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来了!”张河点点头,转头对胡队长道:“尽快调集警队,跟着我们。不要开警灯,免得打糙惊蛇。”
胡队当然答应。
那边李晋东终于慢慢挪到了角落的镜子边上。
他手臂蹭过去,擦了擦镜面,厚厚的一层灰应声落下,露出稍微清晰一点的镜面。
李晋东脸上露出淡淡的苦笑。
他负在身后的手动了动,感觉到紧绷的绳子,真是浑身不适意。但方才热血冲到脑门一样的冲动,这会儿又有点落下去。
他又不是小说电影的主角,这种拿碎掉的玻璃片割绳子的技术活,实在不是他擅长的。何况这镜子这么脏,如果破伤风了怎么办……
李晋东犹疑了片刻,抬眼看看前边紧闭的大门,终于牙齿一咬,决定了。
他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当下就胳膊肘动了动,尝试了一下适宜的力度,看一眼镜子,猛的就歪过半边身子,往镜面上撞了过去。
砰地一声,镜子并没撞碎,他自己半边胳膊倒是隐隐作痛。
李晋东脸上苦笑更甚。但牙齿紧紧咬住下唇,没有气馁,换了一个自觉更尖锐一点的角度,又猛往镜面上一撞。一撞,再一撞,撞得头都晕了,终于听到卡擦一声,镜子碎开了一道fèng。
李晋东大喜,撞得更加用力,耳朵里听到几声清脆的卡擦卡擦的响,好几块碎玻璃从镜面上掉落下来,在水泥上卡啦啦地跌落。
李晋东松了口气,只觉得胳膊肘上隐隐作痛,使劲扭着脖子往那边看了一眼,隐隐见到毛衣上出现了斑斑血迹,就知道自己胳膊那里已经出血了。
他抬头看了看大门,担心自己这边的动静让外边人听到。其实他这也是担心太多了,那扇大铁门隔音效果极好,而且他在这边砰砰砰地撞镜子,自己听在耳朵里觉得像是天上打雷,其实声音并不大,闷闷的,隔了扇门除非是千里耳,不然不会有人听见。
见并没有有人要过来的迹象,李晋东连忙又扭了扭身子,把后背靠到了那几块碎玻璃跟前,手在地上乱摸,摸了半天,总算一把抓住一块碎玻璃。
他先是闷哼一声。手掌边缘已经被锋锐的玻璃割破了。
李晋东叹了口气。不敢多犹豫,使劲捉住玻璃,扭着手往绳子上割去。
他原以为割绳子应当比较容易,谁想到根本不是想当然的那回事。他感觉到手心里被碎玻璃弄得鲜血淋漓,痛得一抽一抽的,不过原本被绳子绑住血液不通的手,这下子倒是舒缓了很多。
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李晋东还是死死咬着下唇。因为剧烈的疼痛,他觉得脑袋里都有一点晕眩,下唇都被他不由自主地咬出了血。
只有手上还在很机械地飞快割着麻绳。一边眼睛还在模糊地看住大门,担心什么时候就有人要闯进来。
好半天,他只觉手上一松。那条绳子终于被他割开了一道口子。
李晋东心里登时大松。连手上钻心的痛楚好像都没有那么厉害了,割得愈发勤快。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旦打破一道口子之后的事qíng就总是特别顺利,那根麻绳很快被他割断。李晋东慌忙挣脱开去,也不去管身后一团脏污的地面,抬起手就放到眼前看。只见两双手手掌正中都是各自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正源源不断疯狂涌出。因为握着玻璃握得久了,伤口显得很深。
李晋东连忙又忍着痛撕下衣摆,牙齿咬着给自己粗粗包扎了一下。
他又撕下一片衣服,把身后流血的地面胡乱擦拭gān净,想了想,捡起割成两半的绳子,又匆匆往自己手上绑了绑,装作还是绑住的样子。
第63章
等他再匆匆挪回了原本的位置,那边门轰然一声就又开了。
那个小李拿了个食盒走进来。他还是一身的黑西装,相貌也颇俊秀,李晋东方才手上被绑着没留神细看,现在仔细瞧瞧,还觉得这小混混挺有一股儒雅的气质。
“李老师,”小李走到李晋东跟前蹲下,脸上笑嘻嘻的:“肚子饿不饿?”
他没有注意周围,加上那几面镜子实在是在角落里,本来也不会注意到那边,因此竟没有发现镜子破了,也没有看到那边地上有些混乱的样子。
李晋东冷冷看了他一眼,别过脸去,不愿意说话。
小李也不以为忤,反而笑得更加愉快:“李老师别不配合,你不配合是你自找苦吃,我这边有饭菜呢,你吃了填填肚子不是很好,等下更加有力气。”
李晋东当然知道他说的更加有力气是什么意思。蒋正龙要送过来女人让他“qiángjian”,那肯定是一桩体力活动。
李晋东脑子里想了一下共产党员被囚禁时候是怎么样英勇的形状。大概都应该要先往歹徒脸上吐一口唾沫以表示自己不畏qiáng权。但他再想了一下还是算了。不大卫生。
“李老师,吃不吃?”
小李还是笑颜灿烂,打开食盒,拿出里边的一碗樱桃扣ròu,还有一盘子清炒白菜心,一碗上好的碧粳稻米饭,都是色香味齐全的,香气更是浓郁得让李晋东的肚子受不了。
“如何,饭菜不赖吧?都是从附近饭店买过来的。”小李又掏出一双筷子,饭碗被他端在手里:“李老师,我喂你?”
李晋东有点吃惊。不过一想也是,小李肯定不会帮他松绑。
但这样一来,他还真的算是待遇不错了。
李晋东看了看小李,忽然道:“你以前读什么学校的?”
“六中,怎么李老师打算打回忆牌?”小李还是笑着,蹲在那儿手上端着饭碗也不嫌累,“不过李老师想错了,我高中时候的老师都是人渣,班主任喜欢体罚,数学老师qiángjian了我最喜欢的女孩子——我去告状,却没有人理我,过了一个月反把我退学了。真可惜啊。”
他咂咂嘴巴:“如果我是来李老师班上念书,现在大概就不会变成这样的了。是不是?”
李晋东愣了愣。六中不算是市里的重点中学,但风评向来也不错,居然会有那样的人渣老师——但说不定也是这个小混混杜撰的。谁知道呢。
他看了看小李身后的大门。小李进来时顺手把门掩上了,只留下一道fèng,可以隐约看到外边模糊的亮光。大约是月光,或者是街灯。
小李刚刚说是在附近饭店买的饭。一般的路边小饭馆可没有这么高级的碧粳米,郊区也没有大饭店。那难道这里并不是郊区?如果不是郊区,哪里有这样大的仓库呢?
不过不是郊区正好——不然等他逃出这里,还不知道要怎么回去市里呢。
李晋东手在背后不动声色地摸索了一下,碰到一直掩在背后的碎玻璃片,心里又放松一点。
“怎么样,李老师到底要不要吃饭?”
李晋东瞥一眼饭碗:“没放什么药吧?”
小李呵呵一笑:“李老师放心,要给你的药还在路上,到时候要和女人一起来的。”
他像是担心李晋东不信,举起饭碗,自己摆筷子吃了一大口,又往菜里各夹一筷吃进嘴巴。随便嚼了两口咽下去,举起筷子笑道:“现在信了吧?”
李晋东看了他半天,最后淡淡说一句:“沾了你的口水,不吃了。”
小李张口结舌,好半晌才苦笑两下:“你真是难伺候。”
“你也没有必要伺候我吧。”李晋东懒懒地往身后的柱子上一靠,像是已经认命了似的:“什么时候安排我qiángjian啊?”
小李也就把手里的碗往旁边一放,抬手看了看表,想了想,道:“大概还有三十分钟。路上有点远。李老师,真不吃饭?”
李晋东不说话。
小李耸耸肩膀:“那算了?”他收拾起碗筷,站起身子拎着食盒正要走,李晋东忽然又把他叫住。
“你和蒋正龙……怎么认识的?”
小李回过头,看了李晋东一眼,片刻才道:“他答应我,做完这一票,就让他爸爸把那个数学老师整死——我觉得还是蛮可信的。”
李晋东看着小李的背影,想说你只说了为什么帮蒋正龙做事,却没说怎么和蒋正龙认识的,这算不算牛头不对马嘴。但心里还是叹了一声。
自古确实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等下我再回来和李老师说说话。”小李掩上门时说了一句。
李晋东看着门砰的又一声阖上,偌大的屋子再次变得昏暗寂静。
他顿了顿,过了几秒钟,才手上又挥开了绳子,撑着膝盖站起身,跌跌撞撞到角落里,捧起几把灰把镜子又抹得脏了,再把地面也用灰撒了一遍,才回到原地从新坐好。
手上还是疼。就算咬牙忍着,背上还是汗如雨下。幸好那个小李总算是没有仔细看,不然总会发现他脸上表qíng不同。不过也许也当他的青白脸色是因为心里害怕。
李晋东靠着柱子,咬着牙想,孔扬会不会发现他不见了呢?
孔扬已经一脚踢开了一家农家院子的大门。
他身后是严阵以待的几排士兵,张河和聂时俊陪在他身边,气势汹汹地冲进院子。
还有十几个兵散了开,呈散she状把这个略有些破败的农家小院全部包围。黑dòngdòng的枪口在暗淡月光的反she之下,显得异常的诡异和恐怖。
正在房子里打牌的几个大汉听到响动,cao起手边枪支就冲出来,最打头一个西装革履的很威武,一张口就喝道:“什么人不要命——”话音还没落下,聂时俊已一脚横扫过去,重重地把这起码两百斤的壮汉给踢飞出去,就听到很沉闷的碰的一声,那人撞到墙上,擦着背滑落下去。
其他几个大汉全都呆住了。手里端着枪,也不知道动,站在那边愣愣地看着天神发威似的聂时俊。
张河也有点呆。看着聂时俊,眼睛里面泛起不知所措的光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孔扬却像是没看到一样,一手举起,砰地一声,一枪就dòng穿了一个男人的右腿。那人惨叫一声,捂着腿倒下去,手指fèng里鲜血不要钱一样地涌出来。
几人身后的兵也全部冲进房间,十几支枪把仅剩的三个男人指的冷汗直冒。那些人脸白得像是抹了厚厚的一层粉,腿脚发颤,一会儿就撑不住,普通普通地全部跪了下去。
孔扬脸色铁青,上前把那个被他打了一枪的男人一脚踹翻在地上,又一脚踏住他的脖子,冷声问:“李晋东呢?”
“李、什么李晋东?我、我不知道……”那人颤着嘴皮子,恐惧地盯着孔扬手里的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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