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乔木_颜如画【完结+番外】(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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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回家后,田蜜就对田甜讲了越人歌的故事。田甜听完后,笑了笑,拿出来了一本书给田蜜。田甜说,她早就在《说苑》上看过这个故事了。田蜜摸着那一本厚厚的书,想着韩林讲起他妈妈时脸上的笑容,还有韩楚源每次对符木木说话的样子,那个像水一样的女子,他们都是那么的爱她。她忽然喜欢上了手里的这本对她来说尚且艰涩的书,当然她初始时遇到了很大的阅读障碍,生僻字多,很多字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韩林无疑又成了她的老师。韩林开始给她讲《淮南子》,在韩林面前田蜜可以说是最有天分的学生,他讲的她都能记住,后来基本上整本书也都能背诵了。

  在韩林要去北京的前几天,他们一起又看了遍张继青录影的《牡丹亭 游园惊梦》。那一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杜丽娘缱绻缠绵的曼妙身姿和婉转痴qíng像水一样的唱词中,田蜜忽然泪流满面,眼泪也像水一样往下倒。

  “没乱里chūnqíng难遣,蓦地里怀人幽怨。……”台上的杜丽娘在唱【山坡羊】这支曲子,台下的田蜜从默然流泪到哭的声嘶力竭。

  在韩林的记忆中她一向都是一张笑脸,比梨花还清新娇艳的笑脸,小时候摔倒了,也是自己爬起来拍拍腿上的灰尘,继续笑着向前跑,好像除了田甜肺炎住院那次,他从来都没有见她哭过,何况是这样大哭。

  韩林看着她的眼泪一开始有点手足无措,反应过来之后才胡乱抹着她的泪,连声的问着她:“田密,怎么了?你怎么了?……”

  田蜜说不出来,只是爬在他怀里一直嚎啕大哭。

  这是田蜜第一次看牡丹亭落泪,从这次之后,每当她再次听到那熟悉的曲调时,心里有一个地方就会蓦然揪在一起。她害怕却又喜欢那一种感觉,那一种灵魂蓦然间被什么东西击中的感觉,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被人一点点揭开一样。

  这一年她和杜丽娘一样,二八年华。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关心什么时候开nüè……我感觉这个故事不nüè,挺甜蜜,温暖的,当初选标签的时候我也很想点上那个如今最能吸引人看的“nüè恋qíng深”哪,(反正我对几个字还挺有感觉的,兴奋啊),不过我心虚,这点了也太不靠谱了,我担心会有人问哪里nüè了,nüè在哪里,万一我回答不出来不就是欺骗吗?这罪大了……

  配乐不喜欢的可以取消。

  第三十八章

  韩林走了后,田甜也很快的学会了自己骑自行车,后来就变成了甜蜜在后面看着骑车的田甜。高中的学业比初中要重了很多,她们的课余时间有限,但是也不乏jīng彩。田甜从这个学期开始忽然对画画产生了兴趣,每个星期休息时都要去一个绘画培训班。田蜜其实对绘画也很有兴趣,可是看着那报名单上的数字她还是拒绝了父母要送她一起去学画画的提议。她愿意等着韩林回来画画给她看,她知道韩林会继续给她讲那些永远也说不完的故事,有了韩林那些画才是活的。田蜜没有什么愿望,对未来也没有任何过多的设想,她就想这样陪着韩林,伴着画,陪着田甜和父母,像一般学生那样等着那场或许是决定她人生某一次转折的普通高考。

  田甜学画以后,田蜜不上课的日子变得越来越无聊,最初那一段时间她甚至开始期待一个星期七天都上课了。她开始喜欢给韩林打电话,每个星期天趁着家里没人时就打到他宿舍。韩林说,他用电话卡打电话比家里的座机便宜,所以很多时候他接起电话两人说不到几句话,他便会挂断,再次重新打来。到了后来像约定俗成似的,她打过去,他接起电话,挂断,电话响起了,田蜜笑着拿起话筒。她在电话中对他讲那一个星期发生的事。一般都是她说的多,韩林听着。她总是讲着讲着就问道:“韩林,你怎么不说话了?”韩林总会笑,“我在听你说话。”田蜜这时候就会“哦”一声,接着讲下去。有时候她也缠着韩林,让他给她讲他的大学生活。他要是不讲,她就耍赖说:“韩林,你要是不说,我就不挂电话了。”韩林叹气后就会开始对她讲美术,讲建筑,讲他们上课的老师。他对她说他们有个老师从开学到现在他只见他穿过黑色的衣服。田蜜撇嘴说道:“他是不是色盲?”

  那时候她开始更多的把时间用在看书上,除了一些国学类书籍之外,她还一本又一本看田甜买回来的那一大堆书,不到二个月她接触到了一个除了童话书、漫画、诗词和课本之外的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绚烂多姿,五光十色,姹紫嫣红,五味杂陈。她爱上了这样一个的奇幻的世界。她房间的那些书很快就被她看完了,她开始往爸爸的书房跑,甚至有时候跑去韩林家问符木木借书看。韩林家的那间书房是她那时候见过书最多的地方,里面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但是她最开始专看符木木给她选的书。

  寒假时,韩林回来了,田蜜发现他长高了一点,因为以前她看他的眼睛时头仰的没有现在高。田甜更是每天都去画室参加寒假培训班,在家里时,她也是在房间里安静的画着画。田甜画画时很专心,不喜欢讲话,无论田蜜在旁边说什么,她总是“嗯”两声,注意力永远在面前的画板上。田蜜嫉妒画板占据了她在田甜心里的地位,曾经睁圆了眼睛喊道:“以后你就把你的画当你的妹妹吧。”在田甜说出了“我的妹妹只有一个,叫田蜜”时,她也不再纠缠了,去找韩林,把房间留给田甜,让她专心的画画。

  和以前唯一的不同是,现在田蜜会边看书边看韩林画画,韩林画画时会听她说话,也会和她讲话。有时候韩林会放下画笔,凑过来看她说书里某一段有趣的描写。那个寒假她在看张爱玲、席慕容、三毛,最先喜欢的是席慕容的那种诗意。少女qíng怀总是诗,有时候看着看着她就会读出来那些诗。读到那首《在黑暗的河流上》时,她对韩林说:“你看这是越人歌的现代版!”

  “是吗?”韩林笑,“你再读一遍给我听。”

  她于是从名字开始再重新读给他听。

  在黑暗的河流上

  灯火灿烂 是怎样美丽的夜晚

  你微笑前来缓缓指引我渡向彼岸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

  她的声音清脆,缓缓的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初时面带着微笑,轻松的朗读,到了后来就沉进去了,及至幽幽的念出最后一句:你的昔日,我的昨夜。到了这里,田蜜脸上就有了一种凄惶的神色。田蜜明白并不是所有的故事结尾都是“王子与公主从此过着幸福的生活”,可是她还是沉浸在文字所渲染的伤感中,走不开。但是这种伤感在抬头看韩林时倏地就明媚了起来,那双在镜片后带笑的眼睛让田蜜瞬间也笑了起来。

  最初看完张爱玲的《倾城之恋》时,她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抓着韩林问:“你说范柳原喜欢白流苏吗?”

  韩林反问:“你说呢?”

  田蜜摇头,“我不知道。”

  韩林说:“那等你有一天知道了再告诉我。”

  为了弄懂范柳原到底喜欢不喜欢白流苏,她那天晚上又仔细把那个故事看了一遍,一个字也没有错过,可是还是没有弄懂。她躺在chuáng上,问着躺在另一张chuáng上看书的田甜,“你说范柳原喜欢白流苏吗?”

  田甜想了想说:“他喜欢她,但是他待她也不过如此。”

  田蜜被田甜的话搞糊涂了,越发不懂了,想着她要多把书看几遍,或许就明白了。

  在看了不知道多少遍《倾城之恋》,很多qíng节都会背了之后,她还是没有搞懂那个问题。有时候觉得喜欢,有时候看到哪一句话,又觉得不喜欢,但是她已经不再急切的知道答案了,她想或许总有一天她会明白。这时候有另一件事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她忽然发现文字也是可以这样拼凑的,一种说不清的感觉箍住了她。她当时未必知道她是喜欢上了张爱玲的文字,以后那么多年都离不了,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拿出来看看,她只是单纯的想看看她笔下的那个世界。那时候她也并不是很喜欢她笔下所有的人物,很多人对于她来说都太复杂了,她就是单纯的喜欢那种感觉,那种看着那些文字的那种感觉。

  田蜜读高二时,学校要进行文理分班,田甜当然是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文科,可是田蜜却犹豫了。那时候在她的眼里,文科和理科的区别就是物理和地理的区别,她天生和这个“理”字不和,“二理”成绩都不好。爸爸妈妈说让她自己选择她的未来,田甜说你要想好。 她给韩林打电话,“韩林,你说我是选物理还是地理?”

  韩林说:“在所有的学科中,你最喜欢什么?”

  田蜜毫不犹豫的回答:“英语。”她的英语成绩是最好的,她也最喜欢英语,语文有时候太游移,只有英语是她可以抓住的。

  “那你选地理吧。”

  田蜜也选了文科,可是并没有和田甜分在一个班,她为此还闷闷不乐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她看到学校主管文理分班工作的教导主任就想给他一个白眼,他为什么不懂甜蜜是不能分开的呢?

  进新班级后不久的一天,田蜜收到了有史以来的第一封qíng书——可惜不是给她的。qíng书是来自他们班公认为“貌比潘安,文塞唐寅”的付大才子。才子本名叫付平,喜欢附庸风雅,给自己取了个表字,曰“原”,是为付原,此后弃名而用字也。田蜜初到班级不久后知道了这段典故,就对同学说:“他难道还想写出盗版《离骚》?”这句话传到才子耳中后,他还特意在下课时间当着同学的面,一脸正气的问,“你为什么说我盗版?”

  田蜜说:“屈原本名屈平,付原本名付平,你难道不是学屈原的?”

  才子是个有文化的人,并不和田蜜计较,只是解释给她听:“高平日原,故名平而字原也。”

  田蜜笑着念道:“皇览揆余于初度兮,肇赐余以嘉名:名余日正则兮,字余日灵钧。”

  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才子走了。

  后来同学们渐渐弄清楚了“正则”就是平,“灵均”就是“原”,原来屈原早在离骚中就说明了其名字的来历,田蜜也因此被同学们冠上了“才女”的名号,不过这个名号还是没有她的大名“甜蜜”来的响亮。

  才子不喜欢才女,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才子看见她都是目不斜视的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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