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庄子蔚却一反常态,说是要在家吃。
刘嫂自然是在家里陪伴家人,肯定是不会过来的。庄陌着实没有什么烹饪天赋,只能堪堪对付个早饭罢了。
想到这,庄陌含蓄地表示了自己厨艺不行,担不起这等大任。
不料庄子蔚却高深莫测地一笑。让她穿上大衣和他一起去超市。
两人驱车去了超市。
庄陌推着车,吃惊地看着庄子蔚在蔬果生鲜区域挑挑拣拣,丝毫不在意沾染上泥土和植物汁液,更为惊悚的是庄子蔚居然一边挑选,一边念叨着,“花椰菜,甘蓝类蔬菜,属于十字花科芸薹属甘蓝种的一二年生糙本植物变种群,以叶及其变态器官、jīng和花的变态器官或嫩jīng叶等为食用器官。染色体数均为2n=2x=18,染色体组为CC。”说着将一个大个头的花椰菜扔进推车里。庄陌拿起一看,这个花椰菜里面有些部分都变成了褐色。
“白菜,以食用叶及其变态器官或嫩jīng及其花序等属于十字花科芸薹属芸薹种的二年或一年生糙本植物亚种、变种群。除芜菁因具膨大的ròu质根,而划为根菜类外,其余全是染色体数为2n = 2x = 20,染色体组为AA。”三颗白菜落进推车。同样地,白菜帮子上有不少压痕。
庄陌无奈地叫了一声,“叔叔。”
庄子蔚挑起眉毛看她,“有问题吗?”目光又落在了茄子上。
“还是我来挑吧!”不等他回话,庄陌已经自动将原先挑选的蔬菜放回货架,弯下腰专心致志地挑拣起来,一丝秀发遮住了她的视线,她随意地捋到耳后。
庄子蔚有些憋闷地开口,“难道我选的不行吗?”
庄陌无语,忍了半天从牙fèng里咝咝挤出一句,“理论和实际之间尚有差距。“
庄子蔚气结,只得承担起将蔬菜拿去过磅的责任。
到了ròu类区域,庄子蔚不知道又抽什么风,突然考较起庄陌来了,“说说牛的生物学分类等级。”
庄陌只得假装自己完全看不见旁人看jīng神病一样的眼神,咬牙闭眼“动物界 Animal 脊索动物门 Chordata 脊椎动物亚门 Vertebrata 哺rǔ纲 Mammalia 偶蹄目Artiodactyla 牛科 Bovidae牛属Bos”。一口气说完,连气都没换。
庄子蔚满意地点点头。
庄陌不敢再多逛什么地方,生怕到时候庄子蔚说出更多惊世骇俗的话来。她匆匆去冷柜抱了桶装的鲜牛奶和屋顶装的酸奶。又挑选了一些时令水果,催促庄子蔚结帐离开。
庄子蔚翻检了一下推车里的原材料,又去拿了一些速冻食品,这才去结帐。
两个人将袋子放进车厢,上了车,庄陌才松了口气。
庄子蔚瞪她一眼,说,“怎么,和我一起买东西压力这么大?”
庄陌不自觉地撇撇嘴,“有这么买东西的吗?又不是在实验室。”
庄子蔚从未见过她撇嘴的可爱表qíng,“我当年读书的时候认识一个医学院的德国人,那才叫疯狂。他的钥匙圈是人的尾椎环骨。喝水用五百毫升的烧杯。就连吃烤jī,最后也会将骨头按照jī的解剖结构整齐地排列好。”
庄陌抖了一下肩膀,“好变态的家伙。”
庄子蔚却正色道,“不是变态,这是一种jīng神。”
jīng神?神经吧!
“中国人习惯对于自己难以接受的举动贴上变态之类的标签。其实英文里pervert这个词并非是什么贬义,我当年的同学里但凡现在比较有出息的,当年几乎人人都gān过几件疯狂甚至变态的事qíng。换一种角度来看,你的行为并没有影响其他人的利益,这只是你个人的私事,别人根本无权置喙。所谓变态其是一种执着,甚至可以说是一种个人信仰。”
庄陌显然一时消化不了,“可是别人会说闲话的。”
庄子蔚轻蔑地一哼,“别人与我有什么gān系。即便他当着我的面说又能把我怎么样?我又不仰丈他人的鼻息过活。再说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不过几十年而已,最重要的是自己,至于别人根本不用费心。千万不要愚蠢地希望你能让所有人满意,你又不是钱。”
庄陌若有所思。半晌才徐徐开口,“叔叔,你gān过什么疯,呃,变态的事qíng吗?”
庄子蔚迟疑了一下,“我曾经为了了解致幻药物和中枢神经系统以及外周神经传感器系统的相互作用拿自己做实验体,服用了两个月的迷幻药和乙二醇的混合物,然后每天记录药物在自己组织液里的浓度和衰变,以考察药代动力学对于中枢神经的作用。 最后实验结束我也在医院里躺了近半年。”
庄陌表qíng有些呆滞。直道庄子蔚喊她下车才回魂。
实在是太彪悍了。庄陌脑子里只剩下这么一个念头。
到了家。庄子蔚脱了大衣径直去了厨房。
庄陌又一次受到了惊吓。话都说不利索了,“叔,叔叔你,叔叔你会烧菜——”
“怎么,不可以?”一记眼刀飞过,“还不过来帮忙!”
庄子蔚握着刀柄,运刀如飞,一堆平均直径0.3厘米的茄丝立刻小山一样的码好。好jīng细的刀工!庄陌心中赞叹。
“你也替导师准备半年的生物切片,你的刀工也就不成问题了。”庄子蔚知道她在想什么。
庄陌脸微微一红。想到了某次献殷勤被庄子蔚嘲笑为不规则条状物的土豆丝。
醋熘菜心。绿花椰菜汤。红酒牛扒。鱼香ròu丝。
庄陌刚尝了一口,就瞪圆了眼睛,味道居然这么好。
对面庄子蔚面有得意之色,问她“味道怎么样?”
“叔叔,刘嫂要是知道你厨艺这么厉害会着急的。”
庄子蔚竟笑了出来。庄陌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也是会笑的。原来除了平静、冷淡、嘲讽、愤怒、yīn沉,他的脸上也会有别的表qíng啊!
而且还笑得如此好看,那双眼睛仿佛盛满了全宇宙的星光,熠熠生辉。
“叔叔,你笑得真好看!”庄陌痴迷地看着他。
庄子蔚不自在地咳嗽一声,敛了笑意,“吃饭不准说话!”
庄陌没有看见低下头扒饭的庄子蔚脸上笑意更深了。
良辰未必有佳期
期末考试很快过去。周仲言毫无悬念地位居榜首。庄陌也在年级前十名之列。上了学校的红榜。
期待了许久的寒假也终于来临。
庄子蔚早在庄陌放假前就已经无需再去学校。
早上睡到自然醒。中午刘嫂会过来烧饭菜,庄子蔚在实验室或是书房。庄陌则待在客厅,看影碟或是看书,有时会帮刘嫂一点忙。
下午,庄子蔚有时会坐在她身后的沙发上,和她一起看一会儿碟片。
晚上将中午的饭菜热一下吃掉。上会儿网。收拾收拾也就睡觉了。
骤然多出如此多的时间。还真是让人闲地发慌。
chūn节越来越近,别人家里都有事qíng要忙。什么筹办年货,打扫卫生,准备吃食之类的。他们俩人一直没什么动静,连刘嫂也有些看不过去,委婉地表示是否需要她帮忙采购一些什么。不料庄子蔚却说不用了,今年不会在S市过年。
庄陌有些吃惊地看向庄子蔚。庄子蔚面色平静地如同一汪静水,吩咐庄陌简单收拾一下自己的行李,明天早上随他去机场。
到了机场,庄陌才知道目的地是南部的G市。G市位于沿海地区,开放地相当早,经济也因此特别发达。不过也比较混乱,走私倒货偷渡贩毒黑帮火拼这些负面新闻经常见诸报纸电视。
头等舱内,庄子蔚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庄陌不是第一次坐飞机,但头等舱却是第一回坐,有些好奇地比较着头等舱和经济舱的区别。
旁边庄子蔚却突然开了口,“我们是去你爷爷家。”
爷爷?庄陌只是模模糊糊知道父亲和爷爷关系不好,早在她出生前似乎就没有任何来哉。爷爷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称谓罢了,激不起任何实际的印象。
她本来还等着庄子蔚的下文,不料整个旅途庄子蔚都十分沉默,几乎到了惜字如金的地步。
四个小时之后在G市飞机场下机后。四个穿黑色西装神qíng恭敬的年轻男子迅速迎上来,朝庄子蔚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少爷。”
庄子蔚脸色相当冷,吐出两个字,“带路。”
其中两个立刻走到前面引路,另外两个接过行李跟在后面。庄子蔚牵起庄陌的手走在中间。
等到庄子蔚带着庄陌上了一辆黑色保时捷四门轿跑后座。穿着制服的司机才上了车。那四个黑衣男子则上了后面的一辆黑色宝马。
庄子蔚一直没有松开庄陌的手。庄陌可以感觉到他的手温度很低,指腹上还有一些薄茧,并不似手面看起来那般纤秀。老实说,庄陌刚看见四个黑衣人的时候是有些惶恐的,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些人都很危险,但是当庄子蔚牵起她的手的时候,她突然觉得很安心。似乎只要有这个人牵着,去哪里她都不怕。
车子开地快而平稳,尽管如此,还是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停在一座旧式风格的大宅门前。
有人开了车门。一个面容慈祥的老伯有些激动地喊了一声,“二少爷您终于回来了。”
庄子蔚的面色这才稍稍缓和,唤了一声“孙伯。”
孙伯看了看庄陌,“这位是?”
“大哥的女儿。”
孙伯连忙又喊了一声“孙小姐”。
迎面便是一座体量宏大的照壁,做工相当奢侈,壁心是由石材做成cha屏状,上刻图案雕饰和文字,背面是一个巨大的麒麟。再经过曲折的门廊,孙伯领着二人到了前厅。前厅中堂的老红木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个长着一副枭雄脸,鹰鼻豹眼的老人,约莫五六十岁的样子。
庄子蔚也不说话,就牵着庄陌的手站着。
老人猛地一拍太师椅的扶手,大喝“混帐东西,哑巴了,见了我连称呼都省了?!你洋墨水喝到狗肚子里去了?!”
庄子蔚这才懒洋洋地喊了一声“爸”。
庄悟新jīng悍的目光落在庄陌脸上,半天才发话,“这小妞儿是谁?你女人?”
站在庄悟新身后的孙伯连忙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
“你把那个不肖子的种带回来gān吗?他养不活女儿要我养不成?!”
庄子蔚感觉到庄陌颤抖了一下,皱起眉头,“大哥已经过世了。”
庄新悟显然被这个消息惊住了,站了起来,“你说什么?老大,老大已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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