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木,看到回我一下好吗?我……」
他把“我”删掉,不能留下暧昧的字句,会被发现。
他敲下:「我有点事。」
雨水打湿了屏幕,氤氲出一层水珠,模糊了字句。
他往楼下走,电梯门开,一个身影转过身来。
雨水打湿了头发散落下来,眉眼cháo湿又温柔,他望着他:“你去哪了?”
“我等了好久。”
苏回锦半天找不回自己的声音,他哑然失措。
“我没带钥匙,一下火车就往这边赶。你去哪了,淋到了没有?”
汹涌的眼泪往上拥挤汇集,烫得他眼角发红。
他心cháo澎湃,激动难当,枯竭的枝gān横生窜长,发出复活的噼啪声响。
他又一次得救了!
苏回锦冲上前去,方木笑着紧抱住他。
他要他,他想他,他渴望他。
他们再次激动地做`爱,从沙发滚到chuáng上,颠鸾倒凤,绝望痴缠。
当一股股jīng`液喷she在他身体深处,苏回锦睁着他那明亮的眼睛,望进男人的眼底。
无所遁形。
方木在他温暖的身体里,被他搂抱着不肯放开,维持着jiāo`合的状态静静呆着。
方木吻他的额头、眼睛、脸颊,和他接吻。
“我是你的,宝贝,别怕。”
凌晨五点,方木醒来了。天透着冷清,还在下雨。猫咪趴在窗台上打哈欠,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苏回锦趴在他怀里,头发散乱地遮着脸。他的头发很软,有点自然卷,方木将它抚过耳后,露出暖红的脸庞,睫毛微微颤动,安静的睡脸呼吸绵长。
苏回锦动了动,更深地埋进他的怀里,手里还抓着他的小撮衣领。
他总在很多奇怪的时刻体会到爱qíng。比如上次看他护肤的身影,比如□□后一个淡淡的吻,比如现在。
这些能打动他的时刻通通和激qíng无关,而他和苏回锦最多的就是激qíng。
反而,他和高敏朴素平淡的时候很多。
这种jiāo错让他对爱qíng产生了混乱的认知。
他爱过高敏,为了她赶课、上自习、开车到隔壁州买东西,结果差点遇到枪战。
他和高敏经历过生死,他抱着高敏躲在车里,看完了一整个凌晨天色的变幻。
他们同样被父母放逐,美其名曰为他们好。他们志同道合,一起在图书馆温书到深夜,拿到最好的成绩。他们在异国他乡相互温暖,彼此理解。
他们都很理xing,生活步调极为一致。毕业、回国、结婚,如果不出意外,就要个孩子,相伴到老。
和这世上所有的夫妻没有分别,即便有些不如意,还是可以忍耐。
是什么让这一切混乱了呢?
他自认不是一个放纵的人,有些过于理想化的热qíng摒弃也没关系。
人,最终都会变成一张面孔。
一张社会型人士的面孔。
适合生存,聪明又圆滑,像他jiāo往的客户,同辈的朋友和标准化的公司下属。
连高敏也变成了这样适合“阶段人生”的人。
他陪客户的时候,年长的老总会摆出前辈的姿态,教导他处事规则。到了他们这个阶段,有着不同于青年人的低调和沉稳,话题与兴趣也截然不同。
同学聚会的时候,岁月成为一把杀猪刀,把每个人灵气热qíng的面孔修改成一种。他们变得肥胖、愚钝,cao着所谓成年人的圆滑,在推杯换盏中夸夸其谈。内心却像一个思想断层的孩子,伪装成大人的模样。
他们通常也疲于奔命,不断修炼着成人的技能,努力让生活变好一些。
思想逐渐愚钝,jīng神愈加麻木,在各种各样拥挤爆炸的信息中辛苦过活。
不知什么时候,他也会被同化,同化成大人的一种。
可是,他很清楚。
他不是真正的大人,像父亲一样睿智又成熟的大人,他不是。
他尽管年轻,有热qíng,有点骄傲和梦想,但他并不成熟。
他也不想成为泯然众人之中的一个。
如何平衡自我和外界,他还有很多必修课。
对于家庭,他也同样烦恼。他一直和高敏家里处不好。他已经拥有一个jīng明的母亲,一个qiáng势的妻子,还要接受一个剑拔弩张的家庭,这让他窒息。
他必须两边都照顾周到,否则定要陷入无休止的麻烦。
至于爱qíng,他明显感觉到和高敏的流逝。这太悲哀了。他们在一起那么多年,就溺死在了琐碎平淡的生活中。而他和苏回锦就真的是爱吗?会不会有一天也会死?
在他三十而立的年纪,似乎问题一下子全爆发了出来。
他抱紧了苏回锦,意识到今天早上想得太多。苏回锦蹭了蹭他的脖颈,呢喃着道:“你醒了吗?”
“嗯,外面还在下雨,你再睡会。”
苏回锦困顿地闭上眼,他现在四肢无力,疲惫不堪。
方木挨着他额头试了试温度。
“苏,你有点发烧。你还好吗?”
在被子里抱着试不出来,用头抵着才发觉烫。
苏回锦往他怀里磨蹭,不想动。
方木抱着他起来,给他试体温,又冲了感冒冲剂,喂他喝下去。
“宝贝,你觉得怎么样。烧得厉害我们就去医院。”
苏回锦昏昏沉沉地:“没事,不用大惊小怪,睡一会就好了。”
“那你今天别去上班了,我和人事说一声。”
“嗯。”
苏回锦小声地:“你今天还回来吗?”
方木道:“我待会去公司一趟,中午就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苏回锦微微笑了一下:“吃什么呢?”
“一小块酱牛ròu,热热的红薯粥,再加上秀水街的江南苏好不好?”
“好。”
方木穿好了衣服,俯过身在羸弱的青年唇上吻了一吻。
两人对视,苏回锦依恋地端详他的脸。
“我走了。”
“嗯。”
外面还在下雨,苏回锦忽然叫了他一声。
“方木。”
“嗯?”
“抱抱我好吗?”
方木看了看他,又倒回来。苏回锦挣出被子,单薄的睡衣带着温暖搂住男人。
那滚烫的体温和冷硬的大衣接触,产生奇妙的感觉。
相对无言,却又千言万语。
方木先赶回家和高敏jiāo代,高敏给他收拾行李,揪出一条脏掉的内裤。两人尴尬,jīng迹斑斑。
他们这段时间没同房,算起来也有三个月了,高敏觉得愧疚。
夫妻吵架,吵成他俩这样也是厉害了。比谁更不理谁,把人都憋成这样。
方木心惊胆战想解释,高敏转个身,忙别的去了。
他一早上都很听话,送高敏上班,买早饭。下车的时候,高敏过去吻了他,“等晚上。”
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
于是提心吊胆变成满满的愧疚,他痛苦地埋头在方向盘上,粗喘了好几口气,才有力气开车。
他到公司,给苏回锦请假,jiāo接了许多工作。中午到秀水街买好糕点,又赶回苏回锦家。
烧退了一点,他摆好吃食,搂着苏回锦喂他。
两人边吃边聊,还算温馨,劝他喝了粥,吃药睡下。
下午他开会、工作、到某某局里跑了一趟。下班接了高敏回来,送她到岳母家,找了个借口溜出来,又赶回苏回锦那。
两人吃饭,看电影,逗猫。
方木抱着他试温度,一天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差不多十点,他再回去把高敏接回家,也不管她生不生气了,倒头就睡。
这一天太累了,太累了。
他夹在两人之间,疲于奔命,痛苦周旋。
提起十二分的jīng神,用上全部的感qíng,还得两边得罪,自责愧疚。
太累了。
☆、嫉妒
苏回锦感冒了两天,方木来回跑。他买来小礼物送他。很多乱七八糟的小东西,苏回锦摆弄着一只留声机,忽然发出一声刺耳声响,吓得饭团竖起毛张望。
方木搂过他的腰,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苏回锦笑着上前,两人搂抱着跳舞。
“我有个惊喜给你。”
苏回锦靠在他肩上,两人温存着晃动。
“什么?”
方木抱起他来吻了一下,拉着他往楼下去。
车库一辆崭新的别克君威等在那里,它那流畅优雅的线条,泛着金属的光泽。
苏回锦回过头。
“你换的新车?”
“不,送你的。”
方木带他到驾驶座试车,听它美妙的引擎声。
“喜欢吗?”
苏回锦不知作何表qíng:“我自己能买。”
“我知道你能买,我想送你的。”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苏回锦上楼,方木追在身后:“你不喜欢吗?”
“我喜欢,但是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啊。”
“你和我也这么见外吗?我就是看到它很适合你,想给你开着代步。”
苏回锦想着那车,的确喜欢,不论车型、品牌、价位都在他满意之中。方木果然了解他。可是他想的是自己买,而不是被人送。
“不是见外,是真的不行。压力太大了,你想想我送你这么一件大礼,你能收吗?”
“我们怎么一样。”
苏回锦笑了笑,不反驳他。
方木从背后抱住他:“你就收下吧,总不能给人退回去吧。”
“实在不行,你可以送给高……”
苏回锦止住,“你自己开,或者给家里都行。”
方木默然。
苏回锦岔开聊别的话题了。
但方木没开走,那辆君威一直在车库布灰。苏回锦固守着原则也没接受。没两天,方木又带他去看一套房子。
“这里离公司近,房子大,环境也好。苏,我们搬来这里吧。”
苏回锦抵触着厌恶。
“饭团换环境会很bào躁的。”
“我们布置地和以前一样,它会接受的。”
苏回锦不说话。
方木问:“你不喜欢吗?”
“我不想住大房子,空空dàngdàng的。”
“我会陪着你。”
苏回锦按压着胃,压抑不住地恶心。
“你是买的,还是租的。”
“还没决定,你喜欢我就买下来。”
“不要买了,以前那个房子就很好。”
苏回锦回家,抱着猫在沙发上。
他想,再这么bī他,他就得收拾东西回母亲家了。
方木在厨房做饭。
送花、送车、送房子,他是多么心虚,才会用礼物搪塞。
可他不想要这些,他不明白。
方木和他吃了半碗饭就走了。
他心qíng压抑,方木一走他就去了酒吧。
今晚只有杭杭在。
他和梁孟chūn像两个小粉丝,坐在下面听他唱歌。
“你每天都来?”
“当然了,每场必到。”
杭杭没钱上学,高中一毕业就来这片混。打工、走xué,什么苦都吃过。他跟过一个店长,在乐队关系混乱,还和一个经纪人好过,虽然被甩了。这些作为谈资在酒吧屡见不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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