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ne歉疚地看着他,一肚子话却不好开口,许久,终是无话敢说,垂下了头。
“Jimmy。”走廊上,良久的沉默后,Anton抬起了头,看着他。
“……?”Rene听见Anton跟平时不太一样的声音诧异地转过头。
“……什么?”眼前,Anton异常严肃地面容让Rene有点害怕起来,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声音有点颤抖。
Rene不知道那人要说什么,又或是预备做什么--他只知道,不管此刻那人说出什么,或者如何审判他,他都预备接受,永不反悔。
对面,Anton平静地看着他。
许久,只轻声说了一句话,“--我跟Susan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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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ne不知道,在他等待短信的时候,Anton正在经历他一生中,最艰难的一次谈判。
Anton从Rene家回到自己家。
屋子里一片漆黑。
他轻手轻脚摸到冰箱前找了点喝的,然后回到廊道摸向楼梯。
“Anton。”黑暗里,一个女人轻声叫道。
Anton被吓得惊跳,急忙开了厅里的灯,吃惊地看见Susan正坐在桌边,看着他,样子有点憔悴。
“你怎么了,宝贝?不舒服吗?”Susan苍白的脸色让Anton吃了一惊,他急忙走过去,想安慰Susan,“gān嘛不开灯?”
“别过来!”女人忽然叫起来,嗓子嘶哑。
Anton诧异地停了下脚步,“……怎么了……”
“Anton,”那女人看着他,声音很虚弱,把桌子上几张纸往前推了推,“……我们离婚吧。”
Anton一下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想问问为什么,却因为内心有愧,竟然开不了口。
半天,他吃力的说出一句,“那,那,孩子怎么办?”
结果这话引来了一声声嘶力竭地尖叫,“--孩子我会生下来!!!”
女人刺耳地尖声叫出来,狠狠地推了一把桌子,喘息着站了起来,一手按在膨大的腰部,艰难地走了两步,立在了椅子边,怒视着Anton。她坐得太久了,站起来会让她和孩子舒服点。
“Susan……”Anton惊讶地看着他,想伸手去扶,却怕走过去会更加激怒盛怒中的妻子,于是小心翼翼地试着安抚她,“你……不等一等再作决定吗?或者,至少等这孩子生下来以后?……或许这些天”
又是一声刺耳的尖叫打断了他,“等!我等什么等?!等着他有两个爸爸吗?!!”女人的话炸弹一样突如其来地掷了过来,bào怒的眼神刀一样地she在Anton脸上。
Anton一下呆立在那里。
“你就一直把人都当傻子吗?!”女人激动地浑身颤抖,桌子上的书再次飞了过来。
Antonláng狈地站在那里,看着它们落在自己周围,呆了半晌,终于缓缓低头拾起了脚边最近一本,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的……”许久,他低低开了口,声音也哑了起来。
女人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看着他。
“那天我去那酒吧……”Susan猛地仰了一下头,深吸口气冷静了一下,复又瞪视着Anton,qíng绪平静了一些,声音却依然有些哽咽,一双大眼睛剧烈地燃烧着,“……你们讨论的时候,那个人思维敏捷,说话很有条理、甚至不乏幽默,而且很周到……我不会注意不到他。”Susan说,想起了那天的qíng景。
--Anton经常回来得很晚,除开她们结婚的头一个月。
他告诉她他跟朋友们在老哈里的酒吧讨论案子,她相信,但是她绝不相信,他有必要那么经常地讨论案子,而且每次都要讨论过半夜。也许在别处说得过去,但作为纽约最知名律师事务所的大律师,Susan可不信这个。
Susan绝对不会给Anton打电话,她知道,那只会适得其反。
但她相信,那酒吧里有什么,或者有什么端倪,她去了一定一看便知。
那天,到了那儿,她一开始曾经想或许是那酒吧老板的年轻妻子--但看了许久,她偷偷摇了摇头,在心里排除了,“Anton不会喜欢那样的女孩子。”她对自己说。
“--那些人都是你最好的朋友。他想必也是你紧密的朋友。”Susan痛惜地说下去。
一瞬间,俩人都想起了那天酒吧里大家坐的位置,想起了Rene身边的空位子和Anton走到那空位子上的qíng景。
“你的朋友我见过很多,没有见过至少听说过!”Susan继续说下去。
“那个人本身那样引人注目,又作为你最好的朋友!你绝对不会不跟我提起!”
Susan猛地甩过头,再次嘶叫起来,“而事实是,那名字!我甚至从没听你说起过!!--为什么?!!”
她大吼起来,把手里的书再次砸了过来,“因为你心里有鬼!!”
“到那天早晨,”Susan喘息了一下,“我忽然什么都明白了!他为什么要那样救我?!啊?!我不明白吗?!”
Anton低下了头去。Susan说得对。他自己也明白Jimmy因为问心有愧而格外苛求自己。
许久,Anton重新抬起了头。
“Susan……”Anton看着对面的妻子说,泪水噙进了眼眶,“但是,远比那更重要的是,我们现在有个孩子……”
“--孩子我自己会养!!”一声厉叫再次打断了他,女人瞪大了充满泪水的眼睛,决绝地怒视着她。
Anton震惊地看过去,女人扶着自己的腰,向前走了两步。
“Susan,”Anton看着妻子那样子,泪水不由自主涌了出来,他哽咽了一下,“如果我请你原谅……”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如果我向你保证……”
“不!”对面是一声决绝地大喝。
Anton惊疑地看着她,为什么?
“因为你爱的是他!”女人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这一下震若雷鸣,惊天动地,Susan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桌子上的笔筒、笔、手机,全都地跳了起来!
Anton也惊呆了。
那句话像声惊雷一样,震得他呆若木jī。
女人嘴唇颤抖着忍耐了几秒,一下放声大哭了出来。
“那个早晨,我看得很明白!!”那双大眼睛伤心地瞪着他,“我认识你二十年了啊,Anton!”Susan哭了出来。
她那样子和这句话,让Anton的泪水再次唰地涌了出来。他想起两个人在大学的时光,想起毕业后两个人各自的忙碌,想到有时Susan好不容易有空,他自己的警署却事务缠身;想到他好不容易放了假,收拾利落去找她,到了她家门前,却发现她又有了新案子。
一转眼,这么多年就这样过去了。
他们总是难得相聚,又匆匆分别,彼此却依然把对方当作当初放进心里那个不变的倚靠,却不知道,这么多年,有些东西还是悄然流逝了。
时间像个卑鄙的贼,偷走了他们曾经最珍贵的东西。
最终,俩人之间,竟终于走到了这个结果。
一辈子太短,谁也不会有幸拥有多少相知相jiāo二十年的朋友。
眼前,Anton默默地看着对面的女人,再次坐了下去,低下了头--如人们所说的,我们和我们的生活里,有时有一些致命的失去--而眼前,Susan就是他生活里致命的失去。
但是,那一刻--他已经和她同样清楚,他们都不会再回头了。
对面,Susan手边、身后、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随后都向他飞了起来。
Anton从没见过她发那么大的火。
Susan像个泼妇那样戾骂了起来,一改往日的优雅和律师的端庄。
Anton明白,那女人是真的伤透了心。
他没有躲,只是透过眼眶里的泪水看着那个伤透了心的女人,比她更清楚她有十足的理由发怒。
他听任她发泄,砸滥了大半个房间。
直到最后,Susan掀翻了桌子终于跌倒在了地上……*************
医院的走廊上,Anton久久地靠坐在地上。
从山谷回来,Anton陷入了深深的矛盾。
一边是自己的妻子,一边是一个爱着自己的男孩,一次次为了自己把命都不要了……如果他真的死了呢?而且是为自己死了呢?Anton不敢想象,到时候他自己会怎样。
如果一切都没有开始也好,他可以不让那些事qíng发生……但是他们之间,能发生的都已经发生过了。
他无法再当作没发生。
就这么一直下去吗?Susan怎么办?他不能这样一直欺骗伤害Susan。
直到刚才,女人那句话,像一声惊雷一样击中了他,在他心里掀起了重重的巨làng。
他一直以为,两个男人一起玩玩没什么,因为那样的xing事的确就是让他觉得很刺激很兴奋。更准确的讲,他自己也很清楚,只有在跟男人做爱时他才能真正浑身沸腾,获得真正的满足感和征服感。
但是,一想到让他与另一个男人之间发生那种感qíng,Antno就觉得太可笑了,他从没有那样去想过,也相信在自己身上不大可能--难道世界上还有比那听起来更搞笑的事qíng吗?
但是,现在,他想着那个男孩。
无论是他们一起从大西洋城回来,还是一起从杀手的刀锋下脱身,他一直连一句感谢的话也不曾对那男孩说过--事实上,他相信,那个男孩也跟他一样清楚--那些话在他们之间不需要说。
他早就应该知晓,从他把那些话深埋心底、没有说出口那一刻起,有些感qíng也已经深埋心底。
它一直存在,就像他院子里的一盆小植物,即使他不去看,不去管,它也在那里;他不经营,把它丢在那里,想任它死灭,但它却栉风沐雨,自己生长;而今,已经蓬勃而出,长成了一株参天大树!
为什么他从不曾正视过有那样一种感qíng的存在?回想过去,甚至对Young他也从未正视过它。
Anton又想起了Will。
如果他曾经哪怕只是些许地正视过那种感qíng,那么Will会不会不会走上那条绝路?
为什么一开始没人告诉他这些、告诉他他将成为什么人,喜欢什么人?
为什么要苦苦争斗这么多年,错过那么多人以后,才让他明白自己的真相?
是他错了?还是这个世界让他陷入今天的错局??他无法知道。
他想着Will,也想着Susan,想着那重重叠叠纷纷乱乱的旧事影子,和那些逝去的光yī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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