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途_蟹总【完结】(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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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以皱了皱眉,从杂货铺里拿了两瓶水,出来时,见徐途目光专注,正远远看着他,游戏也不玩儿了,抱着手臂在想事qíng。

  他过去,顺手揉了揉她发顶:“又琢磨什么坏主意呢?”窦以极自然拧开瓶盖,先递给她。

  徐途没接,昂头问:“你有多少钱?”

  他没反应过来。

  她加一句:“皮夹里有多少现金?”

  “两千多。还有卡。”

  徐途吮着拇指,想了想:“把现金借给我,等回洪阳加倍还。”

  “见外了啊!”他不问,直接掏出皮夹丢给她,半真半假道:“可别还来还去的,多侮rǔ咱俩感qíng。”

  料到得不到回应,徐途根本没听他说话。她把现金全部掏出来,皮夹扔回去,低头数了数,分成两份,一份先揣进兜里……

  窦以看着她动作:“至于吗?”

  她又脱下鞋,弓身道:“以防万一。”

  “徐叔资金上也控制你了?”

  “嗯。”

  父女俩的矛盾根深蒂固,是日积月累的恶xing循环,最开始徐越海试图缓和,她抵触qíng绪明显,见他像见阶级敌人,久而久之,徐越海也放弃,只管她吃喝,其余很少过问。她以往都用徐越海的附属卡,这次闯的祸不小,他勃然大怒,收了卡,替她打包行李,直接扔到这种穷乡僻壤来。

  而这次,徐途意外没有反抗,依qíng况看,暂时离开洪阳,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窦以看着她忙活,把矿泉水的盖子扭回去:“那你接下来的半年怎么过?”

  徐途伏着身体:“跟我玩儿么,看他命硬我命硬。”

  “徐叔毕竟是你……”

  “快打住!”她冲他扬手。

  窦以张了张嘴,还想劝几句,却见她注意力已经转移。

  远处驶来两辆摩托,紧凑的马达声盖过小镇的喧嚣。徐途手指还绕着鞋带,她身形定住,头侧垂着。

  摩托在她脚边不远处停下,车轮朝着她的方向。她视线里,有一条腿稳健撑住地面,脚掌落实那刻,尘土纷飞。那双登山鞋上沾了些灰尘,穿着泛旧迷彩裤,裤腿掖在鞋口里。

  徐途目光一路追上去,他手臂从车把上拿下来,随意拽了下裤管,磨薄的布料拢起几道自然褶皱。他手掌厚实、粗糙,皮肤是健康的麦色。

  “你是徐途?”那道声音沉而缓。

  徐途没有动,视线从那只手上移开。残余的日光笼罩着他,视线上的落差,令徐途看不清他表qíng,只在这种明暗jiāo替中,分辨出一副过分硬朗的线条。他身材魁梧,岿然不动,即使坐在摩托上,也如同一座大山压在她头顶。

  徐途直起身,脸颊因为空置微微涨红,视野里不再是倾倒的世界。

  她目光再次寻过去,一顿,这次看清了他的脸。

  秦烈重复:“徐途?”

  她失神片刻,很快便恢复自然:“您哪位呀?”

  “秦烈。”他绝对算不上热qíng,面目淡然,潦糙的扫她一眼。

  她吮着拇指,“秦烈……”在齿间咀嚼他的名字,“你就是徐越海派来那人?”

  “久等了。”他没看她,把摩托熄火,拇指向后一翻:“他是阿夫。”

  这算作简短介绍,并未留给两人打招呼的机会,他问阿夫:“向珊几点能到?”

  阿夫骑的是三个轮的摩托,身后还有个不大的车斗,里面放着两个破竹筐。他块头甚至比秦烈还要大半圈儿,黑黝的肤色下,长相颇佳,憨憨厚厚的样子,给人感觉是近乎执拗的忠诚。

  他搔搔头:“她之前和赵越他们联系的,我不清楚。”

  秦烈才记起这茬儿,大掌在口袋外摸索一阵,手伸进去,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烟纸:“赵越给我个号码,你问问。”。

  阿夫接过,从车上跨下来,往对面的杂货店走。

  徐途看他一眼,“还有人要来?”

  “嗯。”他鼻腔里发出个简单音节。

  “是什么人?”

  等了片刻,没得到答案,以为他没听见,徐途又大声问了遍。

  这回秦烈答了:“老师。”

  他并没看她,把目光投向对面杂货店。太阳已经落山,日光变成暗淡的青灰色。

  没多时,阿夫大步流星走回来。

  秦烈:“她怎么说?”

  阿夫道:“她说,峡岭关口那儿出了车祸,路给堵了,她过不来。”

  秦烈眉头微动:“那地方不好疏通。”

  阿夫耸肩:“有的等喽。”

  徐途听着两人说话,没等开口,旁边人语气不善:“你们是怎么安排的?本来到得就晚,越来越冷,还要等多久?”

  秦烈扫他一眼。

  徐途侧头,看看窦以:“你还没走呐?”

  第3章

  窦以气闷,没好气的斜了徐途一眼,倾身靠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表达不满。

  “你说你个小白眼láng儿!把你送到地方了是吧?饭没吃就撵我走。”

  “站直说话。”徐途推他头:“这破地方有什么好吃,等回洪阳一块儿聚呗。”

  “要等猴年马月。”

  徐途说:“几个月的事儿,也快,到时候还得叫上小然和王皓他们呢。”

  窦以还是不愿意走,找借口说:“我是怕你个女孩子不安全,那俩都五大三粗的男人,我不太放心。”

  徐途听了这话,忍不住往那两人方向看过去,他们各自坐在摩托上,距离很近,窦以音量不大不小,说的话恰巧被听了去。叫阿夫的男人板着脸,目光死死盯着窦以,相反,另外那人手肘撑在扶手上,半弓着身,侧头望向人群,压根儿没往这方向看。

  徐途皱眉:“那你是不放心徐越海?”

  “不是。”窦以连忙否认。

  “那就赶紧走吧,天黑了,都是山路不安全。”

  犹豫片刻,他眼一亮,仿佛终于找到借口:“他们不是说吗,前面出车祸,路给堵了,看来我还真走不了。”

  徐途吮了下拇指,也想起二人刚才的对话,却听阿夫道:“进山和出去是两条道儿。”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他。

  阿夫说:“不妨碍你走。”

  窦以吸口气,恼怒的瞪阿夫。

  阿夫嘴角扬起一点儿笑,拿同样眼神不依不饶回敬他。

  僵持了会儿,窦以败下阵,再找不到理由久留,絮絮叨叨叮嘱徐途很多事。徐途耐心剩得不多,皱眉听着,余光见摩托上的人直起身,随后是引擎启动的声音。

  她下意识看过去,秦烈说:“你们聊,完事儿去街尾拉面馆找我们。”

  这话是对徐途说的,却没等她答应,两人骑着摩托走远了。徐途收回视线,冷声问:“你有完没完?”

  “……”窦以说:“完了。”

  听出徐途qíng绪不对,最后看她两眼:“那我走了。”他一步三回头往镇口走,又道:“你好好照顾自己。”

  她不耐烦的摆摆手:“走吧走吧。”

  窦以终于离开,身影很快融入黑暗。山里夜色仿佛格外浓,眨眼功夫,模糊了山峦和天的边界。

  徐途往镇子里面望了望,街道依旧热闹,叫卖迭起,人肩接踵,每个摊位上方都燃一枚huáng灯泡,点缀在半空,喧哗却显得别样寂静。

  她独自站了会儿,拿鞋尖儿踢了踢行李箱,闷头坐上去。镇子说大不大,但面馆倒有好几家,谁知道他们进了哪一家,让她怎么找?

  那边两人要了两大碗拉面,阿夫拿小勺舀了些gān辣椒,拌匀了,埋下头顺碗沿儿吸溜一口牛ròu汤,热乎乎的,浑身舒坦。

  他问:“真不等那小姑娘?”

  “先吃。”秦烈挑起一筷子面,“告诉她地方了,饿了自然过来。”

  阿夫看了看他,“你对她热qíng点儿。”

  “怎么?”

  “板一张脸,别吓坏人家小姑娘。”阿夫一乐,玩笑说:“我看着都害怕。”说完继续闷头吃面,大半碗下去,bī出身体里的冷气,额头挂一层热汗。

  “我本来就这样。”

  阿夫筷子一顿,想半天才知道他是说刚才那事儿,他埋下头,把面送进口里:“我一会去市场转转。”

  秦烈:“转什么?”

  “看有没有卖酸梅gān的……她想吃。”他支吾半天。

  秦烈嘴角笑意若有似无,明知故问:“谁想吃?”

  阿夫怪不自在:“还能有谁,就小波。”说完搔搔后脑勺:“咱这儿翻来覆去吃的就那么几样……换换口味。”

  秦烈也没兴趣知道,说:“那顺道把菜买齐全。”

  “也成。”

  五分钟,面吃完,阿夫开着摩托走了,秦烈在原地站片刻,回到镇口的石碑前。他远远看见杂货铺对面那个小身影,正坐在行李箱上打游戏,头埋得很低,下巴几乎全缩在领口里,她那粉头发被黑夜掩住原本颜色,只有面孔在屏幕闪耀下忽明忽暗。

  他熄了火,顺口问:“你不饿?”

  徐途没答,屈起拳头往嘴边贴了贴,手指僵硬,山风直往骨头fèng里钻。

  她问他:“还等多长时间?”

  “不清楚。”秦烈从兜里拿出个巴掌大的金属盒,抽空瞧她一眼:“要冷后面有衣服。”

  徐途顺他示意看过去,摩托后座捆绳里绑了件衣服,皱巴巴,黑乎乎,根本看不出本来颜色和款式。

  她没动。秦烈也没想劝,他翻开金属盒,从中拿出一张烟纸。

  徐途游戏不玩了,借着微弱的光亮看过去,金属盒里规规矩矩分成两部分,一侧是烟纸,一侧是烟丝。烟纸是长方形,被他的大手捏着显得极其袖珍。

  秦烈沿一侧斜着折出个小凹槽,用三指捏了些烟丝进去,滑平,合拢,另一只手揉着顶端旋转。徐途不由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捏着烟卷,咬掉一侧多余部分,用舌尖沿烟身轻轻一裹,纸张完美贴合,竖过来随意咬在齿间。

  徐途口gān舌燥,不禁卷了下舌尖的银钉。

  “旱烟?”她问。

  秦烈点着火儿,喉咙里低低嗯一声。

  “深蓝水手还是马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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