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幕戏_唐七公子【完结+番外】(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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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亦一身休闲衬衫休闲长裤,姿态从容地坐那儿微微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我也跟着他安静了一会儿,然后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来支香烟形状的棒棒糖,深吸了口气拆开糖纸,有点破罐子破摔地想:他知道了。

  我不是什么模范儿媳,他们家人的习惯我只知道他的,我只在乎他,我的心就是这样小。

  他知道了。

  这可怎么办呢?

  我两手撑在后面望着高高的玻璃顶,起码有十秒钟,听到他说:“所以我是特别的?”

  他所问过的所有这些出其不意的问题,这些模棱两可的问题,这些不知是刻意还是随意的问题,没有一题能让人轻松作答。什么样的答案才合他心意,我不知道。他的确说过让我们试着开始一段正常的、能爱上彼此的婚姻,可怎么样爱上他才是合适的速度,我不知道。

  但那一瞬间我有点想破釜沉舟,我说:“如果我说你从来……”

  他看过来。

  那个被他拒绝的夜晚突然浮现在眼前,我立刻截住话头。

  言语是罪证,若我坦白,却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会是什么结果?我太想要他,赌不起也输不起。

  他问:“我从来怎样?”

  我将棒棒糖含在嘴角,含笑半真半假道:“从来特别啊,这世上我也就指望着你给我买潜水器了,你当然最特别。对你好点,想着我的好,你才能多投资我的艺术人生不是?”

  他静了好一会儿,抬眼道:“就因为这个?”

  我说:“不然呢?”

  他看着远处匆忙来去的人流,良久,很平静地说:“我希望我是特别的。”

  棒棒糖掉下来,我呛在那儿,咳着说你等等……

  但他已经再次开口:“你说过你会试着喜欢我。”

  我卡了壳,结巴着说:“我……我说过?”

  正巧有工作人员走近来提醒时间,他将搭在椅靠上的外套拿起来,就要起身随工作人员进人登机通道,我手搭在太阳xué上说你等等你让我想想,他已经走了两步,又折回来站在我跟前,我抬头望着他,他垂眼看了我一阵,突然笑了一下,一只手搭住我的肩,微微俯身:“你是该想想。”顿了一下,靠近我耳边:“结婚前你答应过我的话。聂非非,你都好好想想。”

  03.

  聂亦离开时留下的那番话,工作之余我想了很久,得有一个月,但还是没能想得十分明白,迫不得已打了个电话给我妈。

  我问我妈,要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事你是该想想,还得好好想想时,这人是想表达什么?我妈刚从一个近代诗歌沙龙上回来,思忖了两秒钟说,从诗歌的角度来看,得想想,还得好好想想,这是重炼句,爱好炼句、炼意、炼道理的只能是他们哲理诗派了,所以这人要么是个哲理诗人,要么爱哲理诗人,跑不了。

  我就感觉我这事无论如何和他们诗人是聊不下去了。

  康素萝看出我的烦恼,主动来找我谈心,那时候工作前期筹备告一段落,我俩正好休整。

  这次城市宣传资料更新项目许书然总牵头,城市海报方面我负责水下这一块儿,成名多年的风光摄影师郎悦负责人文风景这一块儿。第一周许书然就过了我们的提案,接着大家伙儿领着美术和摄影开始马不停蹄看景,今天他们宣传片的美术概念图终于定稿,让我和郎悦有了个总体项目审美的大方向把握,下周差不多就能各自圈地开拍了。

  因市里找了聂氏和谢氏赞助,资金实在充足,因此大家住得也好,红叶会馆前园整个顶层都被包下来以做项目组安榻之用。故而是夜,我和康素萝得以在康二一向心仪的红叶会馆森雨林吧促膝长谈。

  森雨林是会员制,除了会员只向顶层住客开放,一向人少,是个密谈的好地方。

  我喝着闷酒跟康二说:“其实有两种解释,一种是我小心过头,目前可能表现得像是喜欢他的钱多过喜欢他,违背了之前我说过的要开始跟他培养感qíng的诺言,让他不太高兴。可这诺言……这诺言我也有点记不清,我感觉那时候是他说的来着,但就算我真是爱他的钱还没进入新婚状态,他能在乎这个?他不像是会在乎这个的人。可如果真是这意思……你看他这是不是在邀请我……其实可以更进一步?是说我能名正言顺地关心他,适度地表现出对他的喜欢,还能更大胆地揩他油吃他豆腐?”

  康素萝一脸迷茫,但是频频点头。

  我继续喝着闷酒,说:“第二种解释,那就是我说错了什么或者做错了什么,所以他让我好好反思反思。说起来……他是让我想想婚前答应过他什么,可婚前我答应过他什么了?我答应过不对他出手吗?开玩笑。”我大手一挥:“这绝对没有的,那时候我还特意提醒过他,我是个本能生物,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对他这样那样,让他想清楚了再决定这婚结不结。”

  康素萝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你这么和聂少说了?”对我比大拇指:“非非你好样的。”

  我谦虚了一下说这没什么,我们今天重点是讨论聂亦他是个什么意思,不要随便歪楼。

  康素萝点头称是,陪着我一起思索,不多会儿就提出了一个崭新的论点:“也许就是因为你说过你是个本能生物,但是又一直不对聂亦本能,让他很失望,所以他才让你好好想想呢。”

  我看着她。

  康素萝立刻哈哈道:“当我没说,我只是看气氛太严肃所以开个玩笑。”

  我沉吟说:“其实你说的未尝没有道理……”

  康素萝倒抽气按住我的手:“你不是当真的吧你。”

  我一口气将整瓶啤酒都灌下去,哲理xing地跟她总结:“什么该当真,什么不该当真?既然这几种推测都有可能,那就选个我最想要的解释来当真嘛,做人最重要的是乐观,管他的,就当他是邀我更进一步好了,我又不吃亏。”

  康素萝难得谨慎一回:“可要是你会错意,那多丢脸啊非非。”

  我说也是,所以得从现在就开始学习不要脸,毕竟不要脸才能不丢脸。

  康素萝看了我老半天,摇着头叹息:“一步一步算,还得一步一步演,还得学会不要脸,你谈个恋爱怎么这么费劲。”

  一听她这么说我就感觉自己给人传道授业解惑的教师魂被点燃了,勾了勾手指示意她坐近,我说:“来,萝儿,让我们来搞搞清楚跟我结婚的是谁。你看,我是十二岁就开始崇拜的男神,生物学界不世出的天才,被军事级安保系统供在珠穆朗玛峰顶上的高岭之花。万千崇拜他的少女跟他说句话都艰难,但他居然跟我结婚了,我何德何能啊?他不难搞点对得起他高岭之花的这个设定吗?”

  康素萝立刻就被折服了,还表示既然我这么难,且是命中注定这么难,今晚就让她买单。

  我一看她这么豪慡,立刻招呼waiter:“那啤酒就不要了,帮我换两瓶罗曼尼康帝,年份看着来,我不讲究。”

  康素萝哭着跟我说:“非非,我爸是清官,我这个月也还没发工资。”

  酒喝得差不多,正打算离开时看到了宣传片女主角雍可和他经纪人。我和康素萝站在转角处,两人大概没注意到我们,走近了仍在絮絮jiāo谈。听到雍可经纪人Ada说:“依我看他是忘不了你,不然怎会你一回国就来剧组探你,私产都借出来让剧组拍摄,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俩人在谈隐私,大概是以为吧里没人。这时候我和康素萝反而不好出去了。

  Ada继续道:“因为有你在,所以他才会借,他那样的人,示好也示得含蓄,你不要再不领qíng,不是我说你,你是一贯太倔……”

  雍可打断Ada的话:“听说他已经结婚了。”顿了顿又道:“我不想和一个已婚男人有什么瓜葛。”

  Ada停了一会儿,笑笑:“你心里真这么想?”

  雍可没说话。

  Ada道:“他结婚那事我也知道,听说是被他家老太太bī着胡乱找了一个,订婚前两人都不认识。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清楚,搞不好只是一纸协议婚姻,怎么可能会有感qíng?”

  雍可还是没说话。

  Ada的语声里就透出几分恨铁不成钢:“年少时非要赌气错过彼此,完了又后悔,后悔了还憋着一口气不愿意低头。真爱不是靠赌气赌回来的,蹉跎这些年已经是教训,你还真想跟他错过一辈子?”

  她俩终于绕到里边一张桌子落座,我和康素萝蹑手蹑脚走出酒吧。

  康素萝站在走廊上估摸着问我:“你说我要把雍可这个八卦消息卖给小报能把今晚的酒钱赚回来吗?”

  我说你最好别,下周她还得拍我的片子,大多都是水下镜头,我盼着她身心都健康稳定。

  正说着碰上许书然,上下打量我:“你又没带手机?下午聂亦过来,你助理到处找你。”

  我脚下生风地朝顶层会客室走去,许书然叫住我:“他等了你半小时,已经走了。”看了下表补充:“走了蛮久了。”

  我一拍旁边的装饰花瓶:“才等半小时。”结果把花瓶里的瘦梅枝给带歪了,又停下来给人家正回来。许书然抄着手站在旁边,看了一眼我们身后不远的酒吧,道:“还没吃晚饭?我要去餐厅,你……”又看了康素萝一眼:“你们一道过来,谈谈下周的拍摄计划。”

  康素萝赶紧摆手:“您吃完饭再聊不迟。”视线回到我身上,嘴角扯出个笑来:“非非得生好一会儿气,这时候怕是没心思谈工作。”

  许书然顿了顿,向我道:“聂亦他应该不是故意不等你。”

  一听这话就知道他误会了,我说:“别说康素萝胡说,我开个玩笑,聂亦他多半还有事才没等到我就走了,我又不是十八九的小姑娘,为这个和他生气。”说着往餐厅去:“一块儿吧,怎么着也得吃饭不是。”

  康素萝两步赶上我,摇头:“你们可是一个月没见了,你这么懂事,nüè恋qíng深还怎么nüè得起来。”

  我就给了她脑袋一下:“好意思说,我找童桐要手机的时候是谁拖着我就往酒吧跑的?”

  康素萝捂着脑袋委屈:“那我怎么知道聂亦会突然回来给你惊喜嘛。”

  我一时心软,帮她揉脑袋:“是我不对,才喝了你的酒不该这么对你,乖啊,不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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