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祖少游低下头。
文睿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微弱地呼唤一个名字。
祖少游笑了。树叶fèng隙间泻下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目,一缕游dàng世间的亡魂居然光天化日之下搂着心爱的人,或许他的上帝已经对他仁至义尽。
佛祖说:“蜘蛛,本座再来问你,世间什么才是最珍贵的?”
蜘蛛低下头,大彻大悟,“世间最珍贵的不是‘得不到’和‘已失去’,而是把握现在的幸福。”
祖天戈是风,因为他,文睿才会来到自己身边。文睿属于祖天戈,他这只蜘蛛却没有爱慕自己三千年的灵芝糙。然而他依然能够把握现在的幸福,因为他还拥着自己深爱的男人。祖少游很想亲吻文睿的嘴唇,可他最后只在对方额头留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cao!眼镜豆,你妈的该减肥了,走快点,他们在那!”竹叶青不耐烦的声音远远传来,huáng泉的身影gān脆已经闯进视线。
祖少游发觉这群人比以前看起来顺眼很多,至少他现在很安心。
也很幸福。
文睿,希望你也能把握自己的幸福。
huáng泉奔过来,“祖少游,撑着点,我给你拿药。”
“难吃。”祖少游打掉huáng泉手里的药,“我再也不想受这种苦。”
huáng泉愕然,而祖少游已经抱着文睿栽到地上。有几个人能活两世,祖少游想,他还是幸运的。可是甘心吗?不甘心。祖少游满含微笑的脸成了huáng泉记忆中永远无法抹杀的一幕。
136、第 136 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上学的时候有一个总喜欢粘着自己的同学,每天不厌其烦跟进跟出,连去厕所都不放过。他的热诚另自己招架不住,偏偏自己又天xing冷淡,慢慢地熬,慢慢地适应,已经快要习以为常的时候那个同学突然没打招呼便转学走了。文睿偶尔看着祖少游的时候,不知为何想起这么个同学。
他发烧,烧得不省人事,双腿剧痛,恍惚间有人抱着他说话,说些什么他听不清楚,只知道那是他熟悉的怀抱。
竹叶青把祖少游拖到一边,huáng泉查看文睿的伤势。
“有药吗?”huáng泉一扭脖子对眼镜豆喊。
“没。”眼镜豆摊手。大家都在雨林里逃难,谁也不比谁好过,只有谁比谁更láng狈。
糙药终究比不过医院的治疗,仓皇而出什么也没有带。huáng泉不能眼看着文睿下半辈子坐轮椅,这对一名军人来说太残酷。
很快到了晚上,雨林的夜晚比白天还要难捱,头顶厚厚的树叶,伸手不见五指。huáng泉等三个国安的特工轮番警戒,轮到眼镜豆的时候,他摸着大肚子说:“我这回可不止减十斤八斤。”眼镜豆的左侧躺着祖少游,话音未落,祖少游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把眼镜豆吓了一跳。
“gān什么?”眼镜豆翻白眼,他跟这位爷谈不上深jiāo,才认识几小时而已。
“我在哪?”
眼镜豆拧开手电筒,发现祖少游正在摸额头。
“失忆了?”眼镜豆好笑地说。
祖少游侧过脸,光束太qiáng,他用手掌挡住眼睛,从指fèng里观察眼镜豆。不认识……没印象……他再借着余光打量四周,黑暗里躺着一个人,熟悉的身形,熟悉的脸庞,不过更瘦了。
眼镜豆“咦”了声,望着祖少游往文睿的方向挪去。huáng泉和竹叶青也醒了,huáng泉发现祖少游在文睿身旁踌躇了很久,竟然没有下一步动作。
“他的腿怎么了?”祖少游知道身后有人,也是他熟悉的人。
“不容乐观。我们要尽快送他去医院。”huáng泉回答。
祖少游转过头,“怎么弄的?”
蓦地,盯着那张英俊的脸,huáng泉突然想起眼前这人昏睡前透着释然和决绝的微笑,心脏突突快跳几下,有了奇异的预感。
“我不是叫他小心点。”接下来这话,祖少游像是自言自语。
竹叶青看看祖少游又看看文睿,总觉得祖大少的气场变了。
huáng泉顿了顿,推开盖在身上的芭蕉叶,“你不记得他的腿怎么伤的?是和你在一起伤的。”
祖少游马上浮现出愧疚的神色,祖少游怎么会愧疚?他就算错了也不会承认。“huáng医生,我是祖天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回来了。”
眼镜豆瞪大了眼睛,竹叶青不动声色,而huáng泉居然不意外。
鸠占鹊巢的意识如果主动放弃这个身体,那么被封闭的记忆重现人间也不足为奇。人脑的事总是很奇妙,不是用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
huáng泉一时感慨万千,不知道应该向祖天戈表示祝贺,还是对祖少游的离去感到惋惜。他不喜欢祖少游,一点儿也不喜欢,可祖少游活得痛快,离经叛道,有种随心所yù的快乐,这是他、文睿与祖天戈永远无法做到的事qíng。
“介绍下?”竹叶青搓了搓手掌,打破众人间的僵局。
huáng泉这才缓缓地说:“祖天戈,隶属苍láng大队,少校军衔。”
“幸会。”竹叶青朝祖天戈的方向挪了几步,伸出右手,“小huáng,我叫你介绍我,祖少校的资料我都背熟了。”
祖天戈觉得竹叶青这人有意思,应该很对自己胃口,如果不是天时地利有点问题,他倒想请这人去喝一壶。
祖天戈也伸出手,同竹叶青握到一起。
“我同事,代号竹叶青,真名不方便透露。他就是一搅混水的,不留神就跟着陪葬了。”huáng泉毫不客气地讥讽道。
竹叶青斜了huáng泉一眼,huáng泉又介绍了眼镜豆。接下来,参与警戒的人多了一个。huáng泉他们没睡觉,天亮之后祖天戈坚持自己背着文睿穿越雨林,他说这是自己的战友,都一个队的,不应该麻烦别人。
“祖少校,你真没有祖少游的记忆?”huáng泉帮忙将文睿放到祖天戈背上时问了句。
祖天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我骗你做什么。”
“我问问。”huáng泉似乎有些惆怅。
竹叶青走过来拍打huáng泉的肩膀,“世上这么多事qíng,你能管多少?”
眼镜豆比huáng泉更惆怅,他就是一打酱油的,却看尽世间qíng殇。这次任务和他以往经历的许多任务一样,付出不见得会收获回报,但人们损失的东西却再也找不回。
祖天戈走得稳健,他的后背挺拔宽厚,人趴在上面应该很舒服。不过,他每走一步都会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以免树gān或藤蔓撞上文睿的伤腿,因此虽然稳健,速度却很慢。又一轮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祖天戈将文睿放下,帮他换上新鲜的糙药,小心翼翼地用芭蕉叶装了河水,慢慢喂进文睿gān裂的嘴唇里。
打前哨的竹叶青回来说前方有老挝山民的村子,看外观还不算很落后,于是三个特工一齐商量,决定晚上潜进去找通讯设施。皇天不负有心人,竹叶青在一户人家的客厅里找到一部老式手机。与国内联系上后,军方派遣了一支除去身份标识的特种小分队,同huáng泉他们于指定地点汇合。
“是苍láng吗?”huáng泉还在想,不过来的不是苍láng。由于石彬达带着仅存的变种埃博拉病毒不知所踪,其目的是中国无疑,所以苍láng大队一直留守边防待命。
南虎的东子风尘仆仆出现在祖天戈的眼前,祖天戈一愣,东子更是一愣。
“你来了。”祖天戈跟东子打招呼。
东子后来知道了祖天戈体内祖少游的事qíng,不过这会儿看到对方背着文睿,还是有种说不出的尴尬。
“换人背,我们要加速前进。”东子斜眼暗示自己的下属上前替换祖天戈。
背着文睿这么久,不说背习惯了,真要jiāo给同为特种兵的兄弟,祖天戈不知为何还是有不放心的感觉。
“我说兄弟小心点,别把伤腿碰了。”祖天戈叮嘱道。
东子嘁了声,“我们南虎连伤兵都不会背了吗?婆婆妈妈,他又不是瓷娃娃。”
祖天戈觉得东子这气来得莫名其妙,可他什么也没说。
老挝境内还有其他的美军特种部队,这次赤色黎明实验室被炸,美国派去的特使死于非命,美方很生气,可这些事不可能拿到台面去跟中方谈判,于是两国在第三国的土地上展开暗战。苍láng的几个中队轮番出动,各有死伤,黎星宇最近没刮胡子,边防武警给苍láng腾出一层办公楼,他坐在自己的临时办公室里,瞪着刚从国安送来的文件发呆。
孙杨……江忠……李烨……贾鹏……
前段时间找了个理由禁止贾鹏出任务,可现在躲不过了吧。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对贾鹏来说,在这里重遇孙杨是福是祸还说不准。
邱志恒坐镇苍láng基地,祖少将给邱志恒打了个电话,让他准备一下,祖天戈近几个月可能会回到苍láng。
南虎把众人护送到指定地点,直升机带走了三名国安特工和祖天戈,文睿被送进边防医院。
“别看了,你战友么,好了自然回苍láng,到时候不就见到了。”东子把祖天戈推向另一架直升机。
文睿躺在直升机机舱的担架上,脸微微斜着,阳光洒在上面,显得苍白而透明。
“你们把他送去?”祖天戈不放心地多看了几眼。
“是的。”东子把机组人员给的一支烟弹给祖天戈,“你先去国安jiāo代任务始末,接着政审。”
上了直升机,huáng泉也说政审问题不大,不谈结果,祖天戈的行动已经向国家表示了忠诚。有些话他没说,眼镜豆私下告诉他,祖天戈他爸爸祖祥熙的调查也结束了,政治对手没能扳倒他,再加上他爷爷是开国功臣,祖天戈的军旅生涯不会受影响,祖家这次由祖少游引起的风波总算能安然无恙地渡过。
“回去总部,心理专家小组要对你做个全面检查。”huáng泉对祖天戈说。
祖天戈点头,“我没什么事,感觉良好。”
真的良好吗?huáng泉暗想,你丢了最珍贵的东西,你却不知道。
祖天戈还在笑,他对未来充满希望,能够回到朝思暮想的土地,见到一群最可爱的战友,这就是他人生最大的快乐。当然,如果文睿也能回来,他会把因任务产生的尴尬抛到一边,他也是战友,虽然自己对他毫无印象。
文睿被送进医院,消息传到苍láng,没任务的贾鹏立刻请求批假去市医院找人。
“要去也不是你去,人家指导员是做什么的?”黎星宇一脸不耐烦把贾鹏轰出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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