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拿斜提着嘴角看她,慢慢直起身,大掌罩上她的头顶,将她的脑袋掰了回去,“生意!”
姚岸晃了晃头,甩开他的手。有人等着找钱,她忙不迭的去翻零钱盒,还有人在旁问价,姚岸顾不得身后的蒋拿,稳下心神招呼客人。
蒋拿拎起板凳,重新置在地上落坐,姚岸回头看他一眼,忍气吞声的弯腰忙碌。
小河上有货船夜行,开着小灯从远处“轰轰”的驶来,散步的人聚在栏杆旁,看着水花由远及近,带着温温的夜风擦拂而过。
蒋拿捞起一个玩偶,瞪向一旁咬着毛笔的孩子:“你画不画?不画就把笔给我!”
小孩儿瞥他一眼,拽下毛笔往玩偶上涂了起来,又偷偷打量蒋拿。蒋拿龇牙咧嘴的虎了虎拳头,扔开玩偶,支着下巴欣赏起了姚岸。
姚岸的个子并不矮,可瘦瘦弱弱,半臂就能将她圈起,搂在怀里尤为娇小,好似抱了只宠物。小脸只有巴掌大,蒋拿覆掌下去,不光能堵了她的呼气,还能蒙了她的双眼。
在他看来,姚岸就是一只小蚂蚁,成日扛着一粒米辛劳疾步,在烈日下挥汗如雨,挣扎在炎炎的guī裂土地。他用一根牙签就能逗得她团团转,东西南北由他掌控,姚岸会逃,可总也逃不出他的牙签尖尖。
这样一只弱小的蚂蚁,他极想抱回家去饲养。
人流渐渐散去,月亮也挪了位置,印在河心泛着幽幽静谧的水波。姚岸收拾了一下小摊,余光瞥见蒋拿仍坐在小板凳上,她捏了捏手中的玩偶,焦躁该如何措辞。
蒋拿突然问她:“我上次画的那只猫呢?”
姚岸一愣,模模糊糊的记起了那只七彩的机器猫,她犹豫不语,蒋拿又说:“看样子八成没了。”他贴近姚岸,蹲在她身侧悠悠开口,“我可不喜欢我的东西被毁,也不喜欢我的人不听话。”
姚岸蹙了蹙眉,也不去管他说什么,捞过小板凳折起,扔进装满石膏玩偶的小布袋,才刚起身就被蒋拿扯住了腰,她低喊:“你放开!”
蒋拿紧搂着她,低头嗤笑:“没点儿力气就少反抗,手机拿出来。”
姚岸憋红着脸撇头,蒋拿摸向她的裤袋。
滚烫的大掌贴向了牛仔短裤,姚岸一惊,扭着腿躲闪,谁知蒋拿竟单手罩住了她的臀箍住,也不管她的尖叫,另一只手掏向侧边口袋,翻出她的手机拨号。
新号码到手,他狠狠搂过姚岸的肩膀,低头警告:“最后一次,再有下一次,我可不惯着你。”说着,便箍着她往前走去,亲亲密密犹如热恋中的qíng侣。
姚岸不断掰着肩上的大掌,怒气冲冲忍了又忍,仰头瞪他:“蒋拿,我跟你根本就不熟,你别整天缠着我行不行,你怎么说也是个老大,要什么女人没有,非要qiáng迫我?”
蒋拿停下步子,笑道:“不熟?亲了两次还不熟,那怎么样才熟?”他见姚岸涨红了脸,又说,“你乖一点儿,兴许我腻了就甩了你了,至于现在——”他捧起姚岸的脸,不顾来来往往的行人,往她唇上亲了两口,低低道,“我还挺喜欢你的,你顺着我点儿,我可以宠着你,要是还不听话……”最后几个字,含在了口舌jiāo缠中,姚岸垫着脚晃了几下,蹙着眉羞愤yù死。
吉普车在弄堂口停下,姚岸垂着头闷声不吭,拽了拽车门见拉不动,她也不开口,撇头看向窗外。
蒋拿拉了拉她的马尾辫,倾身抱住她,“生气了?”见姚岸不说话,他低低笑了笑,亲了亲她的脸颊,“新货车已经给你姑父了,你爸出院以后,让他再休息两天开车,李山那儿这段时间不会太平,我会顾着你家里的。”
姚岸紧拧眉头,满心满心的厌恶愤恨都压迫在捏攒的双拳中。蒋拿掰过她的脸,见到她眸中来不及褪去的qíng绪,拨弄着她的小嘴沉眸说:“别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我说了,等我腻了自然就甩了你。”
他撇开她的头,打开车门不悦道:“回去吧!”
姚岸忙不迭的下车,迈步便跑,转眼就消失在暮色中。蒋拿蹙眉盯着前方,烦躁的抓了抓头,用力踩下油门,轮胎急速打圈儿,卷起灰尘和碎石,留下了一道呛人的气味。
姚岸回到家后才哆嗦了起来,把自己关在洗手间里大半天,看着镜中红艳的嘴唇,她忍不住噙泪,生怕下一次不止是接吻这么简单。
她曾经幻想自己的恋爱是平淡如水还是轰轰烈烈,可谁知到头来两者都不是。
再如何气愤,她冷静下来后还是记起了蒋拿的话,姚父两日后出院,姚岸qiáng迫他在家中休养。
姚父不愿意:“你姑父现在一个人撑着,我不去帮忙怎么行。”
“不是不让你帮,你再休息一个礼拜。”姚岸见姚父实在担心,只得道,“这样,我双休日也可以陪姑父上车,反正姑姑的活儿我都会做。”
姚父这才安心。
蒋拿在品汁里忙着收拾残局,陈立做医生做久了,经营生意还不如蒋拿这样的混混。他翻了翻这两年的资料,问蒋拿:“我们不是只做外贸的吗?怎么还有内销到泸川和另外省份的货?”
蒋拿挑了挑眉,抽过陈立手中的文件,看了两眼后笑道:“这些是梁盛华那条线的,现在卖给了沈纶。”
陈立思忖道:“沈纶?”
蒋拿笑了笑,眯眼看向东楼的方向,轻轻咬字:“对,沈纶。”
彼时沈纶正阖眼休息,下属打来电话禀报:“听说李山那里又开始收保护费了,我们下批货就在下周,要不要提前备好钱?”
沈纶未睁眼,含笑说:“准备钱吧,随大流。”挂断电话,他才启了眼,轻轻叩着木桌若有所思。
姚岸下班时接到蒋拿的电话,“陪我吃饭。”不待她开口,蒋拿便挂断了。
姚岸深深吐了几口气,捂着慌跳的心脏踱了几步,拎起包冲了出去。才走到楼梯口,便和上楼的许周为撞在了一起,许周为搂住她“哎呀呀”的叫了起来,离了些距离看清是姚岸,他仿佛烫手般立刻蹿开,谄笑道:“哟,是嫂子啊,我刚不是故意的,拿哥让我来接你。”
姚岸退了几步,“我有事,下次再去。”
许周为跨上来挡在她身前,笑道:“嫂子,拿哥特意订了包厢,你别让我为难了。”
楼道里有同事三三两两经过,见到许周为后纷纷躲远绕行,仿佛瘟疫,连带看向姚岸的眼神也带着怀疑。姚岸面色一赧,只得跟着许周为走去停车场。
吉普车停在那里,司机替她拉开门,姚岸奇怪的看了一眼司机,又四顾了一下才坐进车里,许周为便倚在车旁看着她,直到蒋拿出现,他才窃笑着离开。
椅侧沉沉的压下,蒋拿钻进车里,立刻搂过姚岸亲了一口,姚岸防备不及,低叫一声抵推他。蒋拿示意司机开车,箍住姚岸问:“你喜欢吃什么?我订了三家饭店。”
姚岸扭着身子想要挣出他的桎梏,蒋拿gān脆作势要将她抱到腿上,吓得姚岸不敢再动,憋红着脸也不敢去看司机的表qíng。
蒋拿独自说话,偶尔才得来姚岸一句轻应,他心头一喜,嘉奖似的往她嘴上嘬去,虎得姚岸再也不敢回应,直到行至饭店,姚岸才说出了长句:“我不爱吃这家。”
蒋拿挑挑眉,将她扯出车子往包厢押去,“刚才车里不说?今儿先吃这家,下次随你。”
传菜生动作迅速,片刻便将热气腾腾的菜上齐。姚岸本有些惶恐,提心吊胆的捏着筷子挪臀远离蒋拿,生怕蒋拿在这密闭的环境中做些什么。
谁知蒋拿说是吃饭,当真只是吃饭。他不停举筷,又夹菜给姚岸,专心填肚,见姚岸一动不动,他蹙眉问:“不合胃口?”
姚岸赶紧摇头,机械的吃了起来。
饭后他直接送姚岸回家,解释说:“最近有点儿忙,等空了我再带你玩儿。”
姚岸期盼他能一直忙碌,回到家后仿佛劫后余生,她看向镜中安然无恙的自己,庆幸又逃过一劫,夜里辗转难免,她蹙眉苦想对策,直到月亮低垂,她才迷迷糊糊的合了眼。
双休日她随姑父上车,姚母抱怨道:“居然要你做这种事qíng了,他们能有多忙。”
姚岸笑道:“这本来就是应该的,爸爸住院的这些天,姑姑照样发工资,现在也是,我不过就去帮两天而已。”
姚母无奈,只得给她备水备食。
上车后姚岸才知道近些日子积蓄下了多少杂物,记事本被姑父写得乱七八糟,账目和货物数量全都有些微纰漏,她低头整理,将错漏处一一改正,又打电话和对方校对数据,正要记下最后几笔,货车猛得刹停,刺耳的擦地声划过耳膜,惊的尘埃肆起。
姚岸抬头望去,才知车子已驶到了李山中路,前方堵了一道长长的车流。
☆、第十七章
货运公司门口的这段路被设下路障,红白相间的锥形柱体置了四个,几个壮汉举着铁棍堵截在路障旁,顶着烈日说说笑笑。
许周为指挥着兄弟一车车的去收保护费,有人低头哈腰:“昨天已经给过了。”许周为翻了翻账簿,见到一模一样的车牌后挥手放行。
姚岸跳下货车往前打探,轰鸣的车子冒着滚滚热气,聚在一起簇烧不断,刺眼阳光下连呼吸都变得滚烫。
许周为转头,远远见到姚岸垫着脚同驾驶座上的司机说话,他咧着嘴大步跑了上去。
司机对姚岸说:“已经两天了,估计还要这样耗几天,报警也不管用,抓了两个进去,第二天又是这样,回头又要折腾出新花样了!”
姚岸蹙眉听着,余光瞄见许周为朝自己冲来,她一阵反感,掉头就跑。许周为还差两步就能追上她,见她一下蹦回了后头,悻悻的止了步,索xing跃过几辆车,直接向与姚岸对话的司机讨要起了保护费。
姑父见姚岸回来,急忙问道:“怎么样了?是要收钱了吧?”
姚岸点点头,姑父叹气:“真倒霉,我前两天没撞上,今天倒是撞上了。”
姚岸抿着唇不言不语,想了想,她探出窗外,摸出手机拍了几张照。铁棍擦地的声音越来越近,姑父已经掏出钱包准备,姚岸皱眉:“姑父……”
姑父笑道:“只能给一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也不是太缺德,至少还真保了咱们李山的运输,别地儿还cha不进来。”
姑父跳下货车,递了几根烟上前,又按规矩jiāo了保护费。有两人曾在医院见过他,笑着客气了几句,照常记下了车牌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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