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钟铭最后还是啥奖品也没能带回来,就连他自己,也是被下边儿一业务员给拖回来的。
被灌了个烂醉的郞总鞋袜被没脱就趴在自己的大chuáng上,肖扬路过门口瞄了一眼,心里乐了。
睡得像条狗。
第二天,雪停了。
积雪融化的过程中冷空气更让人感到刺骨,郎钟铭让肖扬套了里三层外三层,才满意地出了门。
两人到医院时,老爷子刚睡醒,郎钟锦正把头窝在他gān瘦的臂弯里撒娇。
郎钟铭停在房间外,没有走进去。肖扬也跟着止住了脚步。
老爷子对小孙子语重心长地嘱咐着,语气已经哆嗦起来:“你这小家伙就是被我们给惯坏了……唉,也不知道对你是好还是坏了……”
郎钟锦嬉皮笑脸地回嘴:“爷爷疼我当然好啦~可惜妈妈不在了,爸爸也不在了……否则这家应该能更好一点!对吧!”
老爷子叹了口气:“我是活不长啦,好在你哥还是能关照你的。你记住,公司里的浑水就不要去蹚了,jiāo给你哥就行,你要想上班,让你哥给你安排个位子,体验体验就成啦。”
郎钟锦不服气了:“为啥呀?”
老爷子一阵笑:“太累啦!你嘛,开心就好,不用管这档子麻烦事。”
郎钟锦扬起头一哼哼:“反正哥最疼我了,您不用担心啦!”
老爷子连连点头,脸上的皱纹都跟着笑开了:“是是是,谁都最疼你。”
郎钟铭在外头gān咳一声,装模作样敲了敲门:“爷爷你和弟弟说什么这么开心?”
老爷子一顿,表面上依旧笑嘻嘻招呼两人进去,神色上却已经不像刚才那么自在了。
也是,郎钟铭是他用来维系宏盛的,肖扬是个外人,也只有郎钟锦才是他真正在乎的孩子,这几天在医院里,老爷子也是一味要小孙子留下来陪,而把郎钟铭赶了回去。
就连这时候,老爷子也不同意郎钟铭提出的“不用去上班了,让我陪一晚吧”的要求。
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就希望趁还有时间,好好和小孙子说说话,jiāo代些事qíng。郎钟铭只要天天来他病chuáng前报个到,他也就满意了。
从老爷子处出来,被赶回家的郞总一路都蔫儿了吧唧的,让看在眼里的肖扬内心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
郎钟铭其实挺想留下来的,但这时候谁都不会忤逆老爷子了。
医生刚才在走廊里叫住他们,说这几次的治疗效果非常不理想,加上病人成天忧心这忧心那的,或许事qíng也就在这几天了。
老爷子还算是体面的,很多老人到这个qíng况时,连话都说不清了。
只是对于一个风光一辈子、掌控一切的人来说,这样的体面算不算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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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家,郎钟铭把车停进车库。肖扬安静地看了一路风景,这时候却转头看向他,轻声问:“明天还去吗?”
郎钟铭没想到肖扬会主动跟他说话,愣愣地道:“应该吧……你不想去?”
肖扬摇摇头:“不是。”
他只是觉得郞德文最后的日子不长了,能送……就送送他吧。
正想着,郎钟铭的手机就催命似得响了起来——
“哥!爷爷忽然不好了!你们快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好像特别没状态_(:зゝ∠)_过年了,琐事也比较多,常常顾不上看留言了呢……
第30章 第三十章
这一天对郎家来说实在沉重。
老爷子病qíng突然加重被送进了急救室,郎钟铭和肖扬驱车重回医院时,只剩下郎钟锦一人呆呆地坐在外头椅子上。
“你们走了以后,我和爷爷好好说着话,忽然不知怎的……他就……”
郎钟锦说不下去,泪水不受控制地往眼眶外冒。
郎钟铭上前一把搂住了泣不成声的弟弟,任由他在自己怀里嚎啕大哭。
过了不久,急救室的门打开了。
几个医护人员先走了出来,主治医师脸上写着无奈,走向他们。
肖扬这时候真切感受到了紧张和不安。不知医生会告诉他们什么样的信息,是病危?缓过来了?还是……
医生以一种轻柔又带着安慰的语气开口道:“病人不希望继续手术,他想跟你们说点话,你们进去吧。”
郎钟铭一愣:“什么意思?”
医生说:“其实我们也已经回天乏术了,病人想必自己也清楚qíng况,主动提出放弃治疗,希望还能有点清醒的时间,让他好好jiāo代后事,你们还是快点进去吧,他时间不多了。”
郎家二子这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往里冲。
肖扬落在最后面,跟着进了急救室。
只是没想到,老爷子第一个点名要见的就是他。
肖扬听到郎德文细微无力的叫唤声时,还以为是听错了,直到郎钟锦推了他一把,他才上前靠近这位离死只差半步的可悲老人。
郎德文死死抓住肖扬的手臂,急切地道:“肖扬……过去的事qíng,我很抱歉……我们家……咳咳……我们家亏欠你那么多……你原谅我们……好不好?”
肖扬什么也没说,垂下了眼睛,不去看老人乞求的样子。
没有人能让他说原谅就原谅,他内心的想法已经是他最后的自由了。
肖扬没有什么天赋,也不够qiáng硬果断,但对于郎家,他无论如何也宽容不起来。
或许他没办法拿起武器捅郎家一刀,可也不至于能够笑脸相待。
郎德文似乎对肖扬这样的反应有所预料,只是叹了一口长气,道:“别的我也不敢奢求什么……只是……无论我们家孩子对你做了什么,都请……请看在我们把你养大成人的份上……不要……不要计较到明面上来……好不好?”
肖扬知道老爷子始终担心他会把替郎钟铭顶罪的事说出去,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放心不下。
肖扬把脸埋进yīn影中,低声说:“过去做的决定,我不会反悔。”
老爷子还想再说什么,却又顿住了,似乎也知道多说无益。
肖扬对外没什么攻击力,但他内里却是铜墙铁壁,十多年来堆砌起的壁垒不是别人装可怜一句话就能推倒的。
末了,老爷子终于犹豫着松了手,转而伸向自己的大孙子。
“钟铭,你过来……”
郎钟铭上前俯下身子:“爷爷您说,我听着呢。”
“我把宏盛……全部jiāo给你了……你要好好经营,这是我们祖祖辈辈奋斗下来的基业。”
郎钟铭答应。
老爷子又说:“虽然我平时偏疼钟锦多一点,但其实……你们不都是我孙子嘛,哪有不疼你的道理,我只是……只是希望宏盛能够在一个意志坚定、思想独立的人手上,这样才能避免我走后没人能够接盘的局面。我知道,现在的你已经能一个人把宏盛好好带下去了,我很……我很放心。”
老爷子咳了几声,却不肯喝水。他想在走之前把话说完。
“我知道你比钟锦更有经商头脑,也更加识大体、懂大局,你的领导和管理才能比你爸爸还要好,所以……我一直是最器重你的。只有一件事,我也不qiáng求你娶妻了,但一定要后继有人,你明白吗!也要……也要好好待你弟弟,他……他是你唯一的亲人了……”
郎钟铭抚着老人颤抖的手背说:“我明白的,爷爷,我都知道。你别说了,休息会儿。”
郎德文放开了郎钟铭,最后转向最疼爱的小孙子。
不知为何,他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红着眼睛死死看着郎钟锦。
那双浑浊的老眼中包含了太多东西,是一个骄傲老人最后的qíng绪。他就这么看着这世上最放不下的那个孩子,用剩下的力气艰难地呼吸。
郎钟锦早就哭得说不出话来了,这时候只能一遍又一遍把眼泪擦去,忍耐着不要在老人面前崩溃。
郎德文被转移到了普通病房“等死”。
外面放起了烟花,过完零点就是除夕了。
肖扬往窗外看着,记不得自己上一次看放烟火是什么时候的事qíng。
绚丽的花火在夜空中绽放、闪烁,最终也免不了要坠落的命运。
跟人的一生是何其相似啊!
此刻的郎德文摘了全身所有医疗器械,只剩下手背上贴着的棉花。
他睁着眼睛,却已经失去了焦点,似乎只是对着天花板在发呆。郎钟锦握着他枯槁的手坐在chuáng沿,陪他最后一会儿。
郎德文终于没能熬到新年。
在连天的爆竹声中,辞旧的步伐甩开了一个老朽无用的灵魂,大跨步向前迈进。
郎钟锦再也忍无可忍,趴在老人身上嚎叫着,郎钟铭僵硬地站在弟弟身后,脸上湿了一大片。
至此,郎家人又走了一个。
接下来的几天里,郎家上下一片沉默,除了郎钟锦时不时的哭声外什么动静也没有。
原先计划了要在新年里进行的走访行程临时全部取消。
郎钟铭着手准备老爷子的后事。
奶奶死时,他还小,只懵懵懂懂跟着母亲。母亲死时,他身边还有肖扬、还有健康的老爷子、还有新出生的弟弟。
父亲死的时候,他便开始学会了丧事那一套东西。
现在,最后一个长辈走了,他成了整个流程的主导者。
学会送走一个又一个家人,就是最无奈的成长。
郎德文的葬礼在几天后举行,那些在他活着的时候没能来送送的人们此时却纷纷前来致意,好像他们真有多舍不得似的。
这个老人不是什么良善和顺之人,年轻的时候铁腕手段铁石心肠,仇家比朋友多了不止一倍。
到死,看在郎家的生意依然兴旺的份上,就连没见过几面的新任市长都要来道个别。
这样的日子,就像作秀一般。
一直到那个存放骨灰的小盒子入了棺埋进土里,人才开始少起来。
郎钟铭取出之前存放在办公室保险柜里的细长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卷纸卷。
《八骏图》,他找老爷子以前的挚友画的。
只可惜他们两人后来闹得不太愉快,他还是隐瞒了身份花钱买的这幅画作,最终不仅没能让两人和解,也没能把画送给爷爷。
这幅画完工才没几天,爷爷却看不到了。
郎钟铭把这满怀遗憾的《八骏图》放入棺中。
沉重的盖子开始合上,终是到了yīn阳两隔的时候。
龚管家一夜苍老了许多,拄着拐杖看年轻的当家做这一切。
郎家不乏jīng明能gān的主事之人,但郎钟铭是他遇到的最重qíng那一个。如果没有上两辈人的影响,他或许会是个很好的人。
这年过去了好几天,郎家三个男人才坐在一桌上还算平静地吃一顿饭。
每个人都沉默着,席间除了郎钟铭让弟弟和肖扬多吃些菜以外,一句多余的聊天都没有。
或许是老爷子身体一直很硬朗,从被医生告知心脏病到住院这段时间,再到年前最后一天把人送走,他们都还没回过神来。
一切都好像是按下了快进键的电影,让人措手不及。 52书库推荐浏览: 打灯的戳戳 年下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