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楼,斯蒂文森面有忧色地看着她,温禧掠了掠鬓发,朝老管家微微一笑,“斯蒂文森先生,我去客房冲个澡。”
“温禧小姐,您自便。”
两个人一个楼上,一个楼下,都在gān同样的事qíng,洗澡。
莫傅司全身浸泡在浴缸里,双肘撑在浴缸宽阔的边沿上,半眯着眼睛,面无表qíng。天花吊顶上是绿松石颜料和赤金描绘的明王,拥抱着曲线婀娜的明妃,含qíng脉脉地对视,红唇接触在一起,两人以jiāo股跏趺坐姿于莲花座上,看上去非常亲密。四周还绘有佛教八宝:宝伞、金鱼、宝瓶、莲花、法螺、吉祥结、宝幢和法轮。
楼下的淋浴房里,温禧如同一支亭亭玉立的荷绽放在水气里,水温使得她周身呈现出一种诱人的桃粉色,温禧闭着眼睛,任由水洋洋洒洒地浇在她的脸上。水细而密,涌进她的口鼻当中,一种近乎窒息的感觉兜头盖脸地袭来。她努力屏住呼吸,直到再也忍耐不住,才猛地张开了嘴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嘴角挂着一抹浓重的苦笑,怎么办,她的心里,原本只有那么一个清凉的少年,现在一个冷酷的男人不知道何时也进驻了她的一颗心里去。也许真像他嘲讽的那样,她确实就是一个水/xing/杨花的女人,何况她还有来自于母系的不良基因。
擦gān身体,温禧穿上浴衣,迈出了浴室。
雷声轰隆,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bào雨,不时有闪电划过天际,竟然是瑰丽的蓝紫色。空气中布满了一种cháo嗒嗒的感觉,梅雨季节就是这般讨厌,温禧觉得心头烦恶不堪,恨不得再洗一个澡,洗掉满身的cháo气。
楼梯上方的吊灯已经熄灭了,只剩下墙壁上jīng致的赤铜攒花灯还幽幽地吐着红色的光线,温禧抬脚上了楼梯,红色的光she在她的脸上,她不知怎么的想起了蛇猩红的信子,一捻又一捻地伸缩着。温禧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到了莫傅司的门口,屋内光线有些暗。温禧静静地立了片刻,这才走了进去。刚转过五页屏风,就看见莫傅司只在□裹着一条浴巾,正站在罗马窗下,窗户半开着,风雨争先恐后地扑打在他身上,连他脚下的地毯都被雨水打湿了变成了深色,温禧甚至觉得一脚踩下去会咕吱咕吱地冒泡儿。
风雨里他像一尊沉默的石膏像,脊柱在身体中线形成一道清浅的凹槽,温禧陡然有一种想用手去触摸那条流畅华丽的线条的冲动。
莫傅司缓缓地转过了身,他白晰的胸膛上满是水珠,正顺着肌ròu的组织纹理往下流,在房间晦暗的光线下,xing感极了。
“过来。”低沉的男声像月光下的天鹅绒。
温禧一步步朝他走过去,她无法拒绝他,无论从哪个方面,她都无法拒绝他。
男人的手搭在了女人的腰上,轻轻抬了抬手腕,rǔ白色的腰带抖动着离开了衣服,紧接着男子的双手都搂住了女子的脊背。
浴衣像蜕落的蛇皮一样剥离了身体,男人□的浴巾也随之坠落在地毯上,和轻薄的浴衣厮混在一起。
温禧的整张脸都埋在莫傅司的胸口,他的胸膛很凉,还有些湿,她知道那是雨水。
他的皮肤透出来自于沐浴露的苦艾气味,透出雨水的cháo湿气息,还有淡淡的芭菰味,也许他抽了烟。
忽然一个天旋地转,温禧已经被莫傅司压在了chuáng上。他的华盖chuáng非常软,两个人一齐陷了下去。在他的手罩上她的眼睛之前,温禧模模糊糊地想道,如果就这样陷进去,再也出不来倒也不错。
莫傅司的手覆盖住了她的眼睛,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手掌下睫毛的颤动和眼珠的转动。猛地一低头,他狠狠地吻上了那两瓣形态姣好的唇。先是擦着唇瓣,然后温禧就感觉到了丝丝的痛,他在咬她,用牙齿咬她,因为痛,她控制不住地发出了呻吟。这娇吟似乎刺激了他,莫傅司迅速用舌头顶开她的齿fèng,像出弦的弓箭一般she了出去。他的舌头灵活地勒住她的舌头,她闷哼,他的舌头用力往她的咽喉处探去,她抽气。温禧觉得自己成了开了震动按钮的娃娃,敏感得全身剧烈抖动,无法自抑地抬起了身体。胸前的两粒樱桃珠摩擦到了他的胸口,又是一阵急剧的战栗,从头顶到脚趾都像被电流击过一般。
她成了一只粉红色的蚌,张开了自己的两扇壳,露出了最柔弱的地方。
窗外,风雨依然,屋内的窗帘被chuī成了凌乱的形状,不时将天空照得雪亮的闪电也照在了chuáng上纠缠的男女身上。绞缠在一起的四肢难分彼此,时明时暗,像镌刻在夜色里的浮雕。只有chuáng头的佛龛里那座小小的维纳斯半身像,金光熠熠,正垂眸望着这对男女……
袁仲谋手里捧着紫砂茶壶,里面是他最爱的小龙团。他一只手按在茶壶上,另外一只手托着壶身,还不时悠悠地抚摸着,活像农民抱着jī。听到手下人说莫傅司过来的消息时,紫砂茶壶在手里重重一颠,甩出几滴滚烫的茶水来,不仅溅得他身上穿的湖色熟罗对襟褂子湿了,还烫得他眉毛鼻子全纠在了一块儿,但脚下恁是没停歇,直朝大厅里跑。
“莫少,今个儿是什么风把您给chuī来了,真是叫我喜出望外啊。”袁仲谋满脸堆笑,褂子上铁灰穗子因为刚才走得急,还在一飘一飘。
莫傅司转脸看了看身畔的温禧,“可不是好大一阵chūn风。”
他语气轻浮暧昧,袁仲谋偷偷瞧了瞧温禧的模样,在心里狠狠抽了口冷气,真是漂亮。
温禧垂手而立,别人看她面如平湖,只有她自己知道其实内心滚滚làng滔天。昨晚一直罩在他身上的玻璃罩子似乎突然裂开了一丝fèng隙,可是这道fèng隙转眼又被他自我粘和了。到了此刻,更是丝毫痕迹也难寻,仿佛昨晚他的bào怒只是她的臆想。
昨夜,昨夜。
西方人相信如果一对男女格外契合,在某个结合的瞬间,彼此能够看到上帝。如果要问温禧,昨夜在xing/的□里发生了什么?她大概只能说有一个片刻,她忘记了自己是一个身体;有一个片刻,她和他相互融化了对方,好象两朵云变成了一朵云……至于后来,温禧就记不清楚了,jīng疲力尽里她沉沉睡去,窗外的风雨在睡梦里成了遥远而黯淡的背景。
“莫少,今天要来看点什么?我这里刚到了几件六朝的青瓷,您要不要去帮着把把关?”袁仲谋语气很是谦虚。
莫傅司笑了笑,“袁老板真是客气,我不过是初窥门径,哪里比得上你们这些登堂入室的专业人士。”
“莫少这话说的我可真脸都没处搁了。您还叫外行的话,我们都只能做睁眼瞎子了。”
温禧原本还以为袁仲谋这话只是生意人的恭维客套罢了,直到进了博雅轩的藏室,她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你还在学那劳什子奢侈品管理?”袁仲谋离开后,诺大的藏室只有二人,莫傅司忽然发问。
温禧眼角的余光瞥见他因为说话而耸动的喉结,那样漂亮的微凸,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课时已经结束了,我也没有再报。”
“商品的价值不在于其实物本身,而在于它所指代的符号。凡是用钱明码标价的都不过是廉价货。” 莫傅司冷漠的口气里带着一如既往的轻蔑与不屑。
凡是用钱明码标价的都不过是廉价货。那她自己呢?算不算廉价货?
“每个女人也都是有价钱的,早中晚都不同。” 莫傅司嗓音忽然魅人地一扬。
温禧肩膀微微晃动了两下,耳朵有些发烫。
“很多时候,就像漂亮的女人会给男人带来荣耀一样,一个女人的身价也是由她身畔的男人决定的。”莫傅司背着手,面色冷凝地打量着博古架上的古董珍玩。
温禧绞着手指,半天才低声冒出一句,“可是红颜易老,一旦年老色衰……”
莫傅司抬眸似笑非笑地盯她一眼,“用青chūnròu体做本钱的买卖,既然是赌,自然要赌的大一点,为了一点零花钱和几件名牌衣裳就糟践自己,那才是真正的掉价。”
既然赌,定有输赢,赢了,出人头地,再也不用受谁的鸟气;输了,反正她一直一无所有,也不怕再失去什么。何况赌得大,同xing再怎么诋毁也不过是因为嫉妒和羡慕,但凡有做狐狸jīng的机会,有几个女人不是卷着袖子想上去凑趣的?赌的小了,只能沦为笑柄,鼠目寸光井底之蛙云云。温禧默然不语。
莫傅司从裤兜里掏出一副雪白的手套,正慢条斯理地套在手上,“这世界上只有英雄虎落平阳,从来没有美人走投无路的故事,只要颜色在,随时都可能咸鱼翻身。”
“可是我不想以色事人。”想也未想,温禧脱口而出,出了口才惊觉大大不妥,冷汗立出。
果然莫傅司眼睛眯了起来,冷冷地盯住她,“我可没有勉qiáng过你。”
“莫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温禧胡乱解释着,只觉的脑子里乱七八糟,根本说不清楚。
莫傅司重重哼了一声,“有几个女人敢说她这辈子没凭过色相行事过?如果有,只能说明她丑的惨不忍睹。”
是啊,她坐公共汽车的时候,经常可以看见中上之姿的年轻女人朝男人露齿一笑,紧接着男人便会以绅士做派悄然起身让座。一个淡笑便可轻易换来座位,这何尝不是出卖色相,都是卖,卖笑和卖ròu,又有什么高下贵贱之分?本大利还大些呢。
“我记得上次在这里的大厅里碰见你,你过来看油画的?”莫傅司一边查看一只铜胎掐丝珐琅香炉一边随意问道。
“嗯。”
“我看你对油画好像还了解一些?”
“只是一些皮毛而已。”
莫傅司扭头朝温禧所站的方向瞥了一眼,发现她正对着一只粉彩金丝边龙纹大碗看的目不转睛。
“看得出来这个碗是哪个朝代的吗?”
“清朝的。”温禧答的很快。
莫傅司眼眸微缩,“噢,你怎么知道?”
虽然对于莫傅司突然考较她很不理解,但温禧还是老老实实地解释道,“因为粉彩是清朝康熙年间在五彩瓷的基础上,综合珐琅彩瓷的工艺产生的一种在釉上先彩绘再低温烧成的新品种。”
莫傅司眼里有讶色一闪而过,“那你能判断出它具体的烧制于清朝哪个皇帝年间吗?”
温禧犹豫了一下,才轻声道,“我要看看碗底才能判断。”
莫傅司戴着手套的手捏住碗的边缘,将碗底朝向温禧。足墙厚重,碗底写有扭扭曲曲的满文,压根判断不出具体年代,温禧摇头道,“一般碗底都会有烧制年份,这个是满文,我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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