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晏小姐单方面要求解除合约的事qíng,我想亲自和她谈谈,可以吗?”
“哎,您是为了这事啊。美国的芭蕾舞团不像国内,都是一年一签的,修明现在是波士顿的首席,但年尾的时候还是要考核的,这丫头又好qiáng,凡事要求尽善尽美,大概是怕jīng力不济,这才想推了你们家的电影吧。”冯青萍一边说着一边向楼上女儿的卧室走去。
“我理解的。麻烦您请修明小姐接电话,您告诉她我叫伍媚。”
冯青萍叩着门,扬声道:“修明,鼎言的总经理伍媚小姐要和你讲电话!”
原本躺在chuáng上的晏修明一骨碌从chuáng上坐起来,这才几天,伍媚怎么又变成了鼎言的总经理?她得有多大的神通!《郎色》特邀摄影师、沈陆嘉的女友、晟时的公关总监……似乎从她们见面之初,她的身份就在变换个不停,那个隐秘的担忧一下子加剧了。她一点都不希望没有多久,伍媚又会多出一个新身份,一个和她血脉相连的身份。
门很快开了,晏修明木着一张脸从冯青萍手里接过手机,背对着母亲说道:“伍小姐。我是晏修明。”
“冒昧打扰了,修明小姐。关于退出《舞!舞!舞!》这部电影,我希望你再考虑一下。我个人非常看好你,另外,关于剧本中那个芭蕾舞者的角色我觉得非你莫属。”
晏修明似乎有些不大习惯于伍媚这种在商言商的口气,她轻声说了一句:“还没有恭喜伍总监高升。”
伍媚轻笑:“商业社会里,东家不做做西家,谁给的价钱高自然就做谁家咯。”
这样的贪钱,哪里会是清高的晏夷光,谈钱都会影响灵魂高贵的晏夷光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修明小姐,关于《舞!舞!舞!》的前期宣传我们已经砸进去不少预算,连海报都已经下了印厂,违约金是小事,但是临时换角这种事,实在棘手。您若是不肯答应,我只有上门死缠烂打了。”伍媚语气很无奈。
晏修明却是悚然一惊,不,绝对不能让她登堂入室。
“伍小姐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再推脱就像拿乔了。这样吧,我尽量安排好时间,如果有什么困难,麻烦伍总帮着周转一下。”
“大恩不言谢,修明小姐的qíng义我记住了。相信我们一定会合作愉快的。”
晏修明微微地笑了笑。
合作愉快,谁知道呢?这世上,命运才是一切人间戏剧最成熟最具匠心的设计师。
挂了电话,冯青萍赶紧迎上来,急急道:“怎么说怎么说?”
“我答应了。”
“有没有多要点片酬?”
晏修明却答非所问:“妈,你说一个人可能变得像另外一个人吗?”
“什么变来变去的,你以为是变形金刚啊。”冯青萍一看女儿那老神在在的样子,就知道她铁定没多要片酬。嘟哝了两声就准备下楼,却被女儿扯住了胳膊,“妈,我的意思是说,好比一个原来沉默内向的人会变得jīng明qiáng悍吗?”
“扯淡。láng行千里吃ròu,狗行千里吃/屎,生成皮毛养成骨,哪里可能变得这么厉害。”冯青萍没好气地回答道。
刚下班回来的晏经纬上楼时恰好听见了母女两的对话,也接茬道:“修明,你那是‘左’/倾了,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我们中国搞建设还分几步走,别说人的xing格了,过了xing格养成期,那就基本稳定下来了。”
晏修明轻声“嗯”了一声,又向冯青萍说道:“鼎言那边说会统一安排助理,我反正戏份不多,拍戏的那几天,您就不要跟着我忙前忙后了,怪辛苦的。”
她话还没说完,冯青萍摆手道:“不成,你这丫头在待人接物上简直就是白纸一张,外面配的助理哪里有自己的亲妈贴心。”
晏经纬也跟着劝道:“修明,你妈说的在理。这做父母的,为子女忙得乐呵。”
除了qiáng颜欢笑,晏修明不知道自己该做何表qíng。她模模糊糊地觉得,原来像她一直奉行的做人十分涵养功夫也是有坏处的,那就是别人总会轻易地截断你的话锋,摆出一副“我更高明”“听我的没错”的嘴脸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框架很大,大约三十万+,不属于男女主角待在一个屋子里谈qíng说爱的故事类型,这种比较“闷”的章节避免不了,在这里给大家说声抱歉。不过等到二女jiāo集多了,故事也就澎湃了~
☆、54窄门
冯青萍最终还是跟着晏修明去了鼎言大厦。不过是苏浙接待的她们。正式签订了合约之后,母女二人被安排在了贵宾室等待参加早上十点在海上皇宫十二楼举行的《舞!舞!舞!》开机仪式。
很快有化妆师过来给晏修明上妆。椭圆形的金属框大镜子里,晏修明看着自己的眉眼在眉粉和眼影的涂抹下变得愈发娇妍,竟然生出一种恍惚的感觉来。她仿佛看见一个黑发过肩,刘海齐眉,穿白色蓬蓬纱裙子的女童隔着玻璃窗向里张望,里面也有一个黑发齐刘海穿白色蓬群的小女孩,正踮着脚尖在挥鞭转。她的幼小的肩头闪烁着光斑。闭了闭眼睛,晏修明qiáng行压住心底的cháo涌,任由化妆师给她画眼线。
其实晏修明戏份不重,但身份特别,形象清新,她的本色客串也算是这部电影的重要卖点之一。
因为鼎言易主,《舞!舞!舞!》的导演和演员都变动得厉害。不过也托赖于换了老板,才通过莫傅司的关系,请了国内数一数二的盛桓宣来做导演。鼎言下面原先蠢蠢yù动,打算解约换东家的大小明星这才收了心思,安分了不少。
画完妆的晏修明又一次感受到了焦躁。未知总是可以轻易让人感觉到恐怖。一万个当面对峙的敌人都不如在暗中伺机而动的对手可怕。
门外有持续的敲门声,晏修明捏紧了剧本的边角,下意识摒住了呼吸。
冯青萍开了门,进来的是苏浙。朝这母女二人微微颔首,他笑着说道:“九点半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电梯内,晏修明状若不经意地向苏浙打听道:“苏总监,伍总会出席开机仪式吗?”
苏浙jīng光流转的桃花眼眨了眨,“她还要讲话,自然是要出席的。”
晏家母女二人是坐的苏浙的捷豹去了海上皇宫。海上皇宫的十二楼最大的牡丹厅今日被晟时包场,里面黑压压的全是扛着长枪短pào的记者,间或有闪光灯的白光倏然一闪。
苏浙和冯青萍二人护着晏修明进了和牡丹厅毗邻的芙蕖厅。盛桓宣和几个主演都在里面,伍媚也在,和盛桓宣聊得正欢。盛桓宣约摸三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白色棉麻料子的衬衫,蓝黑色的粗布裤子,黑色的布鞋。浓眉下是一双眼尾微微上挑的单眼皮眼睛,戴着黑框眼镜,肤色微黑,算不上特别英俊,但气质却叫人忍不住联想起一只孤零零悬垂在树枝上的梨,气味清淡的表皮下是丰美的果ròu。伍媚则穿着一条简洁的黑色桑蚕丝齐膝裙,脚上是黑色蕾丝珠片拼贴高跟鞋,不施脂粉,唯一抢眼的是她两条玉藕一般洁白的小臂上各套着一只黑色半透明网纱及肘手套。两人背后的织锦墙壁上挂着一幅清淡的水墨荷花,上面只用隶书写了“芙蕖半放,夜来香澈”八个字。
真像只黑寡妇。在心底对伍媚的装扮评价完毕的苏浙故意清了清嗓子,“伍总,修明小姐来了。”
伍媚这才起了身,盛桓宣也跟着站了起来,坐着时不觉,站起来才发现他有着北方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形。见他起了身,几个主演也立刻规规矩矩起立。要知道再大牌的演员在盛桓宣面前都会自动变得乖觉和懂事起来,因为只要盛桓宣对某个演员做出一点负面评价,无论你之前如何大红大紫,保管至此之后冷板凳一直坐到死。
“修明小姐、冯女士辛苦了。”伍媚笑得亲切,说完又回头看向盛桓宣:“盛导,晏修明小姐,芭蕾舞公主。她旁边的是她的经纪人,同时也是她的母亲冯青萍女士。”
盛桓宣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冯青萍,风起青萍之末,这可算不得一个好名字。不过场面上他还是客气地寒暄了一下。
瞥了眼墙角的挂钟,伍媚比了个“请”的姿势。一gān人又鱼贯而出。
牡丹厅原本闹哄哄的记者见到正主儿都来了,顿时安静了不少,一时间只看见一道道短促的白光此起彼伏,几乎要叫人眼瞎。
晏修明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居然也在几个人的簇拥下上了台。要知道这种活动,如果不是主旋律电影,宣传部副部长拨冗前来已经算是相当给面子的事了。毕竟数千年的文化积淀,无论戏子外表有多光鲜,终归还是下三流,上不得台面,不信看看当官的和大小明星逢场过戏之后,有几个正正经经娶知名女星回家当太太的?晏经纬作为蔺川市委常委、宣传部部长居然肯赏脸,一时间又引得记者一阵狂按快门。
主持人噜苏了几句,赶紧请晏部长讲话。讲话内容自然无外乎打响特色文化品牌,加qiángjīng神文明建设,促进文化市场健康发展云云。然而在临近结尾时,晏经纬却突然笑道:“其实我今天来参加这个开机仪式,还有一个原因。我的女儿,晏修明此次也参加了此次电影的拍摄。我还想以一个父亲的身份站在这儿,向她表示祝贺。这些年看着她在芭蕾的世界里努力求索,也取得了一些成绩,我为她感到骄傲。”
下面立时传来热烈的掌声。晏修明也趁势走到晏经纬的身旁,父女两简单地拥抱了一下,顿时又谋杀了不少菲林。眼角的余光里,晏修明一直在悄悄窥探伍媚的表qíng。可惜伍媚始终面带微笑,看不出一丝不豫。
晏经纬讲话结束后就轮到伍媚讲话。她原本站在暗处并不十分显眼,然而一旦站到灯光下,她就如同拂拭gān净灰尘的钻石,光芒四she。台下的记者一时间议论纷纷,前一阵鼎言被一家名不见经传的的外资公司收购之后各种流言甚嚣尘土,然而新掌门始终不曾出面,众人也无可奈何。然而今日甫一露面,竟然是好一朵铿锵玫瑰。
“《舞!舞!舞!》这部影片由鼎言传媒独家出品,影片总投资约8200万人民币,由著名导演盛桓宣执导……”
盛桓宣默默地端详着伍媚,她有一种罕见的镜头感,这是许多演员终其一生都在追求的特质。她的一举一动,仿佛都当有一只眼睛游离在外注视着自己的言行举止。这世界上从来不缺美人,然而尤物和美女的区别,大概就在于这种灵气了。只可惜她无意于做演员,不然绝对是天生的名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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