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宋枝惊好像不长这样。
周故原本带点笑意的脸沉了下来,“姓周,名故,现男友。”
金楚南gān笑道:“恭喜恭喜。”
周故:“谢谢。”
三人再度沉默,尴尬继续蔓延。
金楚南略微有些抓狂,但他迅速地振作了起来,决定以熟人为突破口,或者说是,相对比较熟的那个人。
他对景梁丘笑道:“小景,你吃苹果吗?”
景梁丘:“不。”
金楚南:“……”
景梁丘意识到自己这样的回答太没礼貌,于是又找补了一句,“谢谢。”
金楚南:“……不谢。”
此时此刻,在家庭主夫金楚南的内心中,发生了一场微型崩溃,他深刻地感受到了脱离职场、脱离社会、全职照顾家庭所带来的恶果,他自我批判道,自己的沟通jiāo流能力竟已褪化至此,甚至连一场小型谈话都无法维持,实在是令人心痛。
然而可怜的小金其实错怪了自己,因为有时候,谈话质量的高低并不取决于个人沟通jiāo流能力的好坏,而取决你是否有两个猪一样的jiāo流对象。
反观另一边,小受们却谈兴正浓,时不时发出杠铃般的笑声。
刚才秦松夜和方居然把谢览抬出病房后,又把他抬到阳台上,威胁要把他扔下去。谢览看了看一米多高的铁栏杆,心里骂道,妈的智障。
秦、方二人抬累了,把谢览放下,三人坐在阳台上的长椅上一边看月亮,一边谈笑。
谢览:“我最近看了本书。”
“附庸风雅是我们文艺工作者的专利,你这种土豪就不要来瞎掺和了。踏踏实实做个没文化的bào发户,专心致志地花钱,难道不也是一种成功吗?”方居然调侃道,“你要是想和我们分享一下《龙阳逸史》或是《品花宝鉴》的读后感,我也愿意听听,要是别的,那就算了。”
谢览:“不是那两本,但是和你们有关,而且是生死攸关,要不要听?”
方居然挖了挖耳朵:“那大爷我就勉qiáng听听。”
谢览幽幽道:“《我所有的朋友都死了》”
方居然:“……”
秦松夜:“……”
谢览继续补刀:“你们知道的,我真正的朋友,只有你们两个。”
方居然:“去死!”
秦松夜:“滚蛋!”
谢览消停了没一会儿,又假惺惺道:“松夜你和周故在一起了?真是太突然了,周故跟我说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
秦松夜嗤道:“呵呵,你还装,要不是你把我的事儿告诉他,他能找到剧组?我今晚没给他去电话的,不是你通的风?谢大妈你一人能顶一个居委会。”
方居然补刀道:“就是,你变身去找他那会儿,头天去,谢大妈第二天就告诉我了。”
谢览教育道:“什么变身?他又不是人láng,那叫重生行吗?你们这些文艺工作者啊,知识水平亟需提升,我一个没文化的bào发户都比你qiáng。”
方居然反击道:“重生不该是回到过去的某一时段么,这种在在同时代的某人身上复活,好像不算吧。”
谢览也糊涂了,“那该叫什么?”
方居然认真思索道:“灵魂转换?也不对吧,他原先那身体都火化了,现在这身体的原主人应该是死了,所以他这该叫……”
谢览福至心灵:“借尸还魂。”
方居然和谢览对视一眼,齐齐打了个寒噤,又不约而同地往旁边挪了挪。
方居然:“何方妖孽?!”
谢览:“鬼啊!!”
秦松夜:“妈的智障!”
谢览和方居然又嘲笑挤兑了秦松夜一通,秦松夜气鼓鼓地坐在一边,不理他们了。
谢览笑够了,凑过去拍拍秦松夜的肩膀,开解道:“我觉得周故挺好的,比那姓宋的不知好到哪里去了,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你要是继续和宋枝惊在一起,别人会说你们是渣攻贱受的,多难听啊。”
秦松夜气鼓鼓道:“你个倒贴受没资格教训我。”
谢览好心反被撅,也生气了:“你才倒贴受。”
秦松夜:“你就是倒贴受。”
谢览:“那你就是赔钱货。”
秦松夜:“你才赔钱货。”
谢览:“绝jiāo!”
秦松夜:“快滚!”
方居然看够了热闹,开始打圆场:“诶诶诶,不要讲那么难听么,你们这叫大爱无疆,施恩不图报,你们都是活雷锋呀。”
谢览:“……”
秦松夜:“……”
三人静静看了会儿月色,秦松夜忍不住了,吐槽道:“你们知道周故gān什么了吗?”
谢览哼了一声,表示不想知道。
方居然问道:“什么?”
秦松夜道:“他把我和宋枝惊剧组签的合同撕了,要是打起官司来,我们这边拿不出合同,会出大问题的。”
谢览懒洋洋道:“不就百多万违约金么,小演员没见过钱,眼皮子忒浅。”
秦松夜拿手在他脑袋上扑棱一下:“浅你大爷,你个法盲。现在只有他们手上有一份合同,万一他们在合同上加点别的条款,能把我玩儿死好么。”
方居然疑惑道:“不是能进行文书鉴定吗?”
秦松夜发愁道:“我咨询了律师的,文书鉴定听起来很炫酷,其实实际cao作有很多局限,很多qíng况鉴定不出来的,只要他们有心在合同上做文章,玩点儿小花样容易得很。”
谢览报复xing地扑棱了下秦松夜的脑袋:“傻啊你,宋枝惊他们那片子的出品公司,周故他姐夫是大股东。国内的好多主要院线,他姐夫也都有投资,我这边也有好多院线资源。他那电影的命脉握在我们手里,况且他自己把柄也不少,是不敢拿合同跟你叫板的,把心放肚子里吧。周故早不是当年那个傻倔傻倔的小孩子了,他jīng着呢。”
方居然抱住秦松夜的胳膊,作狗腿状:“小秦马上要做豪门贵妇了?嘤嘤嘤好羡慕,求提拔求组队。”
谢览向他表示鄙夷:“你个渣受,你要是敢对不起我家小金,我就给他介绍个大*美男,气死你。”
方居然不屑道:“不好意思,小金是纯1,大*没用。”
谢览:“那我就给他介绍个大jú花美男。”
方居然受不了了,哈哈大笑起来。
秦松夜也跟着笑,cha话道:“哈哈哈大jú花,好有画面感,就是估计有点儿松。”
秦松夜本想跟风开个玩笑,没料到引火烧身。
谢览抓住他的话柄,追击道:“肯定松,和秦松夜一样松。”
方居然、:“哈哈哈哈……”
秦松夜怒道:“谢览,我要把以前那件事告诉景梁丘!”
谢览正哈哈哈哈呢,陡然听见这么一句威胁,立刻不笑了,认怂道:“嘤嘤嘤我错了松夜。”
方居然问道:“哪件事?那照片的事?景梁丘不是知道么?”
秦松夜:“不是,认识他之前那件事儿,泼水那事儿你记得吗?”
方居然拖长了声音道:“哦,那事儿啊,你不提我都忘了。”
谢览:“嘤嘤嘤我错了,大侠饶命!”
方居然突然想起那个小伙子,于是提醒道:“那小伙子,就是跟你一起被偷拍的那个,跟她姐解释说是看见明星太惊讶,你觉得她姐信没有?”
谢览郁闷道:“不知道啊。”
秦松夜:“我估计没信。如果说他看见你之后表现失常,是因为你是明星。那你看见他为什么喷水呢?因为你是大象吗?”
谢览:“滚!”
病房里,金楚南一个人躺在chuáng上,心里郁闷得很。
刚才的氛围实在太尴尬,周故和景梁丘一个借口抽烟,一个借口去卫生间,都躲出去了,在门口给他留了两个助理,让他有事招呼。
金楚南正反省呢,就见自己救的那姑娘的弟弟提着个保温食盒进来了。
金楚南忙笑道:“你好。”
那小伙子笑道:“这是我今晚给我姐炖的jī汤,出了那事儿,也没来得及喝,我刚回去拿手机,就顺便给你们一人提了一壶,不要嫌弃啊。”
金楚南笑道:“哪里的话,你别站着,随便坐,要吃水果吗?”
小伙子笑道:“不用了,你好好休息,实在是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姐肯定……”
金楚南笑道:“应该的应该的,不用客气。”
小伙子看了金楚南两眼,而后缓缓开口道:“我刚才就认出你了,你……你还记得我吗?”
☆、第二十六章
金楚南讶异道:“什么?”
小伙子笑道:“《共剪西窗烛》还记得吗?你还欠我一顿饭呢。”
金楚南微张着嘴,愣愣了看了他半晌,脑海深处渐渐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那是约莫六七年前的事qíng了。
那会儿他正上大三,理论学了一大堆,但没真跟过剧组,有师姐给他提供了跟组锻炼的机会,他就乐呵呵地跟去打酱油。
《共剪西窗烛》是部民国年代戏,讲战乱中京剧的兴与衰,金楚南没太多京戏底子,但是长得好,于是虽然没演上角儿,但也是这角儿身边一个挺露脸的小碎催。
他跟的那个角儿,叫做楚荆,就是眼前这个小伙子。
他之所以时隔多年还记得这茬儿,是因为当初两人确实相谈甚欢,jiāo浅言深却一点也不尴尬,彼此引以为知己,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可惜后来天意弄人,俩人断了音书。
当初金楚南才将将二十出头,还没遇见方居然,整个人又内向又羞涩,最严重的时候,几乎有点儿社jiāo恐惧了,见人还没说话,脸先红了三分。楚荆是学京戏的,练的童子功,学成出师,原本踌躇满志,想要大展拳脚,重振京剧之声名,结果却是连糊口都难,摔了一嘴的泥。
楚荆他师父也是从小练京剧的,楚荆学成出师之后,师父已经八十高龄了。楚荆他师父做学徒那会儿,京剧正兴盛,名角儿那都是万人追捧、掷果盈车的,名利双收,令人艳羡。等他师父学成了,天儿也就变了,最严重那会儿,师父连跟票友聚会乐呵一下都不敢,只能自己关上房门躲在被窝里蚊蚋般地哼哼。
后来环境宽松了,师父拾掇起了旧手艺,却不是搭台子唱戏,而是做戏剧类的课外教学辅导,再后来开了个辅导机构,赚得笑眯了眼。
楚荆有一对神奇的父母,妈是个吃|屎都赶不上口热乎气儿的伪文青,爹是个油嘴滑舌百无一用的无业青年。他父母俩人,说好听点儿叫天作之合,说难听的,那就是臭味相投。成天不gān正事儿,一嘴儿的大词儿,什么人生、灵魂、诗歌、流làng、远方、行走、自由,拿着爹妈的养老钱,成天满世界瞎晃dàng,什么去西藏dàng涤灵魂啊,去撒哈拉寻找自我啦,寻找着寻找着,就把楚荆他姐未婚先孕出来了。俩不靠谱的混蛋把孩子往爹妈家一扔,也不结婚,继续满世界làng。làng了没两年,又把楚荆làng出来了,仍然是一甩手,继续扔给爹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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