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声过后话筒被递到了盛桓宣的手里。牡丹厅立马静了下来,媒体人没有不知道盛桓宣曾经在某个发布会上因为某记者言行无状拂袖而去的故事。
“《舞!舞!舞!》的剧本脱胎于安徒生的童话《红鞋子》,故事简单浅显。一个爱慕虚荣的女孩子,得到了一双红舞鞋,穿上脚后她的舞姿没有人不喝彩的。谁知道跳着跳着竟没法停下脚步,哪怕是jīng疲力倦,还是得跳。最后不得不将一双脚砍掉。红鞋代表着名与利,一旦上瘾便难以解脱。在《舞!舞!舞!》里也有一个跳舞的女孩,她无意间得到了一双粉珍珠色的芭蕾舞鞋,从此进步神速,少年成名。然而在一次重大比赛之前,那双神奇的舞鞋却被偷了,从而发生了一连串的故事。”盛桓宣发音纯正的北方普通话在大厅里回响。
带有悬疑色彩的文艺片,确实是盛桓宣一贯的风格,没有人能比他更好地平衡文艺和商业了。
依照惯例,导演讲话完毕后是男女主演的讲话,几个主演都是盛桓宣挑的新人,都异常客气地讲了几句就不说了。
在音乐声里,由晏经纬领头,台上的几个人一齐剪彩。伍媚恰好站在晏经纬的左手边。晏经纬拿剪刀时便看见了伍媚右手虎口的小痣,只是由于她戴着半透明的黑纱手套,未能看清楚痣的颜色。即使这样,晏经纬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剪彩之后是摄影机开镜,伍媚和盛桓宣两人一齐摘下了摄像机上的红布。二人对视一笑的镜头又被不少记者敏锐地捕捉到了。
开机仪式到此之后基本结束。鼎言大手笔的招待媒体人士去海上皇宫的自助餐厅用午餐。像这种大企业搞活动,都是媒体求着企业,有相当的企业是连车马费都不肯掏的,更勿用提管饭了。晏修明低头笑了笑,这么会做人,更不像晏夷光了。
成打的香槟、自助小食、时令鲜花,罕见的水果……伍媚看着自助餐厅里神qíng放松而愉悦的记者们,微微一笑。明日大小媒体上关于今日的报道想必会十分好看。日后打jiāo道也方便许多,惠而不费,何乐不为。
盛桓宣和剧组的成员则被安排在了海上皇宫的包厢里用餐。晏经纬身份特别,没有参加。分座次坐定之后,伍媚慢条斯理地摘了手套。
晏修明心中一阵狂跳,借口用洗手间,暂时离开了包厢,冯青萍自然也跟了过去。用完厕所后,冯青萍觉得肚子不舒服,示意女儿等她片刻。
盥洗池前,晏修明有些神经质地将洗手液在手上反粗揉搓,无数绵密的泡泡涌起,然后又消失。她有些茫然地看着泡沫,却听见有两个男声在向这个方向飘来。
“颜色霁,刚才你看见陆嘉的女人了吧?”
“骆二,我不是早说过,我在巴黎就看见过她了,连她妈我都见过。”
“伍媚这妖女怎么又混进鼎言去了?”
一声冷哼过后。
“我看鼎言易主十有□和莫傅司和沈陆嘉他们俩脱不了gān系。把自己的女人安排坐在那个位置上,也才讲的通。”
“我靠,陆嘉就不怕那妖女把他的钱卷跑了?我看伍媚这妞,就像一道拔丝鲜奶,鲜奶再地道,只怕里面埋了几颗钉啊。陆嘉别被割破嘴就成。”
……
男人的皮鞋声逐渐远去。晏修明将水阀拧到最大,冲净了手上的泡沫,然后对着镜子勾起了唇角。
作者有话要说:风起青萍之末,所有的源头都来自于母亲职业的失当。
以后打算写一本娱乐圈文,楠竹就是盛导吧……最爱大叔了……
工作还没做完,泪,更新完了就去写材料……
☆、55在我遗忘之前
为了照顾陆若薷的qíng绪,再加上最近一段日子忙于发展银行投标的事qíng,沈陆嘉这几日都是宿在家里。一个人睡了近三十年也没觉得如何,可这几晚的孤衾独枕竟十分难熬,此中区别大概也就是“食髓知味”可以解释一二了。
今天是发展银行公布入围事务所名单的日子,早晨盥洗完毕,沈陆嘉步履轻快地下了楼,准备吃早餐。他这几日的反应看在陆若薷眼里,只叫她觉得心中大定,仿佛旁逸斜出的儿子已然弃暗投明改邪归正。
“母亲,早。”沈陆嘉刚坐在自己常坐的位置上。张妈已经贴心地给他端来了清粥小菜和花色包子。
“早。”陆若薷一面说一面放下了手里的报纸,又很巧妙地恰好放在了沈陆嘉每日必看的《财经眼》《金融圈》的上面。
于是沈陆嘉抬手拿报纸时自然而然地看到了《蔺川快报》头版头条上面的红色粗体字《鼎言美女新掌门牵手名导声盛桓宣》,下面还配了图,是伍媚言笑晏晏地和盛桓宣共同开镜的特写。两人微微jiāo汇的眼光像一条小银鱼,哧溜一下便游进了沈陆嘉的心底。他默不作声地扒了几口清粥,然后翻到了详版。
整页版面的关键词不外乎《舞!舞!舞!》、盛桓宣、鼎言新掌门伍媚、晏修明几个,沈陆嘉不动声色地看完之后合上报纸,又拿起了《财经眼》。
陆若薷抿了一口红茶,从眼角的余光里悄悄打量着儿子。眼见着沈陆嘉已经拿起了湿巾,大有揩嘴走人的趋势。陆若薷不轻不重地放下白色描金边的骨瓷杯,开了口:“伍媚跳槽到鼎言了?还一下子做到了一把手的位置?你看看,这种朝三暮四的女人,哪里是能共度一生的良伴。老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狐媚子我看不用大难就扑棱棱飞走了。”不待儿子接话,她又自顾自地说道:“女人嘛,但凡长得漂亮漂亮一些,总是喜欢做梦,至于漂亮中的漂亮,就像没有脚的金丝鸟,总是喜欢在不同的男人之间飞来飞去,永远不肯停歇下来。她们知道自己一旦停栖下来,就跟一支股票停牌一样,再也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沈陆嘉翻杂志的动作顿了顿:“她的跳槽是我授意的,我们现在的关系不适合待在一起,影响不好。”
“你说什么?!”陆若薷觉得自己此刻的心qíng也就是她闲暇里常看的话本小说里那句动辄出现的“分开八片顶阳骨,倾下半桶冰雪水”可以形容了,她愤怒地指着儿子的鼻子斥道:“你竟然还在和那妖女厮混在一块儿?你居然哄我!
沈陆嘉太阳xué立刻开始嗡嗡地响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给了母亲这样的错觉,难道只是这几晚住在家里?他觉得必须向陆若薷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和稀泥从来都不是他的风格。
“母亲,您是我敬爱的女人,她是我珍爱的女人,您为什么非要让我在你们当中痛苦地抉择?”沈陆嘉起了身,声音沉痛,“顾倾城便是有千般不是,可那一切和伍媚又有什么关系?母亲,我们活在现代社会,而不是武侠小说里。我一点都不觉得我和伍媚的结合该被上升到‘认贼作父’这种高度。”
“你!你——”大概是气不过,陆若薷单薄的肩膀几乎筛糠一般颤抖起来,“你知道什么!顾倾城那个狐狸jīng,如果她是真爱你爸爸,我打落牙齿和血吞也就认了。不过是因为我得罪了她,那头狐狸jīng就恃美行凶,我最看重什么她就偏要夺走我的什么。她仗着她的狐媚手段拘住了沈叙,毁掉了我的一生!”陆若薷永远忘不了,那个炎热的有鸣蝉的夏日午后,在京津的花神咖啡馆靠窗的位置上,周围飘着肖斯塔科维奇的协奏曲,她百无聊赖地托着腮等沈叙。穿着薄荷绿的真丝连衣裙的顾倾城提着白色的缎面阳伞缓步走向她,微笑着请她离开这个位置,理由是这个位置是她常年坐的。服务生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连连向她道歉,为自己的失责,并且要求自己换一个位置。
陆若薷清楚地记得顾倾城只是那么俏生生地站着,脸上的淡笑一丝未褪,那天潢贵胄一般的神qíng刺痛了陆若薷同样骄傲自负的一颗心。她记得自己冷笑着让顾倾城拿出她所坐的位置的土地所有权证书。恰好窗外走过一只野狗,它绕着法国梧桐走了几圈,然后跷起后腿撒了一泡尿,于是她又添上了一句:“或者你像窗外那条狗那样撒尿圈地,我就挪位置。”
那个时候,白衣黑裤的沈叙刚好推门进来。顾倾城只是含笑瞥一眼沈叙,便默默地背朝着他们坐在了不远的位置。再然后,她人生的噩梦就再也没有醒来。
“我简直恨不得千刀万剐了她。可是我的好儿子居然要娶她的女儿!沈陆嘉,天底下的女人死绝了吗?你非要娶顾倾城的女儿?顾倾城的女儿能是什么好东西,你当她一定是看上了你这个人?或许人家只是玩玩而已。”陆若薷冷笑连连。
他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沈陆嘉比谁都要清楚。顾倾城不是好惹的,他的母亲嘴巴上又岂是肯饶人的。一个巴掌拍不响。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荒唐的小事,沈陆嘉在心底苦笑。
“今早发展银行公布年终换审的入围事务所名单,我还要赶过去。先走了。”沈陆嘉已经知道母亲和顾倾城积怨太深,而他和伍媚的关系不是他动之以qíng晓之以理的几句话就能让母亲松口接受的。
沈陆嘉回避的态度再次触怒了陆若薷,她愤怒地将手边昂贵的Queensberry Hunt骨瓷杯朝儿子身上丢过去。沈陆嘉微微往后退了两步,避开了滚烫的红茶。
跨过地上白色的瓷渣,沈陆嘉轻声向系着围裙的张妈说道:“张妈,又要麻烦您清理一下了,仔细别割了手。”说完便提着公事包和西装离开了。
“沈陆嘉,你要是和伍媚结婚,我就登报和你脱离母子关系!”陆若薷恶狠狠地对着儿子的背影喊道。
沈陆嘉只是沉默地坐进他的迈巴赫齐柏林里,又沉默地发动了汽车。他赶到发展银行的四十八层大楼时岑彦赶紧小跑着迎上来,“沈总,摩曼的夏行长他们都已经上去了,我们也赶紧进去吧。”
沈陆嘉点点头,二人一齐进了电梯。
四十二层的会议室里稀稀落落只留下了几个空位置。夏商周主动向沈陆嘉招呼道:“沈总,我这里还有个位置。”
沈陆嘉也没有推辞,谢过之后便坐在了夏商周的旁边。岑彦则自动坐在了沈陆嘉背后的椅子上,坐在夏商周身后的展学谦偷瞄了一眼岑彦,拿出手机偷偷照了照自己的脸孔,暗中在心底评判自己和岑彦这两个金融界大佬的特别助理到底谁更帅一点。
夏商周知道摩曼旗下的摩尔事务所和晟时旗下的永晟事务所定然是会入围的,今日不过是来走个过场,所以相比入围结果的通报他更关心的是伍媚的事qíng。看早间新闻的时候他正在喝咖啡,结果在屏幕上看见伍媚、晏修明还有晏经纬三人时,他险些把咖啡呛进气管里去。新闻只是浮光掠影地提了提市宣传部部长出席电影开机仪式,至于伍媚的身份并没有提。直到他急急忙忙上网搜信息,才晓得伍媚不知何时从晟时离了职,摇身一变成了鼎言的新掌门。当然,这些都不足以叫他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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