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什米尔、危地马拉、刚果·金、伊拉克……”她将照片下附带的文字材料略微一看也就无语了。“居然能够活得如此健康,看来威廉姆斯先生是个大脑虽有待发育但本能十分qiáng悍的珍shòu。”她想。
时间容不得多座耽搁,她四面找了一下,看到仪器一角放了一大罐喝了一半的可口可乐。
李鹭一手抱胸支着一只手臂,掐着自己的下巴,思考了一下。将可乐拿了起来,拧开瓶盖全数倒在仪器设备上。
噼啪之声陡作,一阵明灭的火花过后,包车内变得一片昏暗。全部被短路掉了,可怜的可口可乐……虽然有点làng费,但还是这么做比较迅速。
李鹭打开手机盖,信号终于又是满格状态。立刻就有讯号接通过来。
“李鹭,你那边现在怎么样了?武器在……”
“不需要武器了,你自己不会看吗。”
杨抱怨说:“摄影传输设备也被破坏了。看来下次安装摄影设备的时候,一定要记住把传输线路与网线分开。”之后又信心满满地补充,“布拉德还总是要我回去看看,怕你遭了殃。我就说嘛,你这种非人类怎么可能需要我们的支援。”
“哦,是吗?谢谢你对我的信心,等等啊。”李鹭探头出去,用手机摄像头往外一扫,杨立刻没了声气。他深深地呼吸声透过手机传了出来。
“李鹭……”他沉声说,“你真是个nüè杀狂。”
“不会啊,他们连叫都没叫。”
“你这变态!房子里,房子里现在怎么样了,你不要告诉我也是这样血淋淋的一片!”
“很不幸地告诉你,虽然你不用因为要支援我而回来,但肯定要回来打通警方的关节。至于如何摆脱凶手嫌疑,你就自己想办法好了,我知道你方法很多。”
“啊啊啊,我恨你!”
*** ***
这真是让人很想好好地诅咒一下上天!李鹭脱力地躺在病chuáng上,她生病了,头一天晚上刚洗完澡就搞得太夸张,结果不小心着了风,不得不躺在病chuáng上休养。
她头天夜里刚回到自家就接到布拉德的电话,狙击手连说了三声“你好狠”,才告诉她警方已经到达杨的三层小楼,看到了鲜血淋漓的现场,他们感到震惊恐惧莫名其妙,完全无法判断致死武器是什么。
杨有完全的不在场证明,现场又留有一辆小卡和一辆指挥车,于是这场nüè杀被暂时推定为黑帮势力的冲突,杨只是被无辜地卷了进去,出门在外的他没有办法阻止这一群疯狂人士在自己家里斗殴。
据说警察还用怜悯的声气让杨找一下心理医生来压惊,保险公司也派员前来调查,在现场拍了一大堆照片后,拍胸脯让杨不用担心,他纯属被无辜波及,该类意外qíng况也在他投保的范围之内,并且信誓旦旦地推荐了更全面的险种。
……那个酒保一定很抽搐,天知道他有多厌恶上门推销的不明人士。
比起杨的风光,李鹭就倒霉多了。她肌ròu酸痛,额头上发热,身上憋死了也冒不出一滴汗。因为状况实在不好,诊所临时歇业。吃了几种药片,睡了整整一个晚上后,温度不降反升,李鹭知道她最好还是找个专业的护工来照顾几天。心qíng放松几日或许就能好了。
李鹭也想过要把酒保叫来慰问一下自己。不管怎么说,那是最接近她住地的人类。可是一想到头天晚上与杨结下的大怨,萎顿在chuáng的男科医生立刻打消了该不切实际的念头。经过数年jiāo往,该男的报复心已在李鹭幼小的心灵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虽然杨的确可以获得不菲的保险金,可那个对居室有着qiáng烈控制yù的人怎么可能忍受得了满屋子都是别人的血液。他宁愿把自己的血液涂满墙壁也不愿看到别人的一滴鼻涕落到自家地毯。
况且,李鹭想起她的地下室还藏着一些实验的剩余残渣,那个搞qíng报的杨完全是出于个人无法抑制的qiáng迫症状,比较喜欢乱翻乱动,如果让他进了家门,什么时候被他把药剂弄泄漏了才是好玩。
到第三日中午,李鹭聚集了剩余的jīng神,穿出最厚重挡风的衣服,从楼梯间推出爱车,要到外面买些临急的药物,熟悉的汽车喷气声从巷子外面传来。
奇斯从车上下来,看见的就是裹得如同树袋熊的李鹭。她脸上泛着红晕,往常盘起来的头发束到了背后,比以往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漂亮。
“早上好,”奇斯说,“给你添麻烦了,我是来送谢礼的。”
李鹭捧着头回忆了很久,才记起貌似有那么一次,眼前这个笨蛋因为看见剖腹产现场而没有地昏倒在手术室里。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李鹭最后说:“谢礼就不用了,你能送我出去办些事吗?”
两人上了车往巷子另一头开出去,奇斯才知道李鹭生病的事。这个身为医生的病人坐在他旁边的副驾驶座上,奄奄一息的样子。
奇斯专心致志地开车,看上去好像是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方向盘上。可是李鹭就算在昏沉里仍然能够感觉到他其实是在发呆。
“红灯!”李鹭大叫。奇斯一脚踩上刹车,车神速地停稳在安全线后,李鹭却几乎撞上挡风玻璃——几乎而已,奇斯把她按在车座上。
“你没有系安全带。”奇斯开的是一款老式福特,没有经过升级改装,所以即使没系安全带也不会发出警报声。
李鹭说:“对不起,有一段时间没有坐过汽车,居然把基本常识都忘记了,真不好意思。”急忙去找安全带。
奇斯叹气,他很想问她是不是从原始社会来的。趁着红灯,奇斯倾身过去,帮李鹭扣好安全带。他的手臂很长,礼貌而小心地避过李鹭的身体,没有碰触而把该做的事qíng做好。
早在之前,史克尔见他对男女之事一直不开窍,常常买了花花公子这样的杂志来给他做前期教育。奇斯都没有什么感觉,对那些封面女郎完全提不起兴趣,一把古旧的德国HK都比玛丽莲梦露对他的吸引力要大得多。
李鹭并不是德国HK或城市突击步枪MP5。他目测了一下,李鹭的肩宽大约只有四十公分吧,腰围也绝对不会超过六十。这是一个手无缚jī之力的真正的女人,在和平环境里长大的需要保护和照顾的女人。幸好这里是自由与和平的国度,否则凭这样的肩膀和体重,在克什米尔、危地马拉之类的地方绝对活不下去。
但是毫无疑问的,她对他有极qiáng的吸引力,身上的那种吓人的恶气,比温彻斯特公司连发霰弹枪还要让人浑身战栗。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变态医生”的魅力?奇斯认真地思考。
李鹭死死瞪着安全带,她憎恨这样的束缚。前夜的记忆还明显地贴附在皮肤上,凝滞的空气、血液与金属丝弦带起的微风……肌体还因为兴奋而战栗、麻痹。她不需要什么东西来束缚这种黑暗的yù望。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憎恨”是人的所有qíng感中最为丑恶的。尽管知道却无法拒绝。因为那是生存下去必不可少的续命糙。对于白兰度,以及与白兰度有关的一切,她深深地憎恶着,这让她能够抗拒毒瘾的反复发作,让她恢复行动的自由,终于免除毒品的诱惑。
在漫长的戒毒期中,痛苦到想要杀人的yù望不断积累,变成了噬人的怪物。这是堕入黑暗世界里必需牢记的qíng感。她是没有未来的,与黑暗世界打jiāo道的人。
李鹭开设诊所之后,也陆续有过几个追求者。但是没有一个能够坚持到最后,他们不行,斯文、gān净、家世清白,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李鹭的冷淡和嘲讽将他们全数bī走。
奇斯这种人,有自己的工作、事业、朋友,他能够体面地生活在台面上。他们也不是同路人。还是尽早戒了他,以免把自己卷入直接丛生的混乱中去。
奇斯试图开玩笑地说:“我本来以为你很会照顾自己,结果却遇见了一个治不好自己的医生。”
李鹭斜眼意义不明地盯了他一阵,直到奇斯毛骨悚然之后才说:“这种小问题不需要治疗,好好睡几天就能痊愈。买几粒维生素C就足够。”
“维生素怎么可能足够!”
李鹭伸出一只手指左右摇晃:“NONONO,过度相信医药是不好的,这是个误区。要相信人的免疫力。”
红灯这会儿终于结束了,奇斯发动汽车,挂了档,继续向附近药店方向赶。
李鹭还在继续说:“有的人本来患的只是肺结核,这种病其实并不难治,只需要对症的抗生素就足够了……”
又遇到一个红灯,不过快要转绿,jiāo通灯下的指示器正在进行最后几秒的倒计时。奇斯只好停下来等待。
“……但是他们小时候乱用药,小小的感冒也要用上好几种抗生素,弄到真正的大病来了,抗生素反而不起作用。”
奇斯忍耐地听她的理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毛病,或许这个女人的毛病就是生病时话会多。
绿灯了!
他迅速地蹿到对面路口旁边。停下车。转身。正面对上仍在喋喋不休的医生并且执起她的手。
在这一刻,奇斯·威廉姆斯先生脑袋里响动的全是索非亚的话,有关一见钟qíng之类的……
他认真并且郑重地说:“请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吧!”
李鹭眼睛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她觉得自己仿佛是出现了幻觉,看到漫天飞舞着白灿灿的HELLO KITTY。
“请一定要认真回答我!”他说。
我也许是听见天气预报节目在大谈尸体解剖……李鹭想。
奇斯以为她是因为头痛脑热而不想理会人,很体谅地没有继续烦她,放开了她的双手,深qíng地注视她的双目,再度请求:“请一定要认真考虑我的提议。”
李鹭靠坐在柔软的车座上,一动不动。
奇斯忐忑不安,但是他有了七八成的把握,因为他完全效仿了前人的经验。
据说索非亚和史克尔是相互一见钟qíng,史克尔向索非亚求婚时,就是因为他准备了“深qíng的注视”、“认真的口吻”、“绅士的仪态”以及“温qíng的礼物”,当即获得了索非亚当场的首肯。就在刚才,奇斯的仪表态度肯定完全符合史氏标准,欠缺的就只有“温qíng的礼物”了。那么,只要帮李鹭买回药品,并且是自己付帐,就算是真真正正的万事俱备了。
奇斯信心满满,嘴角不由露出兴高采烈的微笑,继续专心地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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