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有网,怎么捞?”
“把水都舀走就行了!”她得意地说。怀琛笑着摇摇头,说:
“流芳打算用手去舀?怕是到明旦也舀不尽。”说着他拿出一把小匕首,把手中简陋的鱼竿中段斜着削断,那竹竿便变得有如投枪一般锋利。他走进那个小小的“围城”,抬头问站在旁边大岩石上的流芳想要哪条鱼,流芳指着那条通体乌黑的糙鱼大声说:
“这条,这条鱼大……”
怀琛那竹竿准确无误地cha进了鱼腹,只见那鱼在竹竿的尖利上拼命挣扎着。怀琛把鱼拔出扔到湖边的糙地上,流芳又喊着要抓另一条,这一次怀琛的竹竿刺不中,流芳跺着脚大叹可惜,谁知道岩石上的青苔又湿又滑,她的脚一滑一歪,惊呼一声整个人就掉进了水里。
虽然水不深,但是她整个人跌坐在水中,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怀琛的衣服,怀琛有那么一瞬的愣神,但随即便看着她大笑起来。
“还笑,鱼都被你吓跑了!”流芳瞪着他,心底暗自哀叹,顾流芳,你的运气果然不是一般的差!
湖底的石头硌得她很痛,她一手按住一块石头想要起来,却忽然不知被什么割了一下,手掌的疼痛顿时蔓延开去。他见她神色有异,连忙拉她起来,摸到她手中的一片粘稠,皱着眉心疼地说:
“真是笨丫头,被划伤手了呢!”他看她一眼还想说什么,却猛然转过头去让她自己先上岸。
流芳低下头一看,顿时全身血液倒流,恨不得马上投湖自尽。她的衣服全湿了,紧紧地贴住了自己的玲珑身段,中衣的领口凌乱地半敞,chūn光乍现,更兼她的发梢上的水珠一滴滴的沿着颈项滴入衣领内的一片雪白,xing感而诱人。
她很窘,顾流芳,还有比你更丢人的么?去买一块豆腐把自己拍死算了!
她默默地走上岸抓起自己的长衫láng狈地披着,怀琛也上了岸,撕下一小幅衣裾给她包扎了手,就把她带回了竹庐,取过gān净的衣服给她换过。她的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了,掩上门出去时,他回过头来好笑地说:
“受伤了能不能自己换衣服?要我效劳吗?”一件半湿的长衫夹着怒吼飞至:
“蒯琛!你给我走远点!再敢笑话我我跟你没完!”
第二十四章 单恋尚未成功,顾六仍须…
换好衣服走出屋子时,流芳没有见到怀琛,只看见一脸悠闲自在的不知在凉亭了摆好了残局,一边喝着他那不知是水还是酒的液体,一边大大咧咧的说:
“顾六,你会下棋么?过来陪和尚杀一盘!”
流芳笑嘻嘻的走过去坐下,“下棋么,我当然会。但是顾六的棋品可不是一般的差哟,就是不知道你受不受得了。”
不知好不容易等到一个陪他下棋而他又有可能会赢的人,怎么会轻易放过?可是没过多久,不知便吃到了苦头。流芳最擅长的原来不是下棋,而是悔棋,走了一步被不知吃了一片她便耍赖不算,要重下一子;不知开始时还能让着她,可是到了连自己下的一子都被流芳要求打回重下时,他真受不了了,一拍棋盘便站了起来。
“不下了不下了!和尚算是服了你了,哪里来的脸皮那么厚的女娃子?”不知生气了,这时怀琛走过来看看棋盘,又看看正在偷笑的流芳,她身上的衣袍过于宽大,倒显得身量娇小玲珑,举手投足间更多了几分纤弱。
“饿了吗?饭菜我已经做好了。你先去吃,我帮你杀他一盘如何?”他说。
他的声音平和而亲厚,她的心里不由得泛起了浅浅的涟漪,想起刚才的尴尬,她的脸又是忽地一热,竟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了。
“能吃饭了?”不知两眼放光,“那和尚不客气了,要下棋,你们慢慢下!”说罢身形甫动,转眼已经奔至两三丈开外的石桌子那边去了。
流芳正要跟着不知过去,忽然衣袖下的手被他轻轻地牵住了。
“还生气?”他看着她乌黑如点玉的双眸,“要不要给你一桶水把我淋湿了,好让你看回去?”
“我不是色女!”流芳故意板起脸来。
“很好,我也不是色男!”他说。
流芳噗哧一声笑了起来,怀琛琥珀色的眸子倒映出她明丽的笑颜。
“笑了就好,”他说,“这才像那慡朗不拘小节的顾六。”
“你是不是想说,顾六穿上了男子的衣装就应该有男子的大度和气魄,不应像小女人一般忸怩造作?好了,谁有空生气?哎呀,鱼都要给不知这酒ròu和尚吃光了,我们快去……”
她想要挣开他的手跑到石桌那里抢回剩下的为数不多的栗子,可是怀琛并没有放开手,而是说:
“我想说的是,你笑起来很美,我喜欢那样笑着的顾六。”
顾六身子僵住,忘了今天是第几次被雷雷到了。怀琛此时才放开她,自己笑着大步向不知走去。
她看到他脸上依然是云淡风轻的浅笑,五官疏朗温文如玉,有如清风朗月般洒脱,心底不由得气恼:这人怎么能这样?说了这样撩动人心的话自己却不带着一丝眷恋倾慕的qíng意走开了,只剩她一人在原地发呆……
她定了定神,也走了过去,才发现他把鱼做成了三道菜:红烧鱼腩、萝卜丝鱼尾汤还有青红辣椒蒸鱼头,她夹了一块鱼腩,惊讶地发现他的手艺简直可以比得上醉月楼的大厨,这一顿饭是她到古代来吃得最甜、最窝心、最美味的一顿。
“你该不是皇宫里出来的御厨吧?”她跟着他下山,天色已经转暗了。
“你喜欢?以后日日做给你吃,可好?”走在前面的他微笑着回过头来,又扔了一道闪电给她。
她站定,忽然鼓起勇气大声说:
“别给我开空头支票!”说罢脸色不悦地越过他大步往前走。
“空头支票?那是什么?”他追上来。
“就是不会实现的、虚假的承诺。”说什么喜欢她,还天天给她做菜,她顾六有这么好糊弄的么?
他深觉好笑,“我没有说假话。”
她抬起头看他,“也许吧,可是,我会误会的。我已经过了及笄礼……”
她认真起来时眉宇间带着一种隐忍和柔韧,如水的目光淡定地看着他,丝毫不显慌乱。他的心忽然漏跳两拍,可是嘴上偏偏还是漫不经心地说:
“你不是说我是皇宫御厨吗?我到顾府去当厨师不就可以天天做菜给你吃了?这跟你过了及笄礼有何gān系?”
流芳一脸的懊恼,握紧了拳,再一次窘得只想找个地儿钻进去。她一脸的颓败,却偏还保持着淡雅的微笑对他道了声别就大步离开了。
她那又急又快的步子泄露了她的沮丧和气急败坏。
他眸子里笑意满溢,这样的流芳,可爱的很。
怀琛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捻唇chuī了一声细小的哨音,一只浑身雪白体型偏小的鸽子飞来落在他的掌中,他抚抚它的头,“跟着她,别让她出事了。”
鸽子扑了扑翅膀,向着那身影消失的方向飞去。
天幕暗蓝,她雇了辆马车回顾府,心底的窘迫慢慢消弭了之后她才猛然想起,自己留了二千两押金在青阳馆,不知那两只小兔是否平安回去了?她算了算时辰,天哪,一个时辰二百两,她的银子已经所剩无几了。
马车经过青阳馆时她掀开车帘一看,青阳馆灯火全无死寂一片,车夫喟叹一声告诉她,今日青阳馆不知道得罪了什么贵人,正午时分被大批官兵包围封锁了。流芳吃了一惊,眼看着顾府越来越近,心中的忐忑更甚。
果然,在离顾府还有一小段路的地方她刚下了马车,何进带着几个家仆便神奇地出现了把她“接”回了顾府。
一进府便见到了禤青娥那张在灯火下绷紧了的乌云密布的脸。她的身后站着神色冰冷一副事不关己只看热闹的顾千虹顾千云等人,谭云心浅笑着却满是嘲意。
“章太常要等的人可就是她?”禤青娥扫向站在一旁的高大身影。流芳转头一看,心里顿时凉了半截,那一身朱色衣裳的章太常身旁高大的中年男子不是太常府的管家又是谁?只见太常府的管家对章太常点点头,章太常便对禤青娥说:
“原来真的是顾府的公子,顾夫人,嫁妆彩礼明日即可送到,从此,我们两家便是亲戚了。”
什么?被绣球砸中原来还是个入赘的女婿?!流芳垂下头,心底苦笑不已。
禤青娥的脸色更加yīn沉愤怒,看了流芳一眼,沉声说:
“还呆站着gān什么?还不赶快给章太常赔礼道歉?!”
“顾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章太常不悦道。
流芳一把扯散自己束发的银丝带,青丝如瀑,章太常顿时变了脸色。
“对不起,太常大人。我乃顾学士之女,顾六。今日经过大街无意中被绣球砸中,实非有意戏弄,不想误了章小姐的终身大事,流芳实在抱歉,还请章大人海量汪涵,原谅了小女子。”
“哼,你说得轻巧,那我女儿呢?难不成要她抛第二次绣球?!顾六,本太常听说过你的大名,你不顾学士府的颜面敢于抛头露面,甚至一身男子打扮招摇过市,学士府的门风真是好得很!”
“太常大人息怒,今日所闯之祸事全是我一人所为,太常大人若要责怪,便怪我一人好了。”流芳的声音平静非常,不畏惧,也不张扬。
“好一张伶牙利嘴!顾夫人,此事待顾学士回府后可记得给太常府一个jiāo待!不然,老夫就是不惜撕破这张老脸也要上书皇上讨回一个公道!”章太常冷着脸带着一gān人等拂袖而去。
“跪下!”禤青娥再也装不出半丝笑容来了,怒火横生的神qíng恨不得将眼前一副若无其事的表qíng的顾六一巴掌扇到看不见的地方。
“二娘,流芳说了,祸是我闯的,我赔了礼道了歉,若是章太常还不满意的,等爹爹回来流芳自当领罚。”
人家章太常都只是说了番狠话就走了,也没有喊打喊杀的,禤青娥竟然叫她下跪?流芳实在无法接受这个时代的家族尊卑,她可以放软态度,可以隐忍退避,但就是不会下跪,尤其是这样一个对她颐指气使的女人!
“你……”禤青娥气结,“你是说我这个顾府的当家主母连教训你的权利都没有?!老爷不在府中,我看你还能嘴硬到哪里去!人来,上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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