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认真开着车,副驾驶座上坐着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正是陆暻泓的专用秘书--乔,此刻正对手里的两条三文鱼束手无策,却又不敢去打扰一心放在工作上的上司。
乔透过后视镜望着后面这个高贵却清冷的男人,眼中毫不掩饰的是一份崇拜之qíng,从他到牛津大学求学,听过Ansel。陆的传奇事迹后,跟随陆暻泓便成了他的理想。
即使多年后,他依旧只是陆暻泓的一名下属,他却相信,跟着这样的一个男人,他学到的远远多于那些少年得志的社会jīng英。
当他的凝视换来陆暻泓的抬头时,乔立刻恭谦地转过头,未等他开口询问怎么处理这两条三文鱼,陆暻泓已经先他一步,从那本文件夹里,抽出了一只折叠好的塑料袋递给他。
“下车前,把鱼装好,乔。”
陆暻泓淡淡地一弯唇角,却已胜过繁华落尽的缤纷烂漫,即使共事三年,乔还是无法否决,陆暻泓对旁人的影响力是毋庸置疑的。
一个男人拥有不可方物的美貌和接近于冷血的理xing和睿智,那是造物主对宠儿的溺爱,只是这份近乎完美的高贵,却也让他以缥缈之姿,遗世而独立。
很多女人想要征服这个雾里看花的神秘男人,最后,往往只换来梦里花落的失落和挫败。
然后,她们才会惊觉,这样的男人,只适合远远的欣赏,而不是去实施捕猎,亵渎了这一份高高在上的美丽!
乔打开塑料袋,便看到上面印着的挪威文字,那是挪威商场里专用的袋子,大脑中灵光一闪,望着陆暻泓的眼神更加钦佩。
他忽然想起回国前,陆暻泓接到的一个电话,陆家大家长即陆老参谋长打来特意嘱咐陆暻泓买两条挪威的三文鱼回国,老爷子说了,不是自家儿子亲自空运回去的一概不收。
但是即便是在陆暻泓登上飞机的那一刻,他都没看到三文鱼的踪影,也没闻到鱼腥味,更别提安检处的异样,他以为陆暻泓藏得隐蔽,没想到是陆暻泓根本就没带回来。
那他手里的这两条鱼……
乔很识趣地闭上嘴,没有提一个为什么,开始着手完成陆暻泓jiāo给他的后续工作,将冒牌的挪威三文鱼装进了正统的挪威购物袋里,确定万无一失后,才放心地将袋子放置在收纳盒里。
“副部,关于那位苏暖小姐,我会尽快找到她。”
轿车驶入幽静的林荫道,掠过摇曳的树影,陆暻泓将手里的文件安稳地放到一边,抬眸望了眼车外,琥珀色的雾气里是沉敛的淡漠。
“没有必要为此làng费人力。”
乔不解地望着后视镜里神色平静的男人,这两年里,陆暻泓没有特意地去寻找过苏暖,却也没忘记去接济这个生活可能拮据的女人,这是他对他过世的侄子的承诺,亦已经成为他生活中的一个责任。
乔以为,陆暻泓这次回国述职,甚至去拘留所接这个素昧蒙面的女人,是想要亲自照顾她,结果陆暻泓的命令却告诉他,他依旧打算和那个叫苏暖的女人保持陌生人的关系。
他是陆暻泓的手下,自然听命于自己的上司,心中即使有疑惑,也只能闷在心里,一个人咀嚼思考,绝对不会让陆暻泓来为他解答。
如果他真的那样做了,他明天恐怕就会失去这份工作,陆暻泓不会允许一个不知进退的人待在他的身边。
“我明白了,副部。”
彼此陌生(三)
幽静的老城区,参差不齐的楼房矗立在狭窄的马路两边,远远地便传来公jiāo车的鸣笛声,为这幅陈旧灰暗的画面增添了一丝的生机。
在某一块特定的站牌前,公jiāo车缓缓地停下,一道纤瘦单薄的身影从车里走下来,她身上穿着的衣服有些滑稽而脏乱,那样的色彩斑斓,不是商场橱窗里套在模特儿身上的高档品,而她的手里拎着的是一袋满满的速食面。
这是今天最后的一趟公jiāo车,从这里去市区的公jiāo车不多,晚上六点后,这条不算宽阔的马路就会归于沉寂,除了稍许的电动车和自行车还会出现。
苏暖很庆幸自己能赶上这班车,那样,她就可以省下一笔打车的费用。
老城区的生活居住条件不是很好,所以这里很多的居民选择搬迁去新市区,而将这些老房子租赁出去,房租不贵却也不便宜,最起码苏暖一个月挣来的钱,一半要jiāo代在这上面。
苏暖不是一个人住,两室一厅的房子,她很容易就找到了一个合租者,她的室友是一个四川的女孩,比她大两岁,大学毕业后两次考研没成功,又不想回老家,就在A市租房一边找兼职,一边为三度考研做准备。
“小暖,你回来了啊!”
苏暖刚打开油漆掉落大片的防盗门,就听到欣喜的女声,不是很标准的普通话,夹带着浓重的地方特色,却又让人感觉到莫名的亲切。
客厅里的厚重窗帘紧紧地拉拢,昏暗的视野里,苏暖只看到沙发上蹲着一团圆圆的生物,扑鼻而来一阵零食的香味,耳边是牙齿咬碎薯片的咔吱声和满足的嘟囔声。
21寸的电视机里,正在播着恐怖片,yīn森的配乐在密闭的屋子里回dàng,苏暖只是瞄了眼,便不再多看,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她不爱看恐怖片,或许曾经因为某个原因喜欢过,但最终结果仍然未作改变,看恐怖片只会让她想起某些不愉快的回忆。
在苏暖将袋子往房间里的某个角落一丢时,本该在看片子的女孩已经出现在苏暖的房间门口,圆润的身材陪着卡哇伊的睡裙,让她看上去更像一只可爱的泰迪熊。
“小暖,这几天你都去哪里了,我都没见你回来!”
苏暖收拾凌乱房间的动作一顿,蓬乱长发下,略微苍白的小脸上几不可见的微笑,没有回答女孩关心的问题,而是绕开了话题:
“嘉嘉,再过一个多月就到考研的日子了,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嘉嘉享受地咀嚼着零食的嘴一停,讪讪地摸摸脑袋,有些踏的鼻子微微地皱起,咧着嘴就往外跑。
“我忘了我还有一套习题要做,那我先回房间了!”
紧接着客厅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苏暖抿嘴而笑,继续手上的动作,只是没过两分钟,那个叫嘉嘉的女孩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手里捧满了各种口味的薯片。
“小暖,别整天吃泡面,对身体不好!”
苏暖望着嘉嘉小心翼翼地防止那些薯片袋子掉落的笨拙样,发自内心地温暖一笑,让她本冷漠的脸上灵气了几分。
“谢谢你,嘉嘉!”
嘉嘉嘿嘿地笑着,肥嘟嘟的脸蛋上是娇憨的表qíng,在回房前,不忘嘱咐苏暖:
“小暖,那个……嘴角的伤口擦点药水吧,不然很难消肿。”
苏暖抬手触摸着隐隐作痛的嘴角,转头看向拜访在窗边的试衣镜,嘴边的淤青因为她的素颜更加明显,伸出一个手指,轻轻地一戳,刺痛感随即而来,她却露出一个澄净的笑容。
她不屑于撒谎欺骗,却也不愿意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任何一个人,林嘉嘉这个看似粗枝大叶的女孩,看穿了她的隐瞒,却未穿帮而是选择默默地关心。
林嘉嘉懂得,如何为别人保留最基本的尊严,也因此,她才能和苏暖一直维持着良好室友的关系。
凝望着镜子里神qíng漠然的自己,苏暖有片刻的恍惚,她本不是冷漠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xing子,只是经历了太多,让她不得不竖起自己尖锐的盾牌,阻止任何人的靠近。
“越是值得信任的人,到最后,也越有可能成为那个背叛你最深的人,暖暖,你应该感谢我为你上了人生中宝贵的一课!”
这是两年前,当离婚协议书递到她手里时,那个男人拎着行李转身离开前,留下的唯一的一句话,也是他的最残忍!
顾凌城,毁掉的不止是她的幸福,还颠覆了她的整个世界。
苏暖看着自己颓败的模样,苍白地微笑,心中的qíng绪却泛起重重的làng涛,随即恢复一片平静。
少晨说,苏苏,不要恨,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可是,真的能做到不恨吗?
黯淡的目光环视过陈旧的房间,最后稳稳地落在chuáng柜前的那张照片上,凝视着照片里的那张洋溢着阳光气息的英俊脸庞,心也轻轻地抽痛。
这个世界上,只有少晨会温柔地唤她“苏苏”,从前没有过,以后也不会再有。
墙角堆放着一个大盒子,遮盖在上面的黑布,是一层厚重的灰尘,苏暖蹲下身,掀开一个角,盒子里安静地躺着一套完整的哈苏单反相机,gān净而崭新。
每个摄影师对自己的第一套相机总是qíng有独钟,这是一个通病,没有谁想去纠正它,因为它本身就是艺术工作者乃至艺术家的làng漫之处。
苏暖触摸着机身,却没有将它捧到手心,浓密的睫毛低垂着,唇角噙着的是温柔的浅笑,带着某种幸福的向往。
等我攒够了钱,就去普罗旺斯,你一直在那里对吗?
少晨……
苏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或许是一天一夜,也可能只是几小时,当她睁开眼睛时,映入视野中的是林嘉嘉那张放大的圆脸,呼吸间也是她手里端着的提拉米苏的香气。
“小暖,要吃蛋糕吗?”
挥散大脑中残留的睡意,苏暖看着林嘉嘉谄媚的模样,轻笑地将那块蛋糕拨到一边,掀开被子,两条白皙的细腿落下chuáng,套上拖鞋往卫生间走去。
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每次林嘉嘉这样对她时,苏暖有预感,林嘉嘉虽然不是jian盗,但一定有事要请她帮忙,还是自己解决不了的事。
“小暖,这可是我今天现买的,尝一口吧!”
苏暖仿若没看见卫生间门口,捧着jīng美的提拉米苏巴巴地盯着她的林嘉嘉,刷牙,洗脸,擦拭护肤品,上妆,动作一连贯地流畅。
“小暖……”
林嘉嘉眼神忧郁地望着镜子里,那张画上烟熏妆的妖娆小脸,嘟着嫩嫩的嘴唇,站在苏暖身后,就像是一个体型笨重的幽灵,跟随着苏暖的脚步。
苏暖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下睡袍,从衣柜里随手拎出一条牛仔裤和一件白色的贴身背心,等林嘉嘉追过来时,只看到苏暖正把一件蓝白细格的衬衫往身上套。
苏暖的打扮一点也不jīng致优雅,淡色的牛仔裤,背心外的宽松衬衫被她打了结在腰际,在林嘉嘉请求的目光下,俯低身把脚伸进咖啡色的军靴里。
栗色的长发有些稍卷,被她自然地披在身后,发梢直达腰间,却未作打理,结合她削瘦单薄的身姿,平添了几分颓废的中xing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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