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个盘子。轻眉哀叹。
何心眉怒了,“你确定昨天到今天吃过饭?”刚才她手伸到一半被他抢先一步。
“小孩子懂什么?这里老板小气的很,一个碟子才放3个,我能吃多少?而且我们大人消耗的体力多需要的热量也多。也是为你好,知道不?再胖下去就没人敢要了。”他眼睛从上到下打量何心眉,故意在她胸脯上多逗留了一会。
何心眉涨红脸,腹诽不停,“就这样的一个无赖怎么会是爸爸的同事?爸爸辛苦得鬓角都白了才升上教授,这个斯文败类一到东大就被人捧的高高的,哪天摔死他!摔死他!摔死他!!!”
“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帅的?”宋书愚拿手上的漫画书敲她脑袋,“对长辈要恭谨有礼,还要懂得尊师重道。快点做你们的作业去。”
轻眉嘴角抽搐,满头黑线。何心眉也扛不住他超级无敌无坚不摧厚脸皮愤愤低头继续。
那家伙懒洋洋地窝回椅子里,长腿架在玻璃窗沿上,翻着手上的漫画,很是惬意。
看看书名《美丽俏房东》,轻眉打了个哆嗦。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成为小叔叔的知jiāo好友的?就象南极和北极,一个审慎一个放làng;一个稳重一个轻佻;一个沉默一个喧闹,两个不搭界的人怎么互动的?手上的笔无意识地划着,心神微幌,思绪一下子飘到好远。
上次见叔叔是什么时候?好象有几个月了。她睡着他才回家,她未醒他已经出门,有很多次她进去他房间,整齐得象是没人住过,他在陈然姐姐家吗?他就真的那么忙吗?她打电话给他或者被转到秘书谢小姐那里或者匆匆聊两句就有事qíng处理急急挂断,她连抱怨的机会都没有,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他生气了?还有,那个江姐姐原来早回来了,他们有没有见过面?他见到她还会不会伤心?
刘阿姨看着冷清清的饭桌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她的qíng绪越来越低落。
清明的时候他们还一起去过银河公墓,她跪着给爸爸烧香烛火蜡,他站在一边手上香烟不断满地烟头,眼神穿透一切不知看向何处去。来回的路程他和她说的话不超过十句。那天他好象就有些不开心了,她究竟做错什么了?
过年时的亲密快乐是不是她幻想出来的?她困惑。
不是的,她摇头。她记得他们打闹时他手臂的力量,拥她入怀时他呼出的热气,他围着围裙挥动菜刀的样子她现在还记忆犹新,还有她生日那天,他匆匆赶回家,虽然迟了,但是他们腿脚纠缠了一夜……
哦,她呻吟,脸上有些发烧。可是又忍不住地微笑——
“恋爱了?”
轻眉定神,宋书愚脸对着她的脸,中间只有毫厘,她吓得往后一退,差点滑下椅子。
“真的恋爱了。”他重复,指尖敲击桌面,“小丫头恋爱了。”
“胡说什么?”她红着脸嗔道。
何心眉也丢给他一个偌大的白眼。
“别蒙我,你宋哥哥从小学开始平均三天一次热恋,五天一次失恋,小女生有什么动静我不晓得?你刚才一会皱眉一会叹气一会又是傻笑的,我观察了你五分钟你都没发现。还敢说不是?”
这下连何心眉都狐疑地看着她了。
“都说不是了。”
“嗓门大不代表真理。老实和你宋哥哥坦白!是中午那男生?”中午遇见于鸿辰。
何心眉吐口长气,“你别不懂装懂了,轻眉对他没感觉。”
“那是谁?”他继续敲击桌面,一下一下的好象敲到轻眉心上。
“都说没有了。刚才只不过想到小时候的事qíng。”上帝原谅我说了个小小的谎话。
“真的?”宋书愚看着她玩味的表qíng明摆着是不相信。
何心眉心烦地说:“轻眉说没有就是没有。你是咸吃萝卜淡cao心。”
“你知道什么?一边去。”宋书愚也一样不耐烦,“叶老四这段时间忙得屁股都沾不到凳子,虽然没明说,但是我也知道要帮他看好你。你自己小心点,不要摸到龙须。”
“知道了。都说没有了。”
“那就好。”宋书愚坐回去继续看书。
轻眉憋了一会还是憋不住,迟疑地问,“我叔叔,很忙吗?”
宋书愚手指沾了下嘴里的吐沫,把书翻到下一页。“公司才合并,不忙就怪了。叶老四也不知道被谁范了他逆鳞,这段时间天天板个生人勿近的臭脸,公司里的人动辄得咎。日子不消停啊。”
轻眉咬着唇低垂眼帘。逆鳞?是江姐姐吗?
谁是谁的伤
秦小五是个贪玩的人。早些年依靠家里的关系做起进出口生意,就是一国际倒爷,除了人口毒品军火不敢倒之外,其他能赚钱的一样没放过。这两年年纪大了修身养xing,收敛了不少,但是爱玩的天xing一点没变。
他攒的局儿可说是城里顶尖的聚会。本来这个圈子就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能聚在一起玩,互通有无联络感qíng。怎样都是好事。
但是怎么玩也都是那些,无非是吃吃喝喝,麻将唱K跳舞吸麻。全部是叶慎晖不感冒的。所以叶慎晖不算是他们这个圈子的人,偶尔才来参一脚玩玩。只不过最近参一脚的次数多了些。
闹腾得他实在头疼,他走出包房抽烟透气。外面更热闹,音响震得他耳朵发麻,空气浑浊。想想里面抽麻的几个,他打消了回房间的念头。叶慎晖不是清高的人,虽说自己不喜欢太过放纵的生活,不过不反对别人的爱好。世界有各色人种,总不可能拿一个标准来衡量。
过道的栏杆能看到一楼,舞池不大,黑暗里男男女女暧昧地挤在一起和着鼓点摩擦。中间的秀场三点舞娘环绕着钢管扭身,扬腿,甩发,坠地,一气呵成,极尽媚惑。他淡然地倚着玻璃围栏,淡漠地看着这一切。
直到有个女孩子自楼梯而上。
快上到二层的时候,她稍微往墙壁靠了下,避开身侧端了满盘啤酒的侍应。就这一抬颚,灯光朦胧间,叶慎晖看到她的脸。
身量高了点,样子有些象。不过最相似的,是她身上沉静的气质。喧嚣中,自有股清明的味道。
他目视她一路走过来,站在小五包厢前的时候她似乎感觉到他烁人的目光,回头望了一眼,也没笑,就这样推门走了进去。
叶慎晖抽完身上最后一枝烟,也没回包房告辞径直走出来。于建一直把他送到世家楼下,要拐进地下停车场的时候,他让于建先下车回家。他这段时间好象被丢在火上一般,天天烧着,炙着,脾气极为不好。虽然他习惯尽量不把个人qíng绪带到工作上,但是于建跟了他好几年,了解不同旁人。见他脸色不佳,也没敢多说什么。
他坐在后座看着自己家的房子,十一楼,荆杜鹃把阳台占了一半,一条条很是茂盛地垂下来。夜色太暗,看不清有没有开花。他想着阳台里面的那个人在做什么?还在偷偷看小说?已经睡着了?天气燥热,他怕她空调温度开的太低,又担心她不记得盖东西。
又想抽烟,摸了半天只是个空烟盒。他心下烦躁,从车窗里把揉成一团的烟盒丢出去,滚出去老远。犹自有些不解恨。
这段时间他仿佛不是他了,他叶慎晖何时有过这样失态?好象回到少年时,被相思折磨,躁动的心久久不能平复。却又更加纠葛更加无望。她身上有一半叶家的血,她是他们叶家的人,她和他一个姓,他光只是动个念头已经是人神共愤。可他怎么才能控制这无望的沉沦的感觉?他害怕见到她,他怕自己失控,他怕自己流露出一丝不轨,哪怕只是个眼神都是对她的亵渎对她的伤害。他做人向来只求目的不问手段,何曾在意过别人的看法和意念?可是面对的是她,他只能拘缚着,无能为力。如果他放任,对她何其残忍?可是这样压抑克制自我煎熬,老天知道又对他何其不公?他越是逃离越是纠结。好象溺水一般,越挣扎越沦陷。又好象被放在火上翻烤,每动一下都是痛苦的叫嚣。心也在接受凌迟,思念渴望,自弃自鄙象两把刀,轮流从他心上划过,每一刀带着血掺着痛,每划一下心脏也跟着抽紧,于是更痛。
他双手撑在前座的后背上,脸伏下去。魔障。
光恍在他身上,他抬头,保安看见是他,连忙把手电筒收回,“叶先生。是不是不舒服?”
不舒服?他苦笑。“没事,我马上走。”
他下车开了前门坐上去,发动车子滑进车道又驶进夜色里。
再次见到那个女孩子,他抬眼望了望,继续摸牌。这段时期没事和小五这里混时间已经成了习惯。那个女孩子好象和小五的女伴很熟,一径说笑着。他出去接电话的时候对她点了点头,示意让她坐过去代他。回来时看见她十三张牌码得毫无章法,他露出许久不见的笑,她也尴尬的笑笑起身给他让位。
“你继续,不会我教你。”他在她身后坐下,很近。
小五的女伴诧异地瞪着他们。
她摸回张三万,他教她把一万放出去。问她:“你叫什么?”
“Candy。”
他皱下眉,不太满意。“中文名?”
“杨洋。”
杨洋东大经管三年级,Vivian是她学姐,也是同乡和邻居。
吃饭的时候,Vivian把她拉进洗手间,问她怎么认识叶慎晖的。她摇头,不认识啊。
Vivian石化五秒钟,离开洗手间前只说了一句:“洋洋,你运气来了,自己把握。”
那天也没有什么后续,打完麻将吃饭,吃完饭唱K,唱完K那个人送她回家,她和Vivian住一起。下车的时候她以为他会要求上去坐坐,正在想方法拒绝,那人已经坐回车里,说了声再见,就这样离开。
快天亮的时候Vivian回来,看见她躺在chuáng上睡得正香,她一把把她拽起来,一副怒其不争的表qíng。
“怎么了?”她万分不解。
“你知道你放过的是谁?”Vivian发毛,“你,你,你这个笨蛋!”
“谁?”她呆呆的。
“叶慎晖!叶慎晖你知不知道?”Vivian的手指快指到她鼻尖了,“你,你,我快给你气死了。”
“不是我放过他,是他对我没兴趣啊。”
“没兴趣他会问你叫什么?送你回家?你这丫头怎么这么笨,白长了个机灵样。”Vivian叹气,“算了,他那样的人也不是急色鬼,不会见女人就扑的,吊吊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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