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宁泉沉默凝神,将对话过耳后便提起了茶壶,越过周能向冯至斟茶,冯至忙举杯迎上,含笑道谢。
甘宁泉问道:“你和能能认识多久了,怎么认识的?”
周能仰头朝甘宁泉看去,又扯着桌布扭头朝向冯至。
冯至答道:“我和能能去年十二月认识的,那会儿她乘的出租车和别的车子追尾了,我刚巧碰上。”
周能本以为他要胡诌,听他说罢,又好似就是这么回事。
甘宁泉“哦”了一声,朝周能睨去一眼不再说话。
婚宴的流程大同小异,士林的婚庆公司鲜少标新立异,司仪拉着新人热闹了一阵,又和助手拎了大袋的布偶抛向桌席,玩起了各类小游戏。
周能朝主桌上的梁静看去,红色鱼尾礼服下的身姿婀娜窈窕,长发盘了韩式发髻,碎钻点缀其中,一颦一笑间早不似当年扎着羊角辫,与她扭打在一起的那个坏丫头了。她又寻向了老梁,当初振振有词得说要让她下牢房的邻居叔叔,如今也与他们笑脸相迎,恩仇泯于逝去的时光。
她不由叹气,莫非只有自己记了仇?
桌上菜肴已上了大半,周能不再胡思,举块朝龙虾夹去。甘宁泉剥了螃蟹放置周能碗边,周能扔了龙虾壳,犹豫一瞬便道了声谢,拿起蟹壳吞下甘宁泉挖入的蟹huáng,又去抠沾在壳上的余下部分。
那头冯至与周父周母相谈甚欢,侧头瞟向周能时正见甘宁泉细心的剥着螃蟹,将两侧蟹ròu挖进了壳里,又将劳动成果递给了周能。
他不由朝甘宁泉瞄去,恰逢甘宁泉抬头,两人视线相撞,朝对方颔了颔首便错开了。
待冯至想去拿螃蟹时,盘子早已叫其他宾客清空了。
酒至半巡,新人已走到了周能的席旁,大家举杯相敬,梁静朝周能看去,笑道:“这么久不见了,你毕业了吧?”
周能愣了愣,“嗯”了一声。梁静邀她有空来做客,又与桌上其他人客套了几句,便又和众人走向了旁桌。
周能凝着她的身影徘徊酒席,笑靥间满是欢喜,不由狠狠吐了一口气,终于释然了。
八点散席,甘宁泉本要将周能带回南江,只是生了如此变故,他也不好自作主张了。
周父周母嘱咐他路上小心,甘宁泉应道:“放心吧,十分钟就到家了。”说完,又朝周能和冯至望了一眼。
冯至上前与他握手,笑道:“等回了南江,咱们哪天也可以出来喝酒!”
甘宁泉沉声道:“一定!”
回中隽的路上,司机换成了周父。冯至一身酒味,搂着周能的腰与前方两人继续闲谈。周父说道:“我早就想让能能去考驾照了,像这种场合我不就能喝酒了!”
周能去抠腰上的大掌,冯至用力收紧,反将她搂入了几分,笑说:“那容易啊,回了南江可以去报个驾校,趁毕业前把驾照考出,我有空也可以让她摸摸方向盘。”
昏huáng路灯映出周能隐怒面色,两人暗中较劲,冯至一边逗弄着她,一边又游刃有余的应付对话,只周能一人苦于孤立无援,又不能叫父母看出端倪。
回家后周母招呼冯至随意看看,又去储藏室翻找被褥和洗漱用品。周父去厨房倒了茶出来,冯至连忙接过,“叔叔,您别忙了,歇歇吧!”
周父伸了个懒腰,只叹年纪大了不中用,又让周能好好陪着冯至,这才拿着换洗衣物去了洗手间。
客厅余下了他们二人,周能气冲冲的朝冯至瞪去一眼,甩头便往卧室走去。
冯至疾步上前拽住她,哄道:“行了行了,不就搂了你嘛,咱们在处朋友呢!”
周能一时头涨,指着他说不出话来,半响才压出了一句“你少来”。
冯至发现最近极喜爱看周能被他气得语塞的模样,也不知是何时滋生的恶趣味,见她此刻双目瞪得浑圆,胸口微微起伏着哼气,他不由苏了心,抱过周能说:“什么少来多来,让我亲亲!”说着,便朝她唇上凑去。
周能忙撇头躲开,低吼道:“你gān什么!”
冯至箍住她的脑袋,二话不说便俯了下去。周能闷哼一声,又被他迫得凌空了双脚,冯至吮着她的唇,gān脆将她提抱着压向了沙发。
周能狠狠推拍着他的胸膛,冯至扣住她双手哑声道:“怎么还闹!”将她压向扶手,又钳住她双颊说:“乖了。”说着,便再次倾了唇,又探舌进去细品。
周能从喉中溢出声响,使劲儿侧头躲逃,却哪里避得过冯至的穷追不舍。
浊气耸在胸口浮动,冯至触到了那里的弧度,不自禁得便伸了手过去,周母的喊声却突然传来:“能能,开门。”
冯至动作顿时止住,周能连忙将他推开。
开了门,周母抱怨道:“底楼的楼道灯坏了,害得我摸黑开门开了半天。”
冯至yù接过被褥,“阿姨,我来我来。”
周母躲开手,笑道:“哪有让你来的道理,快去喝口茶,我给你收拾一下客房。”见周能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周母又说,“能能,你把你的枕头拿一个过来,家里枕头没多余的了。”
周能闷闷的应了一声,片刻便将枕头扔给了冯至。
周父洗漱出来,又与冯至相谈了一阵,心中已对他有了大致了解,印象提升了些许,却仍未将他看做最佳女婿。直到周母喊休息了,几人才道了晚安回房。
月色下冯至辗转难眠,凝着窗外的璀璨星光怔怔许久,清淡的香味袭在鼻边,意识到是周能的发香,冯至一时心痒难耐,笑叹了声“小家伙”。
正迷迷糊糊间陷进了梦里,手机铃声却骤响在客厅,乐曲透过门fèng渗来,冯至闷头片刻,见它持续不断,只好起身往客厅走去。
屏幕上亮着“哥哥”二字,冯至按挂电话,刚准备回房,手机却再次响起。他只好按下接听,凑到耳边尚未开口,对方已唤道:“能能,吵醒你了?”
冯至愣了愣,应声开口:“是甘宁泉吗?我是冯至,能能已经睡下了。”
电话那头传来沉沉呼吸,冯至蹙眉聆听半响,正yù再次开口,甘宁泉已冷声道:“嗯,那没事了。”
冯至凝着挂断的手机好一会儿,摩挲着屏幕静立在茶几旁,隐隐忆起chūn节某日打电话给周能时,接电话的那人是甘宁泉,时间正如此刻,三更半夜。
他呼吸不由一滞,又转头看了一眼周能紧阖的房门,许久才重回了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没想到真的有孩子这么早看文的,我错了……下次改在三更时分行动!!!
☆、34
自进入三月以来,这几日才嗅到了chūn天的气息。旭日摆脱了冬季的纠缠,早早便醒了神,只是叫山丘遮住了半张脸,渲红了半边天。
早自习的孩子们边嚼着包子,边追逐着穿过田径场,往学校后门走捷径。蒲公英已开在路边丛中,有男生扯下一株凑到马尾辫女生面前chuī气,柔絮瞬时四散,被晨风托着往上漫扬。
周父站在阳台朝下喊:“蒋辉,你们几个绕到前门去,不许爬铁门,听到没有!”
孩子们抬头朝来声望去,此起彼伏的惊呼声迭迭溢出,又喊了声“周老师”,却并不听他的命令,反迈大了步子奔向铁门。
周父气急败坏,朝正在厨房熬粥的周母说了声,便“噔噔噔”的跑下了楼。
皮蛋瘦ròu粥沸滚起来,周母关了火,又从冰箱里拣了些慡口小菜装盘,这才去了卧室唤周能。
周能蜷睡正香,攒了拳头抵在唇边,微启的小嘴砸动两下,将遮在拳头下的口水印记露了出来。
周母俯身推了推她,“能能,妈妈先去学校了,电饭煲里有豆沙包和青菜包,粥也煮好了,你一会儿起来吃。”
见周能迷迷糊糊的呜咽了一声,周母又掀了被往她肚子上拍了两下,“今天别睡懒觉,一会儿小冯醒了,你给他端早饭,中午我和你爸回来做饭,知道了吗?”
周能伸着手去捞被子,仍是阖眼状态,嘴上应了下来,话语却未过脑。周母无可奈何,又将被子替她细细掖上,担心冯至比周能早起,她又留了纸条放在了茶几上,转身拎了热水壶去卫生间,又将周能的牙刷挤上牙膏放置水杯,这才匆匆出了门。
关门声一逝即过,又有急促的脚步声从楼道里传来,冯至凝神细听,直到再无一丝杂音,他才重新阖了眼。
只是被周父和楼下小学生的吼声吵醒后,实在难以轻易入眠,冯至揉了揉眉心,思忖片刻,便抱起枕头去了隔壁。
从前中隽小学做cao的水泥地紧邻小区,每日早七点半便会准时响起激昂乐声,直到几年后小学重新修葺,周能的耳朵才得以清静。
她从小便习惯了房子的隔音,被周父和周母连番扰醒后,不过迷瞪了片刻便能沉沉睡去。
冯至进到屋里,见了周能的睡相后忍俊不禁,将枕头置在了她头侧,伫立一阵,便靠着她躺了下来。
难得有如此闲暇时分,窗外隐隐传来鸟鸣,chuáng头柜上的小闹钟嘀嗒走着,触不到的时间立体了起来。冯至在脑中规划着被他撇下的工作,又恼周能不能体会他的半分用心,只是转而念起自己冲动莫名的赶了过来,又一时讪讪。
侧凝着周能安安静静的睡颜,冯至忍不住伸手去拨弄她的嘴唇,从微张着的fèng隙里轻轻划过,又抹了抹她嘴角的口水印记。
正想凑过去亲她,却见周能蹙眉恼喊了声“哥”,撇了头往另一边靠去了。
冯至怔了怔,眼前划过甘宁泉低头剥蟹的画面,怪疑感再次袭身,连心脏都缩了缩。
周父三节课后便买了菜回家,进屋见冯至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说道:“小冯,今天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啊!”说完,又问周能去了哪里。
冯至起身笑指了下周能的卧室,“还在睡着呢!”
周父讶喊了声“这丫头”,便放下菜去了卧室将周能唤起。
周能被周父推进了洗手间,再出来时总算赶走了瞌睡,乍见端坐在沙发上的冯至,连最后一丝困意都被她挥了出去。
冯至招了招手,“怎么傻站着啊,过来坐。”仿似他是主,周能才是客。
周能朝厨房瞥了瞥,挪向了单人座。
冯至又说:“哦,对了,昨儿半夜你手机响个不停,是你哥打来了,你看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儿?”
周能这才看到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拿了过来翻看通话记录,手指滑了几下,又放到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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