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的话题在以后的日子里没有被提起。
宋渝汐请了长假,在家和医院两边跑照顾秦风。她本来是要辞职的,可是刘一凡不批准,硬说家庭主妇的生活没有地位,还是职业女xing受人尊重。在她离开工作室的时候,接到刘一凡的电话。她站在大厦的门口,扬起头便看到四楼落地窗口旁穿着米色毛衣的刘一凡。
他说:“渝汐,其实我只是想给自己留一个希望。你没有彻底地离开,也许有一天你会回来,继续没日没夜地工作,做方案、画图、改图、做模型……我们还在一起朝夕相对,用一个牙杯刷牙,用一支洗面奶洗脸……”
宋渝汐低下头,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师兄,别说了,对不起,对不起……”
“我记得你告诉过我爱qíng没有对错。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这世界有太多的人平平淡淡地恋爱,顺其自然地结婚,一生平凡没有经历真正的爱qíng。所以你没有对不起我,至少你给了我一个体会深爱一个人的机会。”
“秦风也值得你爱,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确实值得。若是换作我,我会犹豫,也许会研究下钢板的厚底,配筋箍筋的型号,计算一下受力极限……”
“师兄,谢谢你。”
“不客气。我就不祝你们幸福了,说实话那也不是我希望的。”
秦风伤到了脊柱,压迫神经导致失明,胳膊腿没剩下几处好地方,青的青紫紫,骨头断的断、碎的碎……好在身qiáng体壮,加上剽焊的背景和兄弟,负责的医生和护士,滋润的饭菜和女友……在过了半个月的木乃伊一般的生活后,除了眼睛依旧看不见外,也算能够活动自如了。
在这期间宋渝汐见到了三年未见的二爷,如今黑道中神祗一般的人物。
医院的走廊上,黑压压地站了一排人,二爷从病房里走出来,反手关上了门,面对着站在一旁的宋渝汐。
二爷依旧很年轻,眼神沉稳而犀利,穿了身藏蓝色的唐装,腕上带着大颗的佛珠。他正正经经地把宋渝汐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宋渝汐只觉得头顶细细密密的气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看心里早就握了一层薄汗。
二爷说话的语调很慢,悠悠然然地说:“渝汐,很多年没有见到了。”
宋渝汐垂着眼,恭敬地说:“嗯。二爷还是这么年轻。”
二爷笑了:“你一直低着头怎么知道我现在什么样子。”
宋渝汐小声说:“我偷偷看的。”
于是二爷很慡朗地大笑,宋渝汐眼角瞥见老三一脸“你真丢人”的表qíng,心里很是挫败。
“我可听说你这段时间一次一次地拒绝阿风可勇敢着呢,怎么现在成了小绵羊了。还是二爷长得太可怕了吓着你了。”
宋渝汐这才抬起头,看到二爷脸上的笑容倒也不像是讽刺,但她自问道行尚浅,一个秦风她都看不透喜怒,别说已经沉淀成jīng的二爷了。她在秦风那多少知道点当初他要和她分手是二爷的意思,但现在二爷对他们这段qíng是什么态度宋渝汐拿捏不定:“哪里,是我自己太胆小了。”
二爷嘴上的笑容淡了淡,朦胧的笑意似幻似真,让人琢磨不透:“渝汐,二爷问你,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害了阿风也若了自己,为了一段感qíng值得吗,后不后悔?”
宋渝汐偷偷地想这二爷是不是快退休了没事做管天管地连手下人恋爱自由也要gān涉,真是太三八了。但嘴上却是很诚实地说:“值得的,不后悔。”
“可是我却后悔了。”
宋渝汐仰起头诧异地看着二爷和他嘴角不灭的笑容。
二爷手一伸旁边黑衣保镖立刻递上了烟点着了火,二爷吸了一口吐出淡淡的烟雾:“如果知道会是今天这个结果,当年就算失去阿风我也绝不会让他和你在一起。我想过让你就此消失的。”
二爷说得很随意,但语气里的认真旁人感受得到。
宋渝汐只是微笑:“幸好二爷舍不得秦风。”
“是,所以我才会后悔。”
尽管宋渝汐对于他们道上的事儿一无所知,但她相信,在二爷心里秦见占着很重的分量。
“唉。”二爷叹了口气,“三年前我就想不明白,不过一个女人怎么就能让阿风着了魔一样不管不顾疯了一般。到现在你宋渝汐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我还是不明白,阿风这浑小子怎么就能为了你连xing命都不要呢?”
其实宋渝汐很想问二爷是不是真的爱过,但胆子还是太小不敢问,只能很欠揍地说:“其实我也想不明白。”
二爷怔了一下,然后很慈爱地摸了摸宋渝汐的头:“傻人有傻福。”
宋渝汐正琢磨着要不要说声“谢谢二爷夸奖”,二爷就对她说:“我还有些事qíng就先走了,你好好照顾阿风吧,记得,一定得还一个健康的秦风给我。”
“嗯,二爷慢走。”
二爷的身影刚刚消失,老三就凑了过来,小声说:“看吧,连二爷都说你傻,宋渝汐你没救了,你的智商太堪舆了。”
总的来说宋渝汐的心qíng还是不错的,忍不住逗逗老三:“咦,盈子也总这么说我,你俩真是心有灵犀呀。”
盈子无疑是老三的死xué,他脸上无赖的笑容瞬间凝固,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宋渝汐心qíng大好地走进病房,秦风一听到声响立刻唤道:“渝汐?”
宋渝汐捏着嗓子说:“其实我是二爷男扮女装的。”
秦风皱了皱眉头沉着声音说:“渝汐,其实二爷就在你身后。”
宋渝汐大惊,立刻回头去看,哪里有半个人影,这才想起来秦风根本看不起,难不成二爷给她的定位真的那么准,她是傻的。
“哼。现在连你都欺负我,这日子没法过了。”
秦风拉过她的手:“二爷怎么和你说的?”
于是宋渝汐把刚才的对话转述了一下,最后总结道:“风,其实我觉得二爷对你挺好的。嗯,是非常好。”
秦风沉默着,脸上的表qíng复杂里带着挣扎,透着点点无法言喻的苦涩,和以往高深莫测的表qíng一样叫宋渝汐看不懂。
宋渝汐无赖地捏秦风的脸:“说,你和二爷是不是断袖,是不是gay,你们彼此深爱却在世俗的眼光下不能在一起,于想到了拿我做挡箭牌。”
秦风眉头皱了下,伸手探上宋渝汐的额头:“你是不是傻了,这么有想象力怎么不去写书。要是那样,我拼了命救你是不是有病?”
宋渝汐抱住秦风的脸亲了一口:“哇,原来是我把弯的扳直了。”
“什么弯的直的,你又胡乱编排什么。我饿了。”
兜兜转转,年复一年,时间和岁月在从容中诉说着悲喜忧伤,分分合合,哭泣欢笑怒骂惊叫打闹各种各样的qíng感调剂着生活。世界没有定数,生活没有框架,没有哪个人是必须要对你不离不弃的,永远存在着一种意外叫做祸福难料。如果新的一天的清晨,当我们睁开眼睛,看到那个人,那些人,还在我们身边没有离开,那么,我们理应满足。
宋渝汐说:“差点失去才让我们感受到至关重要。”
宁榕的一口可乐喷了出来:“cao,小汐子,峨眉山上缺上掌门师太,你赶紧收拾包袱去补这个空缺。”
盈子瞅了她一眼:“小榕,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有感而发。”
“姐当然知道,我那就是有感而发,你看看小汐子那cao行。
灭绝师太都没她有禅机。我怀疑她撞坏脑子了。”
宋渝汐瞪了宁榕一眼,转向盈子:“盈子,催催厨房吧。”
“渝汐,你再这样我都忍不住要骂你了。你见过谁家煮粥能煮这么快的。我告诉你,怎么也得等半个小半年,大厨去田里种大米了。”
“盈子,这么多年你终于和我达成共识了。我看她不顺眼好多年了。小汐子,你说说你,想表现爱心你自己煮粥给秦风哥哥喝呀,管它是黑粥白粥能喝不能喝也是一片丹心是不?你作假跑出来祸害盈子gān什么,人家饭店刚开张不容易呀……”
“小榕,你个高频喇叭什么时候能关上。我被二爷的气场震住了,到现在还反应不过来呢。”
盈子和单北关了酒吧,远离喧嚣,在一个比较安静的街区开了间粥店,临街的二层门面,大片的落地玻璃,隔着腾腾雾气隐约看得到室内明净的灯光,还是简洁的装修和摆设,只是取了暖色调作了主打色。
刘一凡介绍的厨师果然不假,厨艺jīng湛,熬粥的功夫出神入化,再加上单北兄弟哥们的捧场,小店生意兴隆。
当时间沉淀了浮华,平静中我们固守着心中的宁静。
宋渝汐说:“盈子,我怎么觉得我们已经很老了。”
“小汐子,你为什么总是质疑事实呢:”
盈子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着,嘴唇轻薄,她说:“姐送你四个字——历经沧桑。”
宁榕叫道:“恭喜你,盈子,你终于会说成语了。”
“小榕,姐也送你四个——年幼无知。”
“娘的,老娘急迫地要求提高待遇,不许歧视弱势人群。”
宋渝汐拎着保温桶和水果轻车熟路地往医院走。
主治医师,白班夜班的护士,连带着清洁大婶,全都混成了脸熟,宋渝汐在他们眼里俨然一派好好女友的形象。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个用生命来爱自己的男人,才是真的辛苦。
他总是说:“男人嘛,应该有承担的。”
宋渝汐一推开门就感到了室内僵硬的气氛,外科的林主任也就是秦风的主治医师站在秦风面前,两个小护士战战兢兢地站在一边,见了宋渝汐也不敢打招呼,一个劲地眨眼。
倒是秦风神色安然地坐在chuáng上,脸转了转说:“你来了,正好我饿了。”
林主任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可惜秦风根本看不见。
秦风他们这帮人打打杀杀刀枪棍棒的,受伤自然是家常便饭,医院里没有一两个相熟的医生也说不过去。以这位林主任对秦风的关心程度来看,他们jiāoqíng定然不浅。
宋渝汐问:“林主任,他又惹您不高兴了?”
六十多岁的老人,chuī胡子瞪眼地朝着宋渝汐吼:“你自己问他,他想死我们不拦,爱死死去,省得搁这碍我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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