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不少呀,一定捞了几千万吧?”老大yīn森森地说。
“没有呀。我是被冤枉的。”老者委屈地说。
啪的一声,老三突然一巴掌打在老者脸上,刺耳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
老三骂道:“你也配讲冤枉两字!即使这里都是被冤枉的,你也不会冤枉!”老四和前排其位在押人员跟着起哄:“老东西!”“不老实!”“骗我们呀!”“打!”
不知道是受了屈rǔ还是身体被打痛了,老者突然小声哭了起来。
“哭,打死你!”老三威胁道,边说边扬起了拳头。
“不许哭!”“哭就打死你!”“老东西,不怕丢人!”旁边一些人跟着一起威吓。
我忍不住高声叫道:“老大,他的行李整理好了!”我突然出声,是想借此分散他们对老者的威胁。
“知道了。你回位子上坐好。”老大不满地说。
刚好这时传来了饭车推来的声音。
老大吩咐:“老广,你教新来的老东西洗碗,洗好碗再吃饭。”回头对老者说:“坐到最后边去!你不说真话,等会看我吃完饭再来怎么收拾你!”
我心想,老者看来是在劫难逃了!难怪昨晚老大专门警告我,原来是怕我坏了他们的大事呀。
108、不识相的新人
晚饭后大家排队洗澡,老三吩咐道:“新来的排最后,等会好好把身上那股臭味给老子洗gān净。”
我清楚地记得,我当初进来时,他们也是这样对我进行言词侮rǔ的,心里充满了对这些人渣的仇恨。但在这样一个特殊的环境中,我虽有心杀贼,无奈却力有不逮,只能尽量维持自己的身份与气节,不与他们láng狈为jian。
我在看守所这间模范监房呆了两、三个月后,慢慢搞清楚了十几位在押人员的姓名。除了已经送监狱服刑的老大杨光毅,现在的老大叫汪成希,两位都是临江本地人。据我三年多的观察,各监房的老大基本上都是临江本地人担任。这使我想到临江这座城市素有排外的历史,最富有、最有地位的外地人在他们眼中都是乡巴佬,那怕他们自己穷得只有一件能穿出门的外套,心中那份自己是中国最发达、最见过世面的大城市文明人的优越感,仍是根深蒂固。
老三名叫李复仁,据说在台湾国军特种部队黑豹突击队呆过,身材十分壮实;老四名叫王斌,江苏盐城人,同样练得一身好肌ròu。他们两人每天都在监房中比赛做俯卧撑,一般可以一口气做300个。有一次,两人不知为何差点动起手来,被老大严厉制止,两人心中不服,老三李复仁一拳打在地板上,把一块大约15cm宽、18mm厚的地板打断并陷了进去;老四王斌不甘示弱,同样一拳打在面前的地板上,一声沉闷的巨响,居然也把面前的那块地板打断了,可见两人的确是有些蛮力的。
这四位牢头狱霸都是诈骗犯,已经押去服刑的老大杨光毅,因合同诈骗罪判处15年有期徒刑;老二汪成希搞保险诈骗,整天chuī牛自己请的律师有来头,一审刚刚被判了无期;老三李复仁跟老大一样是合同诈骗,在检察院审查起诉阶段,已经关了差不多一年,自称是被冤枉的,台湾海基会已经出面gān预,有望无罪释放;老四王斌是集资诈骗,已经拿到检察院起诉书,正等待法院开庭审理。
我在洗澡前,观察到邵训导两次从监房外边的走廊上走过,这使我产生了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邵训导在一次找我谈话时,无意中透露训导是不用值夜班的,事实上他的确很少晚上值班。我清楚地记得,我在监房内受到刑讯bī供的那天就是邵训导值夜班,现在又是他值班,加上之前的种种反常迹象,看来新来的老者要吃苦头了。
我心中担忧,却实在无能为力,只能静观其变。
我洗完澡,轮到老者最后一个洗澡的时候,看到老者坐着没动,身边饭盒里面的饭菜没动一口。我边擦身子,边小声提醒:“新来的,抓紧去洗澡!”
老者头抬起头,一副很畏难的表qíng对我说:“我怕冷。”
我又急又气,用严厉的表qíng示意他抓紧*洗澡,以免被汪成希、李复仁、王斌三位牢头狱霸看见了受rǔ,谁知老者还是装出一副为难痛苦的表qíng。
我心想老家伙这么不识相,大约在外边养尊处优习惯了,思想还没转过弯来,也不知道他在外边怎么混的。我小声而严厉地说:“你有病呀?”
他说:“我真有心脏病、高血压,不能洗冷水澡。”
我还来不及再多劝一句,突然听到老四王斌一声大喝:“老东西,你以为这是宾馆呀,这是什么地方,冬天都洗冷水澡的,9月底的冷水就能冻死你!”老四原来坐在前面铁栏栅处看电视,这时霍地站了起来,边骂边向老者冲了过去,抬脚狠狠地踢在他大腿上。
老者“哎呀”叫了一声,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这次身手还算稳健,看来刚进房间时那副弱不经风的样子多少有些夸张。
老者迅速脱了衣服洗澡。
我坐着没动,担心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老者洗澡完毕,正用毛巾擦着身体的时候,旁边老四倒了小半坏热开水,突然浇在老者的生殖器上。“呀!”老者痛得大叫一声,手捧着生殖器,一屁股坐在地上。我看到他眼泪立即流了出来。
本来坐在前排看电视的老大、老三和几位在押人员,听到叫声一齐回过头来。
老大问:“老四,没事吧?”
老四邪邪地说:“没事呀,老东西怕冷,我给他小弟弟浇点热水。”
我忍不住走上前去,关心地问:“你没事吧?要不要叫医生”老者一副十分痛苦的样子,但摇了摇头。
老四恶狠狠地盯着我说:“湖北,找打是不是?滚一边去!”
老三这时走了过来,狠狠地盯着我,摆出一副立马要动手教训我的样子。
“你们不要误会。”我边说,边立即返回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老四走过去一把将老者拎起,说:“装什么装,快穿衣服!”老者满眼泪水,颤抖着穿起衣服来。
监房内本来是没有热水的,每次饭后由“劳动”用推车送来开水,监房里面用gān净的脸盆接进来,一个监房一脸盆供在押人员饮用,但老大可以用监房内的食品与“劳动”拉关系,这样就可以多要一盆开水,用于洗澡或留存起来使用。监房内当然没有热水瓶这样的危险物品,但在押人员真的很聪明,竟然将破旧的被褥拆洗gān净,做成了一个厚厚的保温桶,将装有八、九十度开水的塑料大杯放在里面,冬天可以存在4、5个小时,温度还能保持五十多度。
刚才浇在老者身上的开水,刚刚送进来不到一小时,温度应该在七十度以上,虽不至于受重伤,但浇在男人那个地方,肯定是十分痛苦的了。
我相信这一刻,老者一定对监房内的bào力充满了恐惧,而我qiáng烈地预感地让他更加痛苦的还在后头!
109、人格尊严被彻底击溃
我之所以有了不祥的预感,是因为这时不但老三李复仁、老四王斌一同围着这位名叫李达仁的老者骂骂咧咧,现在的老大以前的老二汪成希yīn沉着脸,慢慢走到了他面前。
老三调侃地说:“老子叫李复仁,你居然叫李达仁?你什么意思?!”
老者不知所措,监房内其他人哄堂大笑。旁边监房内向我们喊话:“207搞什么呀?”
老大赶紧说:“没事!我们这边来了新人。”
旁边监房里立即不再做声。我相信207监房一定是臭名远扬了,大家心照不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以后不许叫李达仁,听到没有?”
“听到了。”
“你是什么单位的?”
“中国冶金矿产东南公司的。”
“我想想,叫你‘冶矿’还是‘冶产’好?反正贪官都是野娘产的,以后就叫你‘冶产’。记住了没有?”
这是十分侮rǔ人格的话,老者没有吭声。
老四提高嗓门威胁道:“记住没有?!‘野产’,野娘产的。”
老者小声回答:“嗯。”
老四进一步威bī:“大声说,我没听见。”
“听到了。”老者屈rǔ地小声回复。
“这名字好听!”“好听!好记!”老大、老四附和道。
李达仁把衣服穿好后,老大轻推了他一下,严厉责问:“刚才你为何不吃饭?”
“吃不下。”老者轻言细语地说。
“少废话,吃!”老四喝道。
“我真吃不下呀。”老者哀求道。
“让老子动手是不是?!”老四用力推了老者一把。
“行,我吃,我吃。”
老者弯腰拿起地板上的饭盒。
老四突然一挥手,饭盒掉在了地上,饭菜洒了一地。那天晚饭是红烧排骨,听上去很诱人,其实只是两三块用放大镜也找不到一丝ròu的骨头而已。饭盒被打落后,三块骨头滚了很远。
老者呆若木jī地站在洒满一地的米饭旁边。
“给我吃了!”老四指着地上的米饭说。
老者不知所措,绝望地望着面前的老大。
老大恶狠狠地说:“吃了!”
“吃了!”“吃了”老三、老四同时威胁道。
老者弯下腰去,颤抖着手拿起掉在地上的塑料饭匙,试图把地上的饭粒盛回到塑料饭盒中。
老四突然出手,一把抓住老者的衣服后领,同时一脚踹在老者的屁股上,顺势就把老者放倒在地上。因为老四抓住了其后领,所以老者脑袋并没有碰撞到地板,这一下既狠毒又专业。
“象狗一样趴地上,给我把饭吃了!”老四命令道。
“吃!”“吃!”旁边老大、老三和几位在押人员一同起哄。
我看不到李达仁屈rǔ或痛苦的表qíng,只见他趴在地上,真的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起来。旁边的在押人员立即欢呼起来:“象狗!”“不对,象猪!”“象!”“真他妈象!”
老者趴在地上大约吃了一小半,老大命令道:“去,爬过去把那块骨头给我啃了!”
老者似乎不敢相信似地抬起头来,我看到了他眼中绝望、屈rǔ的泪水!老四一把按下他的脑袋,厉声喝道:“按老大吩咐的爬过去,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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