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出牢笼_感悟生活【完结】(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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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您的关心。还好我司机早上已经送了两条被子来。”我说。

  “我姓邵,你可以叫我邵管教。你到了我这里,以后我们会经常打jiāo道的。”这名邵姓管教说。

  “以后请邵管教多关照。”我客客气气地说。

  他翻看着手中的材料,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地问:“你叫程明达?”

  “是的。”

  “你是局级gān部?”

  “其实早在1997年国家贸易部直属企业中就取消了行政级别,比照原来的级别是这样。”

  “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不用多作解释。如果不是局级gān部,也用不着市检察院分院直接侦办。”

  “是。”

  邵管教递给我一张表格,语气温和地说:“程明达,你把这张表填一下。”

  这张表格内容与我进看守所时填的大同小异,我很快填好,只是其中有一栏“对自己所犯罪行的认识”,我觉得一言难尽,就没有填写。我既不想跟看守所人员大谈自己冤枉,也不想给他们留下自己拒不认罪的印象。

  拿过表格看了几秒钟,邵管教盯着我漫不经心地问:“你对自己的事怎么看?”

  “我是冤枉的,他们搞错了。从我被‘双规’到今天提审的qíng况来看,他们认为我是一条大鱼,又是市委领导批示抓起来的,所以案子越搞越复杂。”

  “指控你贪污、受贿的金额有多大?”

  “贪污方面我不清楚指什么。受贿方面,从提审qíng况来看,反复提到一个几千元的住院费,连同其他发票共1万元;还有一笔机票等发票,加起来说是有1万多元。不过我真的一分钱没拿过。”

  “我们看守所不管案子的事,办案是侦查单位的事,跟我们无关。这点你应该明白的。”

  “明白。”我口里答应着,当然不会真的天真到不了解中国公检法是一家的道理,不会因为他这句话就放松对他们时刻想把我定罪的警惕。

  “我随便跟你聊聊,只是希望你有一个好的心态。既来之则安之,到了这一步,自己想开一些。”

  “明白。”书包网 bookbao8.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074、邵训导的“关照”

  邵管教漫不经心地接着问:“徇私舞弊低价折股罪又是怎么回事?”

  我心想,他能问出这个问题,看来看守所与办案人员是相互串通的了。

  “是下属公司股票非法过户问题,直到检察机关提到这个事我才知道。这件事本身并不触犯刑法,只是违反财务制度;况且我根本没有参与其事,没有主观故意,不应当承担刑事责任。从提审涉及到的事qíng来看,刑拘的罪名显然只是检察院的幌子。”

  “你很懂行嘛。”邵管教略带嘲讽的口气说。

  我假装不懂他的讽刺、挖苦,接过他的话柄说:“是的,搞企业的人不可能对法律一窍不通,现在市场经济实质就是法制经济。懂一点法律可以更好地保护自己,保护企业。”

  “懂法律你不是也进来了吗?!”邵管教表现出明显的不屑。

  我亦有些生气,收起笑容,缓慢、庄重地说:“邵管教,你肯定很清楚,进来的人qíng况千差万别,冤假错案并不完全发生在文盲、法盲身上。就我这个案子,我只能说告状者在临江市确有活动能力,对此我做了最坏的打算。”

  “什么打算?说说看。”邵管教恢复刚才漫不经心的神态说。

  我当然想得到公检法是一家,我对他说的话很快会传给办案人员。但我没有顾忌,甚至希望办案人员了解,我不会任由他们胡作非为。

  我说:“既然临江市司法机关执意以执行临江市委领导的批示为借口,案子又涉及中央与地方的利益之争,看来我的冤案很难在临江市范围内解决了,如果我最终被判有罪,我将放弃在临江市上诉的权利,直接向最高人民法院申诉,我不相信临江市能一手遮天。”

  “这样的想法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上诉不影响申诉的。”邵管教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

  “是的,这我知道。但我的案子是市检二分院直接侦查的,一审既然敢判我有罪,再上诉纯粹是làng费时间和jīng力,只有指望向北京申诉一条路了。”当我说这话时,口气虽然充满了自信,却禁不住内心的恐惧。我很清楚,现实中一万起申诉案件,恐怕没有一件能引起司法机关的重视,更不用说改判了。

  “申诉是你的权利,那是以后的事。我想劝你的是,既然进来了,就实事求是地早点把问题讲清楚,求得问题早日解决,越拖只会对你越不利。你有什么想法,随时可以找我谈。不管你的案子如何,看守所的规定你必须严格遵守。你是有身份的人,不要给自己找难堪。”邵管教慎重告诫道。

  我立即表态:“这个我清楚,进来了就是犯罪嫌疑人、被羁押人员,与别的杀人、放火、*、抢劫的没有区别。我不会做傻事,给任何人添麻烦的。”

  “这样就好。我现在带你去监房。”

  我赶紧站起来,并按已经知道的规矩,先他一步往门外走去。

  走到走廊过道上,邵管教在我身后大声叫道:“劳动,劳动!”

  一名穿着囚服的“劳动”快速跑过来,点头哈腰、毕恭毕敬地问:“邵训导,什么事?”

  邵管教沉着脸命令道:“把他的行李送到207监房去!”同时对我说:“你往前朝左边拐弯。”

  我连忙主动拿起脸盆往前走。到了207监房门前,邵管教“咣当”一声把门打开,就听里面有人威严地喊了一声:“全都蹲下!”我走了进去,只见室内密密麻麻地靠墙或坐或蹲挤满了人,一时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我看不清身后邵管教的动作,只见一名长相福态、身材肥胖的中年人走到铁门处,毕恭毕敬地说:“邵训导,您有事?”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有人叫他邵训导,在看守所呆了一段时间后,我逐步明白所谓“训导”,是指看守所里专门负责在押人员思想工作、受理检举立功和自首等事项的管教。找在押人员谈话是训导的特权,一般管教没有这个权力。在押人员有什么要求,都由训导出面接待答复。每个监房的排头也由训导指定,每当有关部门来看守所检查、视察,训导都会事先把各监房排头一一找出商量对策,排头回到监房会威胁同室在押人员,对外绝对不能透露监房里有排头,只能说是轮流值日。

  我听见邵训导小声吩咐道:“职务犯罪新来的,你们不要欺负他。”

  “邵训导,您放心。”这人皮笑ròu不笑地应道。

  “咣当”的一声,铁门在身后关上,我心里禁不住一颤。

  075、牢头狱霸

  我突然听到一声喝:“蹲下!”

  我本能地立即蹲了下来,一时手足无措。只见全监房人员都靠墙坐着,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相貌凶狠yīn鸷的年轻人站起来,手指着我骂道:“他妈的,给老子识相点,蹲在那里别动!”

  我一动不敢动,同时感到10多双幸灾乐祸、充满敌意的眼睛,一齐盯在我身上。房间里充满了一股煞气。

  络腮胡子向我走来,手指着我,凶神恶煞地问:“犯什么事进来的?”

  “他们指控我贪污。”

  “什么叫他们指控,难道你不承认?!”络腮胡子大眼一瞪,冲我恶狠狠叫道。

  “的确是搞错了。”我小声申辩道。

  络腮胡子大吼一声:“他妈的,再嘴硬打死你!”

  我直视着他保持沉默,同时感到毛骨悚然。络腮胡子嘴里骂骂咧咧的退了回去,一直恶狠狠地紧盯着我。

  我手里端着脸盆,蹲在进门的位置一动不敢动。有几次我看到铁栅栏外边有管教走过巡视,但他们似乎有意没有朝我这里看上一眼。

  这样过了很长一段难熬的时间,前排一个面相福态、身材肥胖的中年人口气严厉地说:“新来的,把脸盆放在水斗下面,赶紧洗一个,把身上的臭味洗gān净!”

  我正犹豫着,只听络腮胡子又大喝一声:“你他妈的听懂没有?快洗!”

  我老老实实地小声回答:“是。”这才放下脸盆,小心翼翼地问:“在哪里洗?怎么洗?”

  络腮胡子说:“在马桶边,用脸盆接水冲洗。给老子洗gān净点!”

  我于是迅速脱了衣服洗澡。

  刚刚洗完,衣服还没穿好,就听见有饭车推来的声音。我在络腮胡子骂骂咧咧的训斥中胡乱穿好衣服。

  见各人纷纷从门口墙边取了一个塑料饭盒在手,我噤若寒蝉不敢乱动。

  络腮胡子从一大堆行李包中找出两袋熟食,先给除我之外的其他各人饭盒中分了一小半,大部分则倒入两个塑料饭盒中,拿到前排和其他3人围坐在一起享用,其中包括刚才让我坐下吃饭的中年人在内。显然这4人是监房的控制者,所以获得特殊待遇。

  络腮胡子指着我说:“你的饭盒呢?”

  我连忙提心吊胆地取了自己的塑料饭盒和调羹在手。络腮胡子吩咐道:“从今天开始,你负责洗饭盒,等会饭来了倒在饭盒里,洗完饭盒再吃。懂不懂?”

  我提心吊胆地答道:“行。”

  先前叫我洗澡的那个面相福态、身材肥胖的中年人道:“洗饭盒你会不会?”

  我小心翼翼地说:“早上洗过一次。”

  “老广你教他。”

  坐在我身边名叫“老广”的一名戴着脚镣的60多岁gān瘦老人,用广东普通话说:“是。老大,您放心,等会我教他。”

  “劳动”将装有饭菜的15个不锈钢饭盒放在铁栅栏外,监房内一人将饭盒一一拿进来,先给前排的,最后轮到我。我看到菜是水煮萝卜,量很少,几乎看不到油珠;米饭上面沾着几片芹菜叶子,显然是中午饭盒没洗gān净留下来的。与409监房早上吃饭时不同,这里将饭菜全部倒入自己的塑料饭盒中,空出来的不锈钢饭盒传给我洗刷。全部洗好后,我又一一将他们放到铁栅栏外,等“劳动”来收取。

  我做完这些,端起自己的饭盒准备吃饭,突听络腮胡子叫道:“他妈的,吃什么吃!等洗完我们的饭盒再吃。”

  那位面相福态的中年人微笑着说:“吃吧,吃完了再一起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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