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出牢笼_感悟生活【完结】(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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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电话的确有点不对劲。”我回味着他刚才转述的通话qíng节,用鼓励、求助的眼神看着刘律师,说:“先听听你的分析吧。”

  “你、我前一阵子找检察院要结论,秦道炯是知道的,但他所说的不要做出违反取保候审规定的事,显然不是指你依法申诉、找他们要司法结论,而是指不要未经他们批准擅自离开临江。在您走出看守所的那天,他讲过同样的意思,应该不会为重申这个规定专门打电话给我。”

  “你的不祥预感,是否意味着我可能再次失去自由?”我直截了当地问。

  “我的确觉得事qíng不大妙,我们最近找他们讨结论的事,可能让他们觉得对你不适合让事qíng拖下去不了了之,因为您不是临江管理的gān部,如果北京较真,他们只好给你qiáng行安一个罪名。秦道炯这个电话或许是一个警告,还不能判断出你有再失去自由的危险。”刘律师沉重地说。

  “你以前遇到过类似的qíng况么,即取保候审的人后来又进去的?”

  “我从来没遇到类似的qíng况,但法律上存在中止取保候审转为羁押的可能xing。”

  “何种qíng况下取保候审会重新转为羁押呢?”

  “从法律上讲,一种是当事人违反取保候审定期报告的规定,这种qíng况实际上很少发生,通常不报告也不会抓人;第二种是取保候审期间试图出境或多次传讯不到,这种qíng况偶尔听说过;再就是发现了新的重大犯罪事实,可能判处重刑的,这种qíng况也很少听说。大多数qíng况下,当司法机关搞错了,将当事人重新羁押是一种最有效的威慑手段,通常会对当事人造成最后毁灭xing的心理打击。我觉得上面这几种qíng况在您身上都不适用。”

  “我看恰恰相反,最后一种qíng况,即用重新羁押来彻底摧毁我的抗争意志,完全适用我这个案子的qíng况。站在维护临江市委政法委政治需要的立场,对我重新羁押不仅完全有可能,而且很有必要!”我脱口说出这个十分残酷的现实,顿时浑身不寒而栗!

  刘律师一改往日天不怕、地不怕的乐观神态,双手抱胸深思了起来,显然他意识到了这个可怕的可能xing。

  足足过了几分钟时间,刘律师打破沉默,严肃地说:“不排除您说的这个可能xing,不过我觉得问题不会这么严重,毕竟临江是一个法制环境相当规范的地方,而且相对于内地一些司法人员人无法无天、胡作非为,这里绝大多数司法人员都是胆小怕事的。”

  我叹了一口气,冷静地说:“临江相对内地许多地方比较规范,这或许是事实,但遇上马书记这种高层领导jiāo办的案件,尤其是临江这个权力直接通天的地方,他们要么不动手、动手了就只有一条路走到黑,这关系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政治利害。建国以来,法律、制度、人xing、道德等一切看上去神圣不可侵犯的东西,只要政治需要统统都得丢到九霄云外,过去如此、现在依然如此,外地如此、临江亦是如此,没有任何本质上的不同,只是某个时期、某个地方、不同官员实际运用中程度有所差别而已。”

  “我还是不相信司法可能这样无耻。他们又能从您身上找到什么新的犯罪证据呢?这不是明目张胆地玩弄法律、侵犯*么!”

  “法律和*现在对我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我痛苦地开始思考如何面对再次失去自由的日子,想到一个很关键的程序问题:“如果我再被羁押,到一审结束最长会有多久?”bookbao8.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178、又一次生离死别

  刘律师苦笑着摇头说:“我不认为您会被再次羁押,因为已经超过了起诉您的法定期限。”

  我说:“上次你讲过同样的意思,但我不认为程序问题会难住办案人员。我们国家素来重实体、轻程序,何况涉及到省一级的政治利害关系时,任何实体证据都可以不在乎,更别说什么程序正义了,所以我们必须要做最坏的打算。你不用担心我受不了这个打击,我比你想象的还要坚qiáng。你就直接告诉我:若再次羁押,最迟多久一审判决会下来?”

  刘律师略作思考后说:“万一这种qíng况出现,检察院应该做出了对您起诉的决定。不算检察院的时间,起诉到法院后,一审最长时间是6个月,这个以前我跟您讲过的。”

  “刑诉法具体是怎么规定的,你再跟我说说。”

  “一审羁押期限一般为一个月,最多不得超过一个半月。重大、疑难等四类案件经高级人民法院批准或决定,可以再延长一个月,加起来就是二个半月。如果退回检察院补充侦查的案件,补充侦查期限为一个月以内,这样就是三个半月了;移送人民法院后,重新计算期限,再加最多二个半月,全部加起来就是6个月。如果变更管辖地,则需要重新计算羁押期限,这个在您的案子上绝对不会发生。”

  “我赞同你的分析,如果对我再次羁押,一定会立即对我做出超过5年以上有期徒刑的重罪起诉,时间上不会在检察院耽误太久。只要他们决定对我再次羁押,在无法对我定罪的qíng况下,他们一定会用足法定期限的,我估计还有6个月的折磨!”我的这个分析一语成谶,被后来发生的事实所印证。

  刘律师靠近我耳语道:“我听说2001年检察院到公司查帐后、在对您‘双规’之前,您还到欧洲去过一趟,为何当时没有趁机跑路呢?”

  我苦笑道:“我过去学的是哑巴英语,在国外生活首先过不了语言关。再说我又不是贪官,没有海外帐户,身无分文,逃到国外如果生活?何况国内有我的亲人,岂能自己一走了之。我自信没有什么事qíng,当年没有想到无罪还能被羁押这么久;现在更有把握自己经得起任何检验,而且悲剧应该很快就要结束了。”

  听我这么解释,刘律师明白我不愿意逃亡,安慰道:“无论如何,我一定想办法帮您,而且我相信不会出现你说的那种最坏qíng况。”

  我真诚地说:“谢谢你!”

  跟刘律师会面结束后,我冷静思考了一番,觉得原先检察院对我取保候审,是迫于全国人大发起的清理超期羁押运动的压力。因为最高权力机关对外公开承诺,“十一”前各地基本完成清理超期羁押工作,年底前必须完成全部超期羁押案件的清理,所以才有了“十•一”前的最后一天——9月30日对我取保候审。中国一贯喜欢搞运动式执法,运动当中雷厉风行,风头一过往往一切依旧。过了年底这个大限,临江市上报完成了全部超期羁押案件的清理,估计元旦节日一过,就要对我重新收押了。

  面对我随时可能再次失去自由的现实威胁,我必须给亲人们提前一个提醒和安慰,以免他们无法接受我再被羁押的残酷事实。对妻子是无法隐瞒的,她会收到检察院和法院的相关法律文书,只有实话实说。最难的是如何对年幼的儿子和年迈的父母开口,孩子幼小的心灵无法承受我作为一个罪犯、再次失去自由的打击,年迈的父母更无法理解一个无罪的人怎么会再次被抓了进去。

  对儿子只有继续掩耳盗铃,我明知儿子心里明白大人们说我出国是在骗他,但为了维护他幼小的自尊心,还得继续说谎下去。

  对父母如何解释让我十分为难,我父母是老一辈知识分子,也算见多识广,绝对不是那么容易蒙骗的。何况这次出来后,我还来不及回家看望他们,心里充满了内疚。

  临江到湖北老家有1000多公里,离武汉有近2个多小时的车程,无论是坐火车还是乘飞机都很不方便,过去我每年chūn节都开车回家看望父母,这次出来后因为没有车子可用,加之一直为自己恢复工作奔忙,所以我还来不及回老家一趟,只是跟父母通了几次电话。想到即将又要失去自由,真不知道如何向父母开口!

  临江市规定2004年元旦1-3日放假,1月4日上班。假期三天我一个人承受着恐惧、痛苦、内疚的巨大压力,陪妻子、小孩去了离家很近的公园几次,大部分时间就呆在家里上网、看电视。

  1月3日晚饭之后,儿子回到他自己的房间做作业、听英语,我把妻子叫到卧室,详细介绍了我与刘律师节前见面中谈到的内容。妻子整个过程中一言不发,一副听天由命、不以为然的样子,我最后对她说:“我过去对你和孩子关心不够,有权有势的时候没有让你们享受、风光过,现在倒楣了却让你们跟我一起担惊受怕,真的是非常抱歉。如果你想离婚,我没有异议。我保证最长6个月时间,一定能做一个了结。请你相信我,6个月后我一定会出来。”

  妻子望着我,冷冷地说:“我若想离婚,早就跟你离了,何必等到现在!”

  “谢谢你!我真的很抱歉!”我忍不住快要哭出声来,连忙背过身,顺手擦去滚落在脸上的泪水。

  妻子悲愤地质问:“检察院为何对你死不松手?!关了这么长时间,难道还有什么问题没搞清楚?!”

  我进一步解释说:“因为我是有一定级别的领导,又不是临江管理的gān部,他们承受不了抓错人的政治责任,所以必须将我的案子做死,只有通过走完全部司法程序,用长时间的羁押来摧毁我的意志。”

  “找不到一个让双方下台阶的办法么?我们不告他们办错了案子行不?”妻子说。

  我断然否定:“到了这一步,没有任何折中方案可选择!法律不是儿戏,没事想承认自己有问题都难。我不相信任何人的承诺,而且没有人对我做出任何承诺,只有陪他们走完全部司法程序了。”

  “你怎么跟儿子说?”

  “还是说我要出国半年吧,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你估计什么时候检察院会找你。”

  “过了今晚,随时都有可能,否则我也不会现在跟你说了。”

  等妻子qíng绪完全平复之后,我到儿子房间看着他做完了作业,又陪他听了一会英语,然后微笑着对儿子说:“小宝累了没有,是否休息一下?”

  儿子问:“现在几点了?”

  我说:“现在8点半,你可以先洗澡,看会电视、休息一下就可以睡觉了。”

  儿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开心地说:“哦。刚好我完成了全部课外作业,今天又背熟了一篇英文,可以放松一下啦。”

  我说:“让爸爸抱一下怎样?”

  “别ròu麻了!”儿子笑着拒绝了我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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