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一旦有了某种极度恐惧的时刻,头脑反而会清醒,梁夏末几乎在第一时间成熟了,也明白了,撒泼打滚解决不了根本xing问题,也打动不了迟冬至,他不想再用,现在更多的心思愿意放在怎么让迟冬至幸福上,或许,只要她幸福。
梁夏末无意识跟着走了几步停下来,忽然喊她,“迟冬至。”
迟冬至回过头看他,却没有寻问,几步又走回到他身边。
“我是想说,我爱你,不是只想和你做|爱,我爱你,是想和你睡觉,现在再加上一条,以后我想让你永远不委屈。”
“迟冬至,我们不会一直分开,这世界上哪有人比我更爱你,真的,我不骗你。”
第三十八章
半个月后阳光异常明媚,一日午后,有人在门外按响门铃,迟冬至打开门来看,是那个无缘无故消失了一个月的少年,眉眼青涩,挥着汗,满溢的笑容流泻出来。
迟冬至没有邀请他进来,就那么站在门边似笑非笑的看他。这孩子实在是出息了,不声不响一走就是一个月,连个消息也没有,突然再见,竟发觉没有他在身边跟谷子打趣抬杠的日子,倒有些冷清。
“师傅,你看我给你带什么了?”朱染神秘兮兮的从身后搬过来一只鱼缸,小且jīng致,各种各样漂亮的热带鱼摆着大尾巴打招呼,数一数,竟有十余条之多。
迟冬至看了喜欢,微微挪开身体把他让进来,看着他蹲在窗台边忙碌,眼下认真的模样,倒为他添了几分颜色。
相识的日子不短了,今天才是第一次细细打量这个孩子。朱染生的耐看,初初看时却实在引不起注意,实着实是个第二眼帅哥,可他自己却浑然不觉。
这天之后,朱染开始每天去警局,早晨上班时也不叫她一起,偶尔会给她送份早餐,不敲门,就挂在门外的把手上。后来迟冬至发现,但凡送早餐的日子,朱染都是早于她进警局,哪天没有早餐了,他一定最后一个踏进办公室,而且头发乱乱的,领带系的歪七斜八。其实这就是个爱睡懒觉的孩子,做不到持之以恒,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大概是想每天早起给她送份早餐吧,却抵抗不了寒冷冬天里温暖被窝的诱惑。
迟冬至喜欢朱染偶尔露出的憨憨稚气,偶尔会将他与少年苏让的脸重合在一起,又在他仔细打理那些小巧盆养植物时摇头失笑。不一样,少年苏让脆弱,无时无刻不粘在她身边,而朱染不是,哪怕只是两个人在一起的空间,他话也少的厉害,只专心做自己的事qíng,让人感觉不到一点压力,就那么平静自然的接受了他的存在。
周末这天,朱染早早敲开了迟冬至的房门,近来几乎每日他都会登门,看的出来是真心不放心那些绿色植物和鱼,偶尔迟冬至会做好饭招呼他吃,他来的就更勤了。迟冬至做自己的事qíng,或看书或者做家务,他也不介意,弄弄她的电脑,照顾花糙和鱼,两个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qíng,倒也不觉尴尬。
晚饭时,朱染问她明天有什么安排,迟冬至翻了翻记事薄,明天得去趟军区大院。朱染没再说什么,低下头大口吃饭,捧场的很。
问他合不合味口?他猛点头,说比食堂和小饭店的手艺qiáng多了,“我好多年没吃过一顿安稳的家常饭菜了。”
“为什么?”
“怕有人毒死我。”
见她目瞪口呆,朱染就嘻嘻笑开,“师傅你做饭真好吃,师傅我喜欢上你了。”
迟冬至缓过神来瞪他一眼,“想蹭饭就直说,用不着卖|身。”
朱染少有的大言不惭,“我以后每天都来蹭饭。”
迟冬至大概明白他的想法,徒然温暖起了心,“你不用每天来守着我,我没事,离婚是我决定的,没什么自己为难自己的,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你不用把我当成你那些花糙,我没那么脆弱。”
朱染好像愣了一下,渐渐低下头,“师傅,你很难过,其实心里在流血吧,为什么不哭呢?”
“只是难过而已,又不会死人,哪能让全世界都跟着我难过。”所以,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把自己当成一只被硬生生砸开封口的容器,把所有难过、痛苦、不适……生吞活塞填进肚子里消化掉,如果想在失去梁夏末后还能活下去,即使被噎的窒息也绝不能放松一秒钟。
迟冬至从来站在极端两头,爱的时候不留余力,真正放弃的时候,同样不留余力。
朱染沉默了好半天,直到迟冬至收拾碗筷时才听他说,“我自己愿意来的。”
他是如此温柔小心的男子,迟冬至却觉得眼眶有一点点暗cháo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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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冬至大概能想象到卫边疆把她叫回来是因为什么事qíng,结果,果然如她想的一样,相亲。
她这次倒没有抗拒,捏着一摞照片看的认真,仔细筛选。薛平十分诧异,根本不相信短短时间她就忘记了梁夏末。迟冬至只是沉默,什么也不说,比上回的jīng神状态好了不止一点点。
就算不能忘记又算什么?停止这段感qíng,把它埋葬了就好。伤透了、放手了、想开了……就真的解脱了。
最后选择了一个人,除了职业是军人以外,别的方面都算满意。不想选择军人是因为前车之鉴,可事实上卫边疆也没给她选择的余地,所有他选中的人真真全是按他的要求,就没有除了军人这个职业以外的人。
卫边疆看了,高兴的直拍大腿,直称以后真正成一家人了,把迟冬至jiāo到这个男人手里,是最放心不过的。
薛平很不高兴,晚上把迟冬至拉进卧室里,开门见山就是一顿训,说那人不行,那人死了老婆,还带个孩子。
迟冬至心说他没孩子还选不到他头上呢。
“匡伟这人啊,是你卫叔的亲外甥,你们是没见过面,我告诉你啊,那人捉磨不透,一脸yīn沉,什么兵种连我都不知道,档案是保密级别的,你卫叔嘴封的严严的,扒都扒不开,这种人以后百分之百顾不上家。”
迟冬至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心里真有些打退堂鼓了,可是再回想那一摞照片人的简单qíng况,有未婚的、有离过婚的,有孩子的真就这么一个。
“冬子啊,你调养好了,未必真不能生。”
“可也未必能生,妈,我就别害人了。”
薛平看了她好几眼,才犹豫开口问,“你真忘得了夏末?我不信。”
“因为有你、有婆婆,我对他做不到老死不相往来,想想其实也没必要,没有必要故意接近,更没有必要故意疏远。忘记……不忘记,有什么分别?我对他的一切都停止了,我要活下去,不是想用一段qíng来治疗另一段qíng,我要真正开始新生活。”
这是真正心死了,连薛平听了都难过,可以想象梁夏末又做了什么伤害到她下这个决心,伤口愈合不了,而想要埋葬心口的疤痕就必须连带梁夏末这个人一起埋葬。
晚上留宿在军区大院,第二天卫边疆就把人叫了过来。彼此年龄都不算小了,又都失过婚,这样相亲的最终目的是结婚,倒也没有多少尴尬。那男人叫匡伟,少话、少笑,人长的倒是不错,后来委婉的告诉她,他具体在哪里就职暂时还不能说,以后合适了自然会告之。都是这个圈儿里混的,迟冬至倒没理由不高兴,谁也不能平白无故就去信任谁。
“我会尽量多抽出些时间的。”匡伟是这么说的。
“好。”迟冬至明白,熟悉感需要培养。想了想,“如果有可能,有机会让你儿子跟我见见吧,如果……”话没有再说下去,却是再明白不过,如果他的孩子接受不了她,那不如就此为止,没必要làng费时间。
那人突然笑了,笑她的小心谨慎、讨价还价。
“好。”
事qíng就这么敲定了,听起来像是两个陌生人合起伙来做买卖,但都很有诚意,在目前这样的阶段,有诚意就已经足够了,并不能惘谈感qíng。
匡伟偶尔会打电话过来,几句沟通,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迟冬至还算能接受,反倒他如果毫无理由的关心慰问,她肯定会浑身不自在。
朱染再来家里时,迟冬至有时会不着痕迹的拒绝,说着委婉的话,必竟现在她名义上有了jiāo往对象,所以哪怕跟朱染只是纯洁的师徒关系,但怎么也算是一男一女。前一阵他们接触的有些频繁,单身时还好说,有了jiāo往对象,就必须跟身边的男xing朋友拉开距离,这是最起码的尊重。
她做的如此不着痕迹,朱染还是感觉到了,近来在单位对她总有些小心翼翼。他肯定迟冬至最近发生了什么事qíng,想到这里,又无比庆幸没有跟她挑破自己的心思,如果表白了,大概此时她会堂堂正正的驱逐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轻不得重不得。
第三十九章
再见匡伟是在半个月之后,临近年底,迟冬至没有想到他就这么堂而皇之来到她的单位,不用问为什么他能找得到,这是个办事效率颇高的男人,记忆力又好,大概是之前几通电话里无意间提起过,他竟记了下来。
面对走廊里路过的同事们有意无意的打量,迟冬至有些心虚,一个女人失婚后,短短几个月就有了第二chūn,到底不能让别人有什么好的想象,但要是细细想来,又是理所当然,谁都有权力为自己的幸福做主。
他们站在那里一会儿,有时说几句话,多数时间会冷场,匡伟似乎也不介意,反而不着痕迹的安慰她,接触多了,自然就会熟悉,即使冷场也不会觉得别扭了。
朱染硬拉着谷子适时走过来打招呼,师傅不介绍一下吗?
迟冬至惊讶朱染的破坏力,像是bī迫她承认些什么,后来迟冬至知道了,朱染确实是这样的目的,因为之后他就可以大大方方道明心思:你现在有男朋友了,我不能再慢工出细活了,我要说明白,我喜欢你。
如果之前迟冬至真心认为朱染对她只有朋友兼师傅的关心和尊重,关于这个下午之后,她绝对不会再这么想了,她又不傻,朱染倔qiáng挑衅的想跟匡伟来一场对决,那样的眼神属于被侵占领土的野shòu。而匡伟风清云淡,四两拔千金的替迟冬至解围。
“我是匡伟。”避重就轻。成熟、qiáng大、稳定、有包容心,这是个愿意站在别人立场上考虑的好男人。
晚上朱染来家里找她,迟冬至把他堵在房门外不让进,朱染也不知是心虚还是来了气,一屁股就到台阶上瞪着眼看她。迟冬至心说你爱坐地上就坐呗,我为什么要心疼你,得了痔疮也跟我没关系,又不是我让你坐地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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