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英笑了笑:“明天就走了,我突然想感受一下祖国的大好河山,你不知道,这里特别漂亮,没有人工开发过,很多驴友都喜欢往这里跑,你要是多留一天,可以来这儿爬山,这里的山比南江的高,景色也好,不过路有点儿陡峭,我呀……啊——”
徐英话未说完,突然尖叫,姚岸一惊,耳膜微震,她急喊:“徐老师?”
那头却突然传来一道混乱的声音,像是重物砸下翻滚,颠dàng悉索,只是混在喧闹的雨声下,有些难以辨识,可徐英的尖叫仿佛回dàng在耳畔,呼救声清晰可闻。姚岸心惊ròu跳:“徐老师,徐老师你说话啊!”
姚岸连喊数声,电话那头渐渐安静,只有淅淅沥沥的bào雨声不绝于耳,姚岸屏息呆立。
下一秒她立刻清醒,猛地冲出洗手间,蒋拿正盯着洗手间的门,见到她突然出来,不由一愣,姚岸面色青白,捡起地上的衣裤就地换装,也不管蒋拿就在一旁。
蒋拿一声不吭,跳下chuáng套上衣裤,沉声道:“去哪儿,我送你!”
姚岸手上微颤,裤扣不听使唤,蒋拿搭上手,慢慢替她扣上,姚岸缓缓抬头,盯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四目相对,面前礁石般的男人沉稳高大,似乎永远都不惧海làng,稳稳盘踞波涛汹涌之地,击船抵雨。半响她才哑声道:“徐老师在山上,突然尖叫,然后喊了一声救命,电话打不通了,我要报警!”
蒋拿眸色微变,率先迈步出门。
这场bào雨突如其来,雨势横扫广州城,水雾遮天蔽日,路面积水成溪,齐齐汇向排水沟。
徐英在电话中并未告知姚岸她在哪座山上,姚岸只能向警方描述:“没有人工开发,很多驴友都会去的山。”
她镇定细想,又说:“中午十二点半,我和她刚刚见过面。”从分手的位置和时间算起,bào雨降下之前有两个多小时,在两小时的车程内能够到达的山便是目标。
蒋拿闻言,侧睨了一眼姚岸,民警打开电脑搜索,片刻后便确定了几处目标,有驴友同时报警,好几人因bào雨被困在山中,警车立刻出动。
姚岸神经紧绷,随车冒雨前往,蒋拿紧紧拽住她的手,由始至终未置一词。
bào雨连绵不绝,黑幕早已笼罩,闪电劈裂直下,伴着雷鸣叱咤在这片浸泡在黑暗和雨水中的城市。
消防官兵在同一时间赶到山脚,附近的好心村民也主动加入营救队伍,民警组织指挥,见姚岸也要参与,对方赶紧拦下:“女人不要上山!”
姚岸不愿意,民警喊道:“山上三个驴友被困,没人有时间管你,你别妨碍我们施救!”
姚岸咬唇不动,蒋拿终于开口,“你到村民家里呆着,我跟着上去!”
姚岸仍是一动不动,蒋拿摁住她的双肩:“听话,你没看新闻吗,那些驴友出事儿每次都能救出来!”
姚岸摇摇头,噙泪垂眸。徐英并不是驴友,她也没有像驴友那样报警求救,她是尖叫之后再也没有回应了。
半响她才望向整装待发的施救团队,哑声道:“你仔细找找,看看那些山崖,那些陡坡。徐老师今天穿得是深红色的衣服,你好好找找!”
蒋拿抱了抱她,抚着她的脑袋低声道:“知道了,你乖!”
救援队冒雨上山,顶着老天爷汹涌的怒气奋力寻人,bào雨中手电筒的光束被雨丝斩断,前路崎岖难行,杂糙树木挡道,被雨水侵蚀的泥土变得黏腻,踩下一脚又用力抬起,泥土沾满鞋底,袭到了鞋面,步履沉重,路途遥远。
姚岸坐在村民家中,小虫低飞盘旋,她怔怔得盯着水杯,指节已捏得泛红。村民安慰道:“你朋友一定会没事的,不要担心,这座山经常都有那些年轻人来爬,从来都没出过事!”
姚岸点点头,qiáng颜欢笑:“谢谢!”
蒋拿跟随救援队冒雨前行,雨披下整张脸都被雨水浸透,周围的树叶早被打焉,落叶遍地。
救援队已行至山顶处,一行人jīng疲力尽,大伙儿时不时得喊一声,雨势下的声音被冲淡到几不可闻。
民警说道:“就是在这里,他们电话打不通了,这里仔细找找!”
大伙儿分散到四周,小心翼翼的踩在泥滑的路面,一边拨开深深的糙丛,一边继续喊叫。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突然喊:“找到了,找到了!”
蒋拿闻言,立刻循声冲去,拨开挡道的几人,隔着雨幕往松树下看去,一个人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民警喊道:“找到了一个,继续找!”
蒋拿帮民警扶起那人,又往另一头寻去。
这座山崎岖陡峭,坡度极大,稍不留神便会滑倒,夜间行走没有光线,更加危险。蒋拿举着手电筒,与人群渐渐散开,不知不觉的走到了一处山崖,刚刚往前跨了两步,一旁的山石突然晃了晃,雨水冲刷下的泥土被淹软,根下松动,大雨击打不停,山石抵抗不住这股势头,猛地翻了一下,“嘭嘭”巨响,滚落了悬崖,足下的泥地仿佛都有些震动。
蒋拿看向先前被山石挡住的松树,斜斜得撑在山崖边,bào雨下屹立不倒,树根下的杂糙被什么东西压下一块,蒋拿走近几步,慢慢捡起一部黑了屏幕的手机。
☆、63征夺战
消防官兵也寻到了这头,见到山石滚落的痕迹和蒋拿手上的电话,他喊问:“怎么了?”
蒋拿转过身,黑幕下看不清表qíng,只是声音低沉,森然似冰:“有人可能掉下去了。”
姚岸守在村民家中,时不时的往屋外望去,滂沱大雨不眠不休,远处的山顶隐隐露出几抹光线,转眼又消失在树丛雨幕中。
村民习惯早睡,此刻哈欠连天,茶水也已凉透,她qiáng打着jīng神去厨房重新斟茶,又问姚岸想不想吃宵夜,姚岸连忙谢拒,心思远远的难以收拢。
地势险峻的山上,消防官兵和民警重新部署,雨势愈演愈烈,一时半会儿难以停下,大伙儿目前只找到一名驴友,对其他人的位置毫无头绪,如今终于探得了一丝讯息,可夜深雨大,山崖陡峭,危险不明。
村民熟悉地形,描述下方的qíng况,指着看不清的崖底说:“这个下面应该是溪,但是这个崖我们都没爬过!”
消防官兵犹豫不决,雨水下的山路泥泞不堪,更无法想象未知的山崖究竟有多少危险。
蒋拿扶着崖边的松树,伸脚踩了踩路面,果真松塌得脚底打滑,他朝消防官兵喊:“弄根救生绳索,我下去吧!”
消防官兵立刻拒绝:“开什么玩笑,别站那儿,过来!”
蒋拿喊道:“一队人去崖底找,我这边下崖去找,救人要紧!”他见消防官兵和民警并不同意他下去,又加了一句,“放心,我当过兵!”
大伙儿深知如今救人排在第一位,雨再大风再大,他们也不能胆怯,因此稍一犹豫,消防官兵立刻做出安排,一队人由村民带路往崖底走去,另外再派出一名消防官兵下崖,蒋拿对他们来说只是普通群众,无论他是否当过兵,他们都不能让蒋拿上阵。
山下的救护车和记者都已赶到,姚岸心急如焚,撑着伞跑到屋外,昏迷不醒的驴友被抬上了救护车,姚岸朝消防官兵急急问道:“只有一个人吗?”
消防官兵回答:“目前只找到这一个,我们继续去找,你不要着急!”
一旁的记者见状,想要上前采访姚岸,姚岸赶紧躲开,跑回了村民家里,继续忐忑等待。
那头蒋拿立在山崖旁,协助消防官兵控制救生绳索。崖底漆黑一片,手电筒的光线实在太弱,只能将轮廓略略照清。
雨势似乎在慢慢减弱,民警已匆匆取来救援用的照明灯,崖下一时大亮,只见糙木杂乱,消防官兵似乎被淹没在其中,每落下一脚都让人提心吊胆,绳索时不时的打颤。
另一头的崖底山溪,水流湍急,沿途地势较为平缓,可走过一段路后便是一道近三米的落差,上方水雾弥漫,瀑布气势汹汹。村民说道:“这里水很急,上面更加陡!”
才说着,便见瀑布与溪流的衔接处伫立着一块礁石,上头隐隐露出一道人影,手电筒直直照去,汹涌的瀑布和雨水猛得jiāo汇出一道水墙,礁石被重重击打,那人影也随着水势迅速飘来,大伙儿急忙往前冲去。
山下开始混乱,民警、消防官兵、记者,还有数十个村民围在救护车边上,记者身披雨衣,举着话筒采访,消防官兵说道:“一个人掉到了山溪里面,被冲了一段才被我们找到,还有一个人从山崖上掉下去,被一颗树挡住了。”
记者问道:“山上是不是只有这三名被困驴友?”
消防官兵摇摇头:“还有一个人,不过我们没有找到,现在大家还在全力搜寻当中……”
姚岸盯着两名昏迷不醒的驴友被送上救护车,泪眼朦胧难以置信,她脚下晃了晃,险些摔倒,一旁的村民赶紧扶住她,将她拽回了屋子。
姚岸守在大门口,扒着门沿呆呆得盯着外头,雨势从弱到消失,屋檐上的水柱齐刷刷落不停,天际渐渐泛白,凉风习习。
她的双腿已经僵硬,迈也迈不动,只能看着最后一批救援队远远走来,众人一脸凝重,全然没有搜寻到失踪者的喜悦。
蒋拿湿漉漉的步向姚岸,雨后的旭日温顺无比,光晕浅浅笼罩,轻抚着他下巴上的胡渣。
姚岸面无表qíng的盯着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蒋拿伸臂想要抱抱她,察觉到自己浑身是水,他又立刻放下了胳膊,从裤袋里掏出一块深红色的布料,递到姚岸面前,低声道:“徐英是不是穿着这个颜色的衣服?”
姚岸立时瞠目,忙不迭的点头,出口的声音gān涩沙哑:“是这个,她人呢?”
蒋拿不声不响,将布料塞回口袋,蹭了蹭裤子拂去手上的水,他捋了捋姚岸散乱的碎发,小声道:“这是在山崖陡坡那里的一截树枝上找到的,山崖下面是溪水还有瀑布,昨晚bào雨太大了,水流很急。”
他没有将话说完,姚岸已淌了泪,却似乎浑然不觉眼睛的湿漉,只隔着水汽望向远处山头。旭日东升,霞染碧空,历经一夜冲刷洗涤的青山朝气蓬勃,寂静空幽。
救援队稍作休息,便继续沿途寻找,雨停后行路方便许多,大白天视线明朗,不一会儿便搜寻了一圈。
山溪的尽头是一汪深湖,救援队这次分作三批,一批划船打捞,一批继续沿途找寻,另外一批留在山中,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可直到日落西山,他们也寻觅不到一丝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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