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我认错人了,我的狗也不会。”女人忽然低声飞快地说,“你拿着吧。”她的眼圈忽然红了,不及说完飞快地转身匆忙地跑向了身后街口的光亮里,在光线下拐了弯。
剩下Rene独自一人,立在后巷里,惊讶地看着手里的CD。
汽车再次驶过,借着一闪而过的光亮,Rene看见了那上面的字母--那条街离特勤处的海滨别墅只隔了一片沙滩。
Rene想起了那个晚上,白亮亮的沙滩上,他跟Anton一起走回去,想起了沙滩上,他画了一半的心,和耳畔那若有若无的歌声。
Rene惊讶地看着它。
许久抬头看向四下,一阵秋风chuī来,扫过空dàngdàng地街道,后巷里突然暗了许多。
Rene心里再次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
他无法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个晚上,或者不久的将来,他要遇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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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里,Anton再次向门外看去,Jimmy没有来。
“老吉姆斯来吗?”Anton身边不远,两个六七十岁的老人正看着台上低声议论着。
“他去年去了。”说话的比他同伴年纪要大一些。
“哦,我忘记了,”另一个老人轻声说。
“老霍恩前年走的。”他的同伴看着台上,似乎自言自语,“贾斯汀也是前年……”
“嘘--”忽然全场响起了热烈地招呼声。
陆续有几个老乐手上台了。
最后一个上来的是个高个子白人,走路的时候微微有点打颤,头发胡子全白了。
“费恩--”台下有人跟他招呼,“你快拿不动琴了吧!”
那老头点了点头,“呵呵呵……老cooper!”露出了和善的笑容,“我感了个冒,刚好刚好!”他朝台下的人摆了摆手。
有一个人上来给他摆正了椅子,把琴递到了他手里,那是一只保养很好的老吉他。
Anton看向台上,两把吉他,一只贝斯,一个人坐在钢琴前,还一只萨克斯,六个人,只有两个是白人,其他都是黑人,却都已经上了年纪--可以说,他们都是耄耋的老人了。
那几个人打了打招呼,互相询问了几声,飞快地合奏了一只曲子。
非常短,也许只有一分半钟。
欢快又响亮,音调上行,最后明亮的萨克斯和吊镲响亮地收住了尾。
台上的人忽然一起大笑了起来--他们用音乐互相打了个招呼。
台下欢呼了起来,为他们又能重聚在一起。
Anton看着台上,这是他第一次看“灯影”的演出,如果不是Roger告诉他,他也许和大部分人一样,从未听说过这个乐队的名字但是那音乐却让他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他透过周围暗淡的桔红灯光留下的浓重暗影,看着台上那几个耄耋的老人,那欢快的音色却没缘由的让他伤感。
Anton记得前次来时,看过墙上那些老照片,那上面那么多人里,只有现在台上的三个人,其他的,显然有人已经去了,有人不在照片上。
音乐再次响了起来,另一位白人手里的贝斯,先走了一段低沉的行进。
鼓沉稳地加了进来,像一个的坚实老朋友,关切地注视着自己的朋友们,始终可以依靠。
萨克斯低徊地跟着上了路,吉他的音色却明亮又有颗粒xing,那几个经过音仿佛无意中触动Anton的心弦。
那是一只熟悉的老Blues曲子,Anton听了出来,酒吧里刚才就在放,只是台上的演奏更灵活,更有味道。
几个连续婉转的推弦,让周围一下子又喧哗起来。有人chuī起了口哨。
酒吧里再次沸腾了起来。
一曲完了。台上静了下来。
那个黑人吉他手,再次调了调弦。然后弹出了一串起伏的Blues音阶,随即停了下来,看向台口。
周围静了下来。
坐在台口边缘那白胡须的白人看着他完,低下头掂了掂琴颈,许久,终于按下了音阶。
那几个婉转的音阶,似乎一下子触动了Anton灵魂深处的某个角落,他吃惊向台上看去。
“呵--呵--呵呵--”老头自己先大笑了起来。
周围随即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Anton知道,大家等待的演出,这会儿,真正开始了。
台上热烈地演奏了起来。
乐器们开始互相诉说,有人jiāo替讲述自己的故事,有人相应相和。
Anton不由自主地跟着旋律伤感或欢快起来。有一段凄楚的旋律忽然让他想起生命里最致命的悲哀,然而不及回首去想,耳畔的音乐却又忽然欢快起来,让他想起似曾相识的欢乐时光,qíng不自禁的笑了出来。
他很多年没听过这么好的Blues了。
Anton向周围看去,有人热泪盈眶,有人哭了起来,嘴角边却挂着笑,连年轻人也聚jīng会神。
Anton无意中向大门瞥去,忽然愣住了,在人群背后,门边不远的桌子边,他看见了Rene。
Rene出乎意料地戴了只带了点颜色的近视镜,头上是只没有檐的包头帽子,遮住了头发和额头,那样子看起来跟平时完全不一样,几乎再次让他认不出来,那件灰色的拉链上衣,让Rene在人群里忽然显得十分不起眼。
此刻Rene正在周围身体的fèng隙里,平静地听着音乐,没有看向台上,只是默默地注视着自己眼前手里的杯子。
Anton吃惊地看着,自己向周围和大门看了很多次,却竟然不知道Rene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但是他直觉地相信,周围从一开始到现在的qíng景,都落进了Rene眼里。
Anton再次察觉出Rene对视线的敏感,因为这时,Rene抬头看向了他,无声地笑了笑。
Anton吃惊地向他打招呼,却看见Rene向自己摆了摆手,表示他不过去了。
Anton于是转回身,被旋律吸引着继续看向台上,他在人丛胳膊的fèng隙里,看着台口那白发的耄耋白人,脚上踏着节奏专心演奏的神qíng,心里却不由自主地纳闷--Rene今晚来这儿,为什么要穿这身装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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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高cháo结束,酒吧完全沸腾了起来,Anton本能地转身,Rene的座位上已经没了人。
Anton随即向门口看去,刚好看见Rene浅灰色的背影,正分开门前的人群,独自走向酒吧外深沉的夜色。
酒吧里,灯醇酒酽。
“灯影”的即兴演出,比以前Anton听说的更加热烈而感人。
“Anton!Anton--”Roger再次拉扯着Anton跟他说话。
这个晚上,Roger话很多,喝了不少酒。他不停地问着老朋友的qíng况,对底特律的自己,却很少提起。
一个多小时后,乐队休息时,Anton和Roger几个人终于向外走去。
他们在酒吧的后巷里分手道别。
“Anton!我们可能马上结婚!”道别后,Roger忽然回来,扯住了Anton的胳膊,他一手按在Anton的肩膀上,紧贴着他的身体,在Anton耳朵边耳语道,“我们可能马上结婚!”
Anton向对面Roger的车上看去,Joyce正笑着注视着他们。
“……这么快!”Anton本能地吃了一惊,惊讶地看看眼前的人,“……你不是开玩笑吧?”
“绝对不是!”Roger认真地说,瞪圆了眼睛,兴奋的神色在夜色中熠熠闪光,“我跟Joyce商量过了,速战速决,回底特律之前就结婚!”
Roger拍了拍Anton的肩膀,匆匆朝向自己的车上走去。几步外,Anton看见他又回身朝自己眨了眨眼睛。在他身后的车上,Joyce正大笑等着他。Anton看着Roger上了车,他们热烈地拥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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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Anton和Rene按照地址,赶到扬克斯,见到了尼奥在孤儿院时,照看过他的老管理员。
第130章
宾州荒野上那所孤儿院的管理员,如约寄来了老管理员的电话。
几次电话联系,终于把Anton和Rene送到了老管理员家里。
“不,没有档案,只有脑子,记在脑子里。”老管理员年逾七十,颤抖着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转向了壁橱后面,“档案上什么都没有……只有号码和特点……”她的声音从打开的壁橱门后传过来。
Anton打量向周围,这间屋子已经相当破旧,空气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那是角落的霉味,放了太久的食品味,混和着老人身体的气味,在将近中午的阳光照she下一起散发开来。
老人自己已经习惯,却让突然到来的人一时喘不过气来。
“名字,名字也不重要,很多人改过名。甚至改过几次名……”老人从柜子里摸出了一只茶壶,几只茶杯,喃喃自语着,走到了两人面前,个子很矮小。
“尼奥……不不,我不知道这个名字……”她看着Anton手里的照片,那里有尼奥成年后的照片,还有Anton根据自己的资料,在电脑里复原模拟的尼奥少年时的图像。
“是的,是的,这张我见过……”老管理员抓过了那张少年的图像,布满皱褶和老年斑的手在颤抖,“小艾迪,是他……我我应该有一张他小时候的合影……”她思索着向周围看去,“比这张照得好……我……记不得在哪里了。”
“能给我们讲讲他小时候的事吗?”Anton问。
“……艾迪,调皮的孩子……很聪明,有两个好哥哥。”
Anton和Rene疑惑地对视了一眼,她说的确实是尼奥吗?
“嗯……对,他们是三兄弟,很少见的三兄弟,感qíng很好……”老人想了起来,“他的一个哥哥总是保护他,跟很多人打过架……嗯,很厉害,他们没人能打过他……”Anton和Rene听明白,她指的是尼奥的一个哥哥。
“……他们的大哥哥很聪明……很有主意,成绩也很好……他们都听他的,他有个外号……”
她思忖起来,“叫什么来的?……我好像记不起来了……”
“‘先知’--是这个吗?”Antoncha进来问道。
老人拍了下脑门,“对对……他的成绩太好,后来进了一所好学校……我记得,我该记得的,这三兄弟……”她陷入了沉思。
“你们跟他们是一起的吗?”老人忽然仰起头问道,看看Anton又看看他身后的Rene。
“谁?”Anton纳闷。
“有人来问过,问过这三兄弟……也带了张照片……跟你这差不多,”她指了指Anton的手里,“没有我那张好……”她颤抖着继续说下去,“我那时……给他们看了我的照片……现在,现在我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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