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状识趣地举起双手做投降状:“都说了女孩子别那么粗鲁咯,我走还不行吗?”说着,小心翼翼地举起两指,夹住剑锋,往旁边移。
但是他并没有走远,只是蹲在旁边瞪大着眼看着我,见我望着他,他还若无其事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开始啊!”
我气结,不知道为什么,在他面前总特别容易发怒,从前古井不波的心境如今一下子就被这个无厘头的人给打乱了。
“听说,你最近和小宇走得很近。”父亲母亲的儿子,我名义上的哥哥,突然出现在我身后,问道。
我转过身,面对着他,道:“少主连这个也要管?”我嘴角挂着一丝讽刺的微笑,说完正想转身离开。
“灵儿!”他叫住我,灵儿,是我如今的名字,母亲说因为我长得水灵,所以给我起了这个名字,我记得,我原本不叫这个名字的,至于我原本叫什么,我也记得不太清楚了,名字嘛,称呼而已,我也没多在意。
“有事?”我站在那里,并没有转身,只是回过头,斜视着他。
他有些吞吐,但最后还是说了:“爹和娘找到了你生身父母了……只是……”
我顿时如雷贯耳,惊讶地不能自己,猛得转过身,不可思议地望着他,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出不来,最后只能勉qiáng挤出两个字:“在哪?”
他见我这个样子,好像有些不忍心,最后压低了声音说出了那三个字:“过世了。”
那一刻的感觉,就好像被打入无底深渊,说不尽的冰冷,连最后一丝希望都被扼杀了,好像还有些站不稳,我不记得那天是怎么过去的。
后来,我在我爹娘的坟前跪着很久,具体有多久我也不记得了,我只记得那日我的养父母在我身后对我说的话:“你爹娘是忠义之士,被jian人杀害,而你可能是被你母亲藏在了什么地方,躲过了一劫,后来被人发现,卖到了那个地方……”
“是谁?”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父母的墓碑,问道。
养父叹了一声:“查不出来。”他自然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良久,我被风chuī得gān涩的眼睛开始流泪,从最开始无声的呜咽,到最后的放声大哭,我就这样,在那个冷风凛冽的山崖一直哭,不眠不休地哭,而他们,我的养父母,还有他,就这样一直陪在我的身旁。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我才改变的,面上的清冷开始慢慢温暖起来,表面的冰霜开始慢慢融化,话多说了,脸也不似从前那般坚硬了,母亲说,我总算像是个小女孩了。
“喂,那几天你们到底去哪里了啊?”宇依旧喜欢在我练剑的时候打搅我,我赶得多了,也烦了,最后gān脆让他在旁边呆着。
我不理会他继续舞着手上的剑,彼时,他在我家已经住了大半年了,但就连大哥都不知道他的来历,他更不肯告诉我们他的全名,问父母,他们亦是闪烁其词。
见我没有回答,他不依了,闪身挡在了我的剑前:“嘿!你该给点反应吧!”
我看着他,从容收剑,我知道他指的是我去祭拜生父母的那几天,因为我也是在那几天之后才变的,但那始终是我的伤疤,我不忍再提起,只直视他的双眼,但一想到早逝的父母,鼻子又酸了起来。
估计是看到眼眶红了起来,他也不再追问了,连忙安慰道:“好嘛好嘛,不问了,你别哭啊!”他见我如此,有些手忙脚乱:“真是的,以前每天都是一个表qíng,现在倒是变脸变得比天还快!”他低声嘟囔道。
还记得那天是七夕,母亲特意给我打扮了一番,其实也不过是把我打扮得跟一般的女孩无异罢了,月白色为主,水红色为辅的茉莉jiāo领襦裙,不长的头发梳成垂挂髻,再簪上鲜茉莉,对镜子照,才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能这样粉雕玉琢,玉质天成。
父亲和大哥见了亦是吃惊不小,宇看着我更是愣愣的,那日我不知怎的,在大家的注视下,脸上竟不自觉的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三人笑了笑,躲在了母亲的裙后。
父亲和蔼地蹲下了身,摸了摸我的头,露出和熙的笑容,说道:“我们家灵儿打扮起来竟如此娇艳可爱啊!”
大哥站在原地,很快就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见我一副娇羞的样子,“噗”地笑了;而他,站在大哥身旁,竟看得有些痴了。
七夕节,乞巧节,府上的女孩儿们都穿针乞巧,而我连一点女红都不会,更不用说穿针乞巧了。
而不远处,女孩儿们正把自己绣的香囊、荷包、手绢什么的送给大哥和宇,我在一旁讪讪的看着。而此时,宇走了过来,在我面前扬了扬那些子绣品,道:“你看看别的女孩子,女红做得这么好,你还好意思是欧阳府的小姐呢,连穿针的不会!”
我气结,但那些丫鬟的绣功确实出众,而自己也是连绣花针都没拿过,一时语塞。
不知是赌气还是怎的,那天之后我除了每日的练功之外,就躲在房中,府上的绣娘每日都来教习。平日里那样重的剑都能控制自如,那小小的绣花针竟这般那一掌控,我更是不甘心,但也无计可施。
只是没想到,还没等到我练出个模样来,他就要离开了,那日一个神秘人突然出现在欧阳府,跟父亲说了什么,之后就打算第二日带走他了。
那夜我拿着刚刚完成的,也是我人生中绣成的第一条手绢,走到了他的房门前。叩响了房门,他推开门,一脸惊讶地看着我,我二话不说,把手绢塞到他手里,转身就走。
我以为我一辈子都不会再遇到他,只是没想到命运弄人,儿时的qíng谊,他竟一直都记着,而且还记得那样深……
番外 夏承轩
我从来都不明白,为什么皇甫鼎风可以为了一个人屡次不惜代价地跟灵澈国敌对,直到那一天,我也遇到了那个能让自己做从前绝对不会做的事qíng的人。
“你看见本公主怎么不行礼啊!”灵澈国的长公主,灵澈皇帝唯一的同胞妹妹,穆凌柳。
我咋舌,传闻灵澈国的长公主鬼灵jīng怪,一点都不像公主的样子,如今一见,果不其然,而且,跟传闻中说的那样比起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她见我愣在了那里,扁嘴道:“诶,本公主说你呢!”
我这才反应过来:“是在下的不是,在下见过长公主。”见惯了甫天国京城里端庄得像个jīng致的娃娃的大家闺秀,这样活灵活现的人儿,还挺新鲜的。
晚上的宴席,我也受邀参加,只是没想到,身为长公主的她竟也来了,看着她毫无吃相可言的样子,心里不禁发笑。
座上的皇帝提醒她天家的公主要有天家的风范,她竟旁若无人地嘟起了嘴,喊低声喃喃道:“皇兄怎么这么也来这套啦,难怪皇嫂会走,八成是觉得皇兄太无聊了!”
我的席位本就离她不远,她说的话落在我的耳里,忍不住“噗”地一笑,我这么一笑,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不但不避嫌,还瞪大着眼睛看着我,道:“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那些我平时接触的公子小姐们,无不是因为我是大将军的儿子,工部侍郎,太子殿下最好的兄弟,我知道他们对我说的那些好听的话都是奉承,他们的笑脸都是虚假的,而她,一个长公主,竟给我真实的感觉。
“柳儿啊,你也不小了,让你皇兄给你择门好亲事,快点出阁吧!”这时,座上的太皇太后发话了。
我以为她会害羞的,没想到她修长的柳叶眉一挑,看着座上的皇上和太皇太后,旁若无人地撒气叫啦:“皇祖母、皇兄,柳儿不要嫁人啦,还要是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太没意思了!”
“你是公主,也总要出阁的啊。”太皇太后苦口婆心地劝道。
她吐了吐舌头,还是苦着娇颜,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童少无欺地露出一脸笑容:“之前嫂嫂和姑姑都说过,柳儿应该找一个真心爱自己的人做驸马的!”
在座的人似乎都明白她口中的那个“嫂嫂”是指那个令我国太子皇甫鼎风屡次失去理智判断力,又是灵澈国曾经的贵妃,但如今却逃离皇宫的雪雨烟。而太皇太后的脸瞬间拉了下来,而皇帝,则因为她的一声“嫂嫂”而愣在了那里出神。
片刻,皇帝开口说道:“那既然如此,柳儿就好好找吧,找到了再来跟皇兄说。”不知是她有意还是无心,竟如此摆脱了被bī婚的命运。
她咧开嘴“嘻嘻”地笑了两声,又低头品尝她小矶上的美食了。
回到甫天国之后,面对了朝堂上那些虚假的笑脸,还有朝下应酬是各家的大家闺秀那异曲同工的得体笑容,不知怎的,脑海里总是出现她那张真实单纯到一看就透的脸。
届时,父亲让我跟甫天徐家提亲,我本不qíng愿,但父亲却让母亲以我的名义跟徐家下了聘礼,准备明年中秋过后完婚。
若我没有遇到灵澈国的长公主,或许我会就此认命,娶一个名门之后,大家闺秀为妻,婚后相敬如宾,或许还会收几房姬妾,过着外人看来幸福的生活。但是,老天让我遇到了她,而她的话也一直萦绕在我耳边,是啊,娶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为妻,又有什么意思呢。
第二次拜访灵澈国,我主动请缨,只为见她一面。那日我站在御花园的荷花池旁,她迎面走来,细细地打量着我,良久,叫道:“啊,你不是上次那个跟着甫天国太子进宫的那个男的吗?叫什么来着?”她貌似很努力地想想起我的名字,小脸涨红,还抬手敲了敲自己的头。
“夏承轩。”我微笑着提醒道。
不知为何,她俏脸一红,跺了跺脚,道:“没让你告诉我,别以为本公主记不起来,本公主的记xing没那么差。”逻辑还真是奇怪啊,但不知为什么我就是生不起气来。
我拿出一支簪子,道:“秋色满园,却也比不过长公主这道风景,在下有礼,还请长公主收下。”
她似是对我突然送礼有些吃惊,看着我手里的簪子,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杜鹃?”她抬头看着我。
我也是茫然,微笑着回答道:“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簪子看上去还不错,那本公主就不客气收下啦!”她露出灿烂的笑容,对我说道。
我看着她的笑容,突然有种,想让她一直这样笑着的想法。她拿着簪子,爱不释手,二话不说地cha到了发鬓上,看了看池里的倒影,又转头看着我,有些羞怯地问了一句:“好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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