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瘾_云拿月【完结】(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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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说公道公道,可人心都是ròu长的,怎么能全然没有偏向。

  对着程隐红红的眼,他抬起手又放下,到底还是下不了手。只能冷冷硬硬扔下几个字:“马上出去,别让舒家的人看到你在跟前晃。”

  在舒窈住院的第三天,他去了舒家,替程隐认错道歉,在舒窈父亲面前跪了两个小时。

  她爸被他竟敢上门的举动,气得用竹条狠狠抽了他三下。

  打的是沈家亲孙子,动了手,就是一个台阶。

  后来沈承国出面,说是代已故的廖老太太赔礼道歉,一番周旋,在舒窈植皮手术伤愈后,事qíng便不了了之。

  沈承国那时问过沈晏清,为什么要去舒家。

  他想了很久,回答说因为程隐身体不够好,受不住罚——她十五岁给他捐献骨髓,手术之后免疫力变差很多。

  当时怎么回答的,不去计较。现如今同样的问题,沈承国又问了一遍。

  “程隐捐了骨髓救了你的命,她弄伤舒窈,我不可能坐视不理。你明知道舒家要不了她太大的不好,又为什么要走那一趟?”

  老人捏着茶杯瓷盖,盖子和杯沿磕碰发出脆响,矍铄的双眼盯着他。

  “你真的想明白了么?”

  沈晏清默了很久,书房里一片安静。

  半晌,他认真开口。

  “我想明白了。”

  整整五年,想得有点久。

  终于明白了。

  第15章 本故事纯属虚构

  过去的旧事,都已过去了很久。

  沈家和舒家的jiāoqíng,最早要从两家老爷子那辈开始算起。

  他们关系好,十几年的jiāoqíng,多年感qíng延续到下一辈,沈承国的二儿子沈胥——即沈晏清的父亲——和舒老爷子的独子舒定彬亦是自小亲近。

  两人年龄相仿,幼时互为玩伴,一起光着屁股长大,到后来各自成家,妻儿美满。

  然而好景不长,舒定彬和妻子在生下女儿舒窈后感qíng破裂,婚姻关系一度降到冰点。

  夫妻俩家世相当,即使问题根源出在妻子行为不检,舒定彬和舒家依旧无法拿婚内出轨的她怎么样。在好长一段时间的争执吵闹后,两人达成一致意愿,决定结束这段婚姻。

  在离婚之前,当时的舒太太就已搬出舒家。

  某一日和好友相见,发生了意外。

  ——这个好友并非别人,正是沈胥的妻子、沈晏清的母亲。

  沈胥是不太赞成自己太太和她来往的,奈何两人在婚前就是闺中密友,沈胥和舒定彬qíng同手足,她们的qíng分同样不差。

  两个女人约了见面的那天,沈晏清被母亲带在身边,喝完下午茶又去半山腰的私人会所做spa。

  傍晚回程,沈母开车,沈晏清坐后座,舒太太居副驾驶座陪着谈天。

  车还没下山,半道和骑摩托的飙车党相撞。

  地覆天翻。

  车旋了几圈翻到在山道边缘,舒太太还留着半条命,第一个从车里挣扎爬出来。她额角流着血,却在勉qiáng挣扎得了生的机会以后折返回去,把年纪尚幼的沈晏清扒拉出来。

  费力挪开距离放下他,再度返回救他母亲。

  可惜,车漏油,时间来不及。

  两个人一同死在了那场事故里。

  山路上的监控摄像拍下全程,飙车的人断了腿,两条人命也再回不来。

  舒太太到死还是舒太太。

  自那起,沈晏清没了妈,舒哲和舒窈也失去母亲。

  沈晏清和舒哲就是从那时开始亲近,后来更是好到几乎形影不离。

  沈晏清知道舒哲有个妹妹,他的妹妹很小,总是哭总是哭,但谁都不厌烦,人人都怜惜她没了妈妈疼。一天天长大,舒窈越来越黏他,舒哲偶尔吃醋,后来不知为何宽了心,时不时让他对舒窈好一点。

  十多岁的时候,舒窈跟她父亲去了别的城市,留下舒哲在舒老爷子身边,舒窈一年寒暑假各回来一次,出落得越来越水灵。

  她有时会送沈晏清一些小东西,一次两次,虽然试着婉拒过,无甚效果。

  有时是折纸,有时是抄的诗,有时是手工做的小玩意儿……他被动收下,零零散散不知放到了哪儿,时间一长便弄丢找不见了。

  有一次,舒窈抄了一首雪莱的英文诗——《爱的哲学》,送给他。

  笔迹娟秀,一个一个字母写得端正。

  舒哲在旁笑嘻嘻问他:“你觉得我妹怎么样?”

  他闷了很久才吐出几个字,说:“挺好的。”

  除此之外不知该如何反应。

  偶尔会觉得尴尬,但大多时候,和舒家兄妹的相处,就如他回答舒哲的那句话。

  ——只除了他们不太喜欢程隐这一点。

  舒窈娇宠惯了,一向众星捧月,和程隐这种野猫一样的刺头儿自然相处不到一起。

  沈晏清只得尽量少让他们三人碰面。

  然而舒窈念大学回了这座城市,还和程隐考进同一所学校,碰面的次数越来越多。

  发自内心地说,沈晏清一直待舒哲qíng同手足,对舒窈更是从来没有冷过一分脸色。如果有谁敢朝他们的痛处戳,拿他们母亲来剜他们的伤口,他一定第一个不同意。

  但他也觉得,既觉痛苦,就不应该在别人身上施以同样的痛苦。

  舒窈在系里舞蹈比赛夺冠那回,庆祝聚会和程隐生日撞在同一天,权衡过后,他选择推了前者,陪程隐过一年一次的生日。

  他听说舒窈等了他很久,一整晚闷闷不乐,失落无比。

  他原也略觉抱歉,不曾想,护妹心切的舒哲连这一点也要迁怒程隐,在陪舒窈参加校晚会的时候,当着满场的人冷嘲她——“不过是被人捡回家的野种,装什么千金小姐。”

  程隐哪是好拿捏的xing子,气到颤颤握紧双拳,不甘反击,说:“我父母不详,我是野种,你们妈出轨,又能确定自己不是野种?!”

  话音落了,众目睽睽之下,舒哲扇了程隐一个巴掌。

  程隐被耳光扇得摔倒在地,爬起来,抄起酒杯掷在舒哲头上,砸破了他的额角。

  谁都没占到便宜,晚会之后背地里说程隐闲话的有,非议舒窈家事的也不少。

  舒窈当时在那个场合下便哭了,后来一个星期未去学校。

  沈晏清觉得不该。

  程隐固然不该提及舒家私事,舒哲更不该先以此羞rǔ伤人。

  ——己所不yù。

  他觉得扎心,便应该明白,别人同样会觉得痛苦。

  事qíng没有结束,从这开始,一去不回头,彻底失控。

  舒哲将舒窈的难受算在了程隐头上,在夜场碰上和同学唱K的秦皎,又将恶意迁泄到她身上。

  舒哲在无人包厢的洗手间qiáng了秦皎。

  沈晏清永远忘不了程隐因为这件事在他面前崩溃抓狂的样子。

  那时候,她差点连他一起恨上。

  和舒哲认识那么多年,动过手的次数不多,那回便是一次。

  他们打了一架,冷战到几乎绝jiāo。

  再后来,程隐找他们兄妹要说法,先找了舒哲,继而,一向站在舒哲背后的舒窈又站了出来。

  她们俩不知谈了什么,就是那一次,舒窈脸上多了一道疤。

  一切都乱了。

  起于乱麻,结束还是一团乱麻。

  理不清,剪不断。

  找朗察宁一探究竟,变成了和舒哲的针锋相对。

  程隐看着面前那张憎恶的脸,狠狠瞪着他,直瞪得眼里都要渗出血来。

  忽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之于秦皎一事,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发自内心的。

  她永远也忘不了接到秦皎电话赶到医院的场景——

  一向开朗阳光的秦皎躺在病chuáng上,又痛又怕呜咽哭着。

  下身撕裂,心理和生理双重侮rǔ。

  程隐气得浑身发抖,安抚秦皎后冲去找舒哲算账。

  和蹒跚赴医饱受羞rǔ的秦皎截然相反,舒哲全然无谓,冷笑让她随便告,随便闹。

  那天他们差点又动手,如果不是秦皎qíng绪不稳需要她陪,大概当时舒哲和她各自都会去了半条命。

  秦皎的家境很普通,她父母都是一般职工,生她生得晚,三十多岁才怀了她,两口子勤恳老实,古板守矩活了大半辈子。

  秦皎不敢告诉他们。

  借口身体不适在家养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心qíng平复,重新回到学校。

  不知打哪起了风言风语,秦皎被qiáng的事,传出来数个版本,像把烫了酒的刀,狠狠在她心上又剜了一道。

  学校把秦皎叫去谈话,还联系她爸爸对谈。

  秦父中年得女,已经是快要退休的年纪,为家庭cao劳半生,突闻这种消息,受刺激之下一个没撑住,血压高升,当场气厥中风。

  一场生理bào力,演变成横祸开端,不止秦皎一人,还带累了她的家庭。

  秦父被亲戚邻里帮忙从医院挪回家照料的那天,下了一场大雨。

  程隐全程陪着。

  秦皎奔前走后,焦头烂额办理出院手续,领取药物细细点清,搭手抬着担架上上下下忙个不停,到了家铺chuáng换被,还要代她妈整理小小的两居室。

  亲戚邻里走后,一切归于寂静。

  瘫在chuáng上的秦父只有呼吸,秦母坐在chuáng边,一待就是许久,静静揩泪一声不吭。

  秦皎手脚伶俐料理家务,没有半点异状的模样,还有心思下楼买缺了的调味料。

  她不让程隐跟。

  半道下雨,程隐想起她没带伞,还是追了出去。

  沿着楼梯一阶阶下去,就见拎着酱油从小卖部回来的秦皎,驻足站在楼道前。

  晚上八点,黑漆漆天空淅沥砸下雨点,平静了一整天的秦皎站在雨里,全身被雨打得湿透。

  她一动不动,在雨里无声大哭。

  程隐在楼梯上静静看了很久,雨伞最终没有送出去。

  第二天去找舒哲,找不到人。

  给舒哲打了无数个电话,最后的最后是舒窈接的。

  舒窈把她约出去,在一家咖啡厅的包厢里见面。

  程隐清楚记得她的嘴脸——

  “事qíng已经发生了,多余的qíng绪对谁都没有好处,重要的是如何解决这件事。”

  她说。

  “你应该明白,这件事上你朋友赢不过我们。我和我哥谈过了,所有赔偿、jīng神损失费,一分不会少。你们同意的话,这件事qíng就这样翻篇过去。”

  程隐那时候看了她很久,没答,只问:“为什么会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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