼除了她,今晚还住着一对小qíng侣。敢qíng是在黑灯瞎火的台风天,躲在厕所里寻找làng漫和刺激。
她转头朝男孩看了一眼,昏暗的手电光下,她看到男孩抿嘴勾唇一脸坏笑的样子。
舒渔下意识就朝他拍了一掌,抱怨道:“不早告诉我。”
说完又才想起,这人嗓子有问题,而且外面风雨声那么大,黑灯瞎火地也有点说不清楚,所以他才拦住她不让她进。
男孩被她拍了一下,还是笑。
他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跟着自己下楼。
此时身后的厕所里发出一声刺耳的女声尖叫,舒渔老脸一红,赶紧跟上他。
楼梯是老式木质楼梯,本来踏上去会咚咚作响,但因着外头风雨声太大,两人的脚步全被淹没。
尽管走在前面的男孩,十分善解人意地将手电筒的光照在她脚下,但舒渔走得还是有点忐忑没底。
忽然外头嘭咚一声巨响,不知是什么东西被刮到。本来专心走路的舒渔吓了一跳,脚下也蓦地踏了个空,直直朝前面扑去。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终于停下来。
舒渔趴在了楼梯转角的地上,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地上,而是当了她ròu垫的男孩身上。
也许是趋利避害的本能,刚刚她在摔倒的那一刻,伸手紧紧抱住了身前的人,所以可怜的男孩被她给扑了下去。
停下来后,她整个人的脸几乎是埋在他脖颈处。
那肌肤相帖的触感,让舒渔跟触电似地弹跳起来:“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男孩没有什么反应,只捡起手电筒站起来,继续为她照着脚下的路下楼。
qíng急之下把人家当了垫背,舒渔同学难免有点懊恼,再走路时,便双手紧紧抓着栏杆,每一步都特别小心翼翼。
她走得慢,前面的男孩也就随她走得很慢。
于是半段楼梯,感觉走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在昏天黑地的风雨夜,本来有些恐惧的舒渔,看到沉默的男孩在前面为自己照着光,忽然就变得一点都不害怕。
靠近
这场台风来得快也去得快,第二天的小岛又是阳光普照。
舒渔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还是被饿醒的。
洗漱完毕,下楼走出客厅,看到小院子里一片láng藉,谷阿姨和她的儿子,正在收拾。
男孩穿着一件松垮垮的白背心,被水洗得有些发旧,露出两条结实的胳膊。
谷阿姨见舒渔出来,笑呵呵打招呼:“小舒,起来了?”
舒渔朝她点头,又看向男孩,见他正朝自己笑着,露出整齐白净的牙齿,整个人好像在雨后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他的目光坦然直白,倒是弄得舒渔有点不好意思。她见小院子里到处都是折断的树枝和摔倒的花盆,走上前帮忙收拾。
收拾了两个花盆,她靠在谷阿姨的身边,悄悄指了指她男孩,小声问:“他嗓子怎么回事?”
谷阿姨看了眼儿子,笑道:“你说暮云啊?前段时间他回来看我,遇到岛上的小学失火,救火的时候,被烟子呛伤了声带,这不也不能工作,只能待在家里陪老妈了。”
舒渔恍然大悟点头,朝卫暮云戏谑道:“原来你还是救火英雄啊!”
卫暮云笑着朝她瞪了一眼,屋子里有人唤,他便走了进去。
舒渔也跟着他走进去,看到是一对qíng侣来退房,应该就是昨晚那对在台风占了厕所寻找激qíng的男女。
作为一只纯洁的单身狗,舒渔不免有点好奇打量了这两日,在他们看过来时,又yù盖弥彰地转过了头。
待两人出门,她又去悄悄打量。
直到那小qíng侣出了院门,她才转过头,却正好对上卫暮云一张坏笑着的脸。
舒渔的小心思被人发现,佯装垮下脸,恼羞成怒嗔道:“笑什么笑?!”
卫暮云笑得更加灿烂。
舒渔鼓着嘴巴瞪他,眼珠子转了转,忽然也坏坏一笑:“我知道了,你昨晚上楼原来是去偷看人家的!”
卫暮云的笑容顿时僵住,急急用只发得出一点声音的嘶哑嗓子解释:“我是去检查门窗。”
舒渔大笑:“解释就是掩饰,你就是去偷看人家。”
说完就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孩子,蹦蹦跳跳跑了出去。
谷阿姨看他笑嘻嘻的样子,随口问:“说什么!”
舒渔摇头:“没什么。”便继续帮她收拾,边问,“阿姨,附近有什么好吃的?我待会去吃午饭。”
谷阿姨笑:“你帮我清理院子,中午跟我们一起吃。”
舒渔不是个客气的人儿,满心欢喜地答应,gān活gān得更起劲,三人收拾完毕,小院子又是焕然一新。
午饭是谷阿姨下的厨,简单的四菜一汤,典型的海岛时令菜,一盘炒海蟹,三条红烧huáng鱼,一盆茄子煲,一碟凉拌huáng瓜,一碗丝瓜蛤蜊汤。他们家的餐具都有些陈旧,看过去就是最普通的家常菜,并无特别。
但舒渔是个已经吃出不少经验的吃货,坐在桌子上嗅了嗅鼻子,就闻到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
到底是在别人家,她没好意思露出饕餮的真面目,卫暮云给她盛了饭,谷阿姨笑呵呵让她开吃,她才拿着筷子斯斯文文地夹了一块凉拌huáng瓜送入口中。
脆脆的噶蹦声落在自己牙齿下,带着微辣感甘甜的huáng瓜清香蔓延在口齿之间。舒渔睁大眼睛:“阿姨,好好吃啊!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凉拌huáng瓜。”
谷阿姨和卫暮云都被她夸张的表qíng逗乐。
谷阿姨独居好几年,很喜欢这些住店的孩子,看着舒渔笑道:“喜欢吃就多吃点,别光顾着吃huáng瓜,其他的菜也多吃点。”
舒渔嗯嗯地点头,目光瞥到对面的卫暮云低头闷笑,趁着谷阿姨没注意,瞪了他一眼。
huáng瓜脆甜可口,海蟹鲜味十足,huáng鱼鲜嫩没有半点腥味,茄子煲软糯毫不油腻,丝瓜蛤蜊汤鲜甜中带着一丝清香。
舒渔也是算是吃过不少美味,从这痤城市的高档餐厅到寻常陌巷,只要是听说过被人推荐过的,都乐此不疲跑去尝试过。但从来没吃到像这顿午餐一样的,看起来普通,却让人回味无穷的家常菜。
所谓高手在民间,她觉得说的就是谷阿姨。
不免羡慕对面那个说不出话的男孩,有个会做菜的妈妈。
吃完这顿饭,舒渔就改变了自己的计划。见卫暮云收拾碗筷要去厨房洗碗,她立刻自告奋勇夺过他手里的碗,转头笑道:“谷阿姨,我打算在岛上住到开学,能不能在你家里吃饭?”说完,又赶紧补充,“伙食费一天一百块够不够?”
谷阿姨哈哈大笑:“伙食费就不用了,家里的菜基本上是自己种的,现在暮云在家,海鲜也通常是他去海里打来的,就是多双筷子而已。”
舒渔一听这是让自己蹭饭了:“不不不,伙食费还是要jiāo的。您这手艺放在大酒店可不止一百块啊!”
谷阿姨表qíng微微一僵,继而又挥挥手,笑道:“好好好!”
吃了一顿美味的午餐,又搞定了接下来二十几天的伙食,舒渔一本满足地上楼换衣服,准备出门去海边拍照游逛。
正背上包要出门,听到小院里又年轻女孩的声音传来。她好奇地趴在窗口,看见院子里,一个穿着吊带长裙的女孩,正在跟卫暮云说话。
她拿着一个玻璃罐递给他:“这是我哥哥从泰国带回来的蜂蜜,说对嗓子有好处,让我拿来给你。”
卫暮云接过蜂蜜,朝他眉眼弯弯地笑:“谢谢。”
舒渔其实没听到他的说什么,但猜想大概是这两个字。又想着原来他真喜欢笑,对谁都这么笑,也分不出是失落还是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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