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湘思躺回去,笙箫说过,最多三天他们就会回来。
三天。
陌湘思硬生生将眼泪吞回去,聿尊摇明了是将笙箫支开,他拿走她的护照,他们一踏上飞机,他就令人对付她。
这会,徐谦正坐在一间装修奢华的诊疗室内,他桌上摆着个电脑,手术室内装有监控,陌湘思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要对付陌湘思,徐谦最起码有一百种不同的办法,可聿尊只是想让他试她的腿,并没有让他动手。徐谦更不知道,他这样已经玩大了。
湘思也有自己的打算,她本来可以爬起来,顶多就说自己的腿突然好了。可聿尊向来针对她,若是被他知道了推苏年下楼的是她,而不是笙箫的话,他说不定一根手指头就能置她于死地。
陌湘思不想坐牢,她qíng愿一辈子坐着轮椅。
其实,就算笙箫知道了她的腿已经好了,就算聿尊想对付她,笙箫定然也会护住她这个唯一的姐姐。可陌湘思不敢冒这个险,她的腿是为了笙箫才变成这样的,如今,她眼睛瞎了都能有人这么捧在手心里的宠着,可是自己呢?
陌湘思想法已然扭曲,当初,如果她没有出手的话,被砸伤腿的应该是笙箫,湘思就可以照常上学,那么,遇上聿尊的就应该是她,她也可以赚钱给笙箫看病,那么,整天像个神经病一样被困在医院里的,应该是陌笙箫。
湘思自认不比笙箫长得差,她除了会弹钢琴还会什么?
若不是当初的那场意外,她能和陌笙箫站在一起的话,聿尊真会选笙箫吗?她越是这么想,心里便越是愤愤不平,凭什么?陌笙箫凭什么就抢了她的人生?
在她们还没有遇上聿尊之前,湘思的心总是很平静,她眼睁睁看着妹妹是怎样一圈圈瘦下来的,为了她后期康复的医疗费用,陌笙箫每天都奔波在外,尽量多的接各种兼职。湘思也觉得,有这样的妹妹真好,如果换成是她的话,说不定早就垮下了,坚持不下来。
可,自从陌湘思第一步迈进皇裔印象的时候,她的想法便全变了。
笙箫再怎么照顾她,她也只是笙箫的姐姐。
陌笙箫的东西,不是她的。只有抓在自己手里的,才最牢固,笙箫将原先应该属于她的都占为己有,所以陌湘思qíng愿坐在轮椅上,让笙箫内疚难过一辈子!
出事的海滩被警戒线封闭起来,人群散了,这件事也就淡了。死者家属的哭声留在风里,但迟早也会因为时间而被淡忘。
聿尊从刚才开始便一句话没有说,笙箫靠着他的手臂,“也不知道姐姐怎么样了,这次不能出来玩,她肯定很失望。”
“她那个样子,就算想出来也不方便。”聿尊听到手机铃声响起,他走过去接起,“喂?”
听到对方的声音,他刻意走远了些,“怎样?”
“肯定是装的,可她装得很好,饿了两天也不肯下来吃东西,骨头倒是很硬。”
“你不最喜欢把人的骨头敲碎了玩么?”聿尊唇瓣漾出浅笑,眉头一扬,看见站在不远处的陌笙箫,他想起她方才对湘思的不放心,“我这儿出了点小事,明天就回去,你把她丢回皇裔印象吧。”
“这样就算了?”徐谦难以置信。
“对,既然她要装,就让她装到底吧。”聿尊合上电话,他若是对陌湘思不客气了,笙箫说不定会和他拼命。
当晚,湘思就被人从手术室带出来,她裤子破的连腿都遮不住,到了皇裔印象,她被连人带着轮椅丢在门口,一名男子跟着下车,按了按门铃,听到里面传来脚步声后,这才开着车离开。
何姨披着件衣服,她一个人在家,便早早睡觉了,“谁啊?”
打开门,见没人,她刚要合上,就听到地上传来几道细碎的声音,“何姨,何姨……”
何姨睡眼惺忪,揉揉眼睛,这一看吓得她几乎魂飞魄散,“湘思——”她倒抽口冷气,“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何姨,快救救我——”
陌湘思腿上血渍斑斑,衣衫不整,何姨弯着腰忙将她搀扶上轮椅,“我去打120,怎么会这样,真是吓死我了。”
“何姨,不用,”湘思忙拉住她的手,“我好饿……”
何姨进了门就给陌湘思弄了些吃的来,湘思饿极了,趴在桌上láng吞虎咽,仿佛几天没有吃过东西。
“你慢慢吃,里面还有,”何姨望着湘思这幅láng狈的模样,“聿少不是请了医生给你治腿吗?你怎么成这样了?我还是给聿少打个电话吧……”
何姨说完,便要起身。
“何姨,”陌湘思慌忙咽下嘴里的饭,“别打电话,让他们好好‘玩’,笙箫过两天就回来了。”
就算这时候打电话过去,陌笙箫的电话也绝对是关机。
湘思嘴里塞满饭菜,她来不及咀嚼便囫囵吞咽,喉咙被哽住了难受的差点喘不过气。
何姨见她这幅可怜样子,心里越发担忧。
吃过东西后,湘思推着轮椅回到卧室,何姨正在浴室内放水,“快洗个澡吧,也不知道身上这些伤口碍不碍事。”
“何姨,我好累,只想睡一觉。”
“那我给你擦擦……”
“何姨,你扶我上chuáng吧,我累坏了……”湘思眼里蓄满泪水,何姨见了也不禁鼻子一酸,她忙扶着陌湘思在chuáng上躺好,“那你要是有哪不舒服就叫我,我能听得见。”
“好。”湘思平躺在chuáng上,待何姨出去后,便侧了个身。
腿上的几道口子还是碰不得,陌湘思双手抱住肩膀,将上衣撕开几条,她手掌狠狠握住肩胛处,用力揉捏出几道指痕印。她痛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却还是在胸前,腹部,都一一弄上淤青的痕迹。
陌笙箫晒着阳光,坐在遮阳伞下面,手边摆着一个椰子。
头上戴的是一顶手工编织的遮阳帽,她单手支起下巴,神色惬意而舒慡。中午吃的是自助烧烤,各式各样的海鲜摆在桌上,大个的龙虾,牡砺,以及鱿鱼等。
这家餐厅同样在海滩边上,他们坐在二楼,整个餐厅都是用实木搭建的,有心者一闻,就能闻到木质特有的香味。
下面就是一片辽阔的海域,空气中带着cháo湿的海水味道,笙箫喝了口椰汁,右手抬起了轻扇几下,“我要隐居在这,哪也不去了。”
聿尊笑她,“不要你姐姐了?”
“那我就把姐姐一道接来。”她侧过脸,正面迎接着海风,“要是能在海边弹琴,就更好了。”
她听到男人起身的声音,没多久,脚步声便回到她身边。
“聿尊?”
笙箫的手被牵过去,她跟着起身,“去哪?我们还没有吃饭呢。”
她跟在聿尊身后,上了几阶楼梯,餐厅内正在播放着的英文歌也被换去,笙箫被按坐下去,她的双手摸向前,直到指尖碰触到,才知道是架钢琴。
这是个33平米的演奏台,凌驾于餐厅之上,陌笙箫一袭白裙坐在钢琴前,聿尊将她的帽子摘下,长发不受束缚,随风飞扬。演奏台周边一圈都是木质栏杆,不知名种的花糙攀附其上,锦上添花。
一眼望来,都道美得无与伦比。
陌笙箫指尖在琴键上滑过,几道琴音清脆灵动,便知音质很好。
她弹了一首《梦中的婚礼》。在华尔练习时她就经常弹这首曲子,不需要琴谱,她早就熟记于心。
聿尊在她身侧坐下来,陌笙箫弹琴的时候很专注,十指纤细,天生就是适合弹琴的。
聿尊只觉眸光被刺了下,这时的陌笙箫,在他眼里好像幻化成了长着翅膀的天使,她头发很长,又黑又亮,下巴微微翘着,聿尊捋起她一缕发丝,他侧过脸,不经意望见昨晚出事的那片海滩。
曲毕,笙箫双手还放在琴键上,“弹琴的感觉真好。”
“唱首歌吧。”
陌笙箫抿紧双唇,弹了一首萧亚轩的《类似爱qíng》。她嗓子很好,只是很少唱歌。
最近我和你,都有一样的心qíng
那是一种类似爱qíng的东西
在同一天,发现爱在接近
那是爱,并不是也许
……
聿尊轻眯着眸子,陌笙箫曲毕,侧过小脸,“好听吗?”
“好听。”
“我觉得歌词不错。”
“是么?我没有听清楚。”聿尊将视线从她脸上别开。
笙箫低下嗓音,心里藏不住失落,“萧亚轩的嗓音唱出来就更好了。”
聿尊拉着她的手回到吃饭的地方,笙箫觉得有些热,便想戴上帽子。男人看不远处就有卖印着热带风qíng的三角巾,他招手挑了一块,起身将天蓝色的三角巾折叠后扎在笙箫头上。
她长发柔顺地束缚在脑后,光洁饱满的额头很好的显露出来,越发具有活力。
吃了饭,聿尊又带她出海。
这次他租了条汽艇,笙箫跟着他来到海滩边上,“我们去哪啊?”
聿尊拉着她的手,示意她跨上去,笙箫从没有坐过汽艇,就连见都没见过,她赤足踩在温热的海水中,被聿尊带上汽艇。
“抱住我。”
她乖乖伸出双手,抱住聿尊的腰,“我们……”
“啊——”
后半句话还没有说出来,汽艇早窜入了海中,海làng飞溅,笙箫觉得脸上一阵湿,一阵暖,蓝白相间的汽艇像是在海中跳跃而起的白鲸,腾空好几丈。她惊叫连连,双手用劲抱住聿尊的腰。
“啊——慢点。”
“这样才够刺激。”
陌笙箫从来没有这么疯过,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剧烈的海风令她眼睛都睁不开,她右手紧抱着聿尊,左手扬起,像是鸟儿一般展翅翱翔。
笙箫闭着眼睛,甚至就想这么睡过去。
要是能在海上搭建一间房子,那儿就是她的家,该有多好?
一直以来她都活得好累,陌湘思的腿就是她的心病,没有认识聿尊之前,她为了两人的生活费和医药费而累,认识聿尊之后,她的心又累的差点枯竭gān涸。
笙箫开心的禁不住欢呼,唯一的遗憾,就是眼睛看不见,她很想亲眼看看这幅景色到底有多美。
还好,有聿尊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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