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她又听到了枪声,有杂乱的脚步声从走廊另一头传过来,温晚眼前越来越混乱,画面颠簸着什么都看不清了。
她努力地抬头想看贺沉此刻的表qíng,但是自己的眼睛好像出了问题一样,什么都看不清楚,周围全是白茫茫一片,喉间gān涩腥甜,像是缺水。
力气也在一点点消失,温晚感觉到身体下沉,像是要跌进暗沉的谷底。
她闭上眼的时候,似乎听到贺沉一直在她耳边说什么,那声音太低了她听不清,只觉得眼皮沉得厉害。
最后的所有感知都停留在箍住自己的那双手上,qiáng劲而有力,那是一种类似被需要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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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晚再次醒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卧室里,她盯着屋顶恍惚了一会,这才感觉到疼痛爬满了神经的细致末梢。她茫然地转头,chuáng边并没有人,只剩窗纱随着微风在轻轻曳动。
喉咙哑的发不出声音,温晚想喝水,但又不知道自己的qíng况如何。
直到几分钟后门板被人推开,管家的目光与她相撞之后,几乎是立时就瞪大眼:“温小姐你醒了!我去叫先生!”
他的嗓门很高,温晚被震得太阳xué突突直跳,但她这时候实在发不出声音,只能虚弱地看着他往外跑。
管家还没走到门口,已经有道挺拔的身影率先赶了过来。
贺沉大概是听到了管家的大呼小叫,眉心微微蹙着,熠黑的眼底似乎涌动着一些难言的qíng绪,他沉默地站在门口,与她短暂地对视之后才快步走上来。
他没有说任何话,只是低头在她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姿态近乎虔诚地。
温晚看着他,默默扯起gān涩的嘴唇笑了笑。
管家站在门口局促地垂着头,非常识趣地说:“我去吩咐厨房弄点清粥。”
贺沉并没有心思搭理他,一双眼长久地注视着温晚。
等管家离开,贺沉便掀开被子上了chuáng,手臂搭在温晚发顶之上,却压根不敢触碰她。那样小心翼翼的他,她还是第一次见。
温晚实在是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上方的男人,直到他哑声开口:“你是不是电影看多了,就算中枪,我的存活率也绝对比你高许多。”
语气充满了斥责,可是温晚发现他的眼神温柔多了,甚至比以前看她时又多了点什么。
其实温晚自己都说不好那一刻为什么会有勇气去挡,到现在她自己也想不明白,如果让她头脑清醒时来做这个决定,或许反而会犹豫也说不好。
她只是睁着一双澄澈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瞪着他。
贺沉难得无奈中带了些笑:“委屈?”
温晚自然是不会答应的,只是用眼神控诉他的专横霸道。贺沉伸手将她的手指一点点扣紧,表qíng变得肃穆起来,仿佛允诺一般慎重地说:“小晚,我以后,会对你更好。”
温晚一愣,只见男人狭长的眸子渐渐眯了起来,语气近乎狠厉地:“你受的苦,我一定双倍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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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沉陪了温晚一整个下午,直到她再次入睡,这才带上房门走了出来。
阿爵一直在门口候着,此时迎了上去,把手里的东西递到他手中:“都jiāo代了,的确是那边gān的,估计看他的人都被踢出了董事会,急了。”
贺沉不说话,伸手在身上找烟。
阿爵适时地递上一支,他也只是叼在嘴里没有点燃,低头翻看那些资料和照片时眸色森冷。
阿爵也不打扰他,只是耐心地等他吩咐。
贺沉看完那些东西就随手丢还了阿爵:“贺渊不像是这么不小心的人,如果他真想这时候杀我,绝不会选最蠢的方式。”
阿爵不懂,贺沉拍了拍他肩膀:“贺渊这个人,做事从不给对方留余地。他要是对我动了杀心,你以为我现在还能活着站在这里。”
阿爵会意,懊恼地低下头:“我失误了,这就去调查清楚。”
贺沉却抬手示意他:“不忙,贺渊那边肯定会有新动作,要是再树敌对我们不利。这事我心里有谱,到底是谁做的,我全都记在这里。”
他点了点胸口位置,面无表qíng地说:“将来一笔笔全都讨回来。”
阿爵叹了口气,目光复杂地看了眼不远处那扇门板,他还以为贺沉着急给温医生出气……
贺沉又怎么会瞧不懂他那点小心思,开门见山地说:“即使那粒子弹打中的是我,选择也一样。小不忍乱大谋,你知道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阿爵自然知道他口中“更重要的事”是什么,他不禁回想起贺沉昨天抱着昏迷且满身是血的温晚时,那副眼眶发红的模样。
那时候的贺沉眼底分明是有触动的!阿爵忍不住就开口问他一句:“你现在对温医生,真的没有多出一点别的感qíng?”
贺沉刚刚在口袋里摸到打火机,点烟的动作有一秒的迟疑,随即,“嗒”一声脆响,赤红的一小片火光照亮了他晦暗不明的双眼。
他狠狠吸了口烟,这才说:“有关系?反正我都会对她好。”
☆、第三十七章
尽管贺沉那么说,可阿爵发现他对温晚还是明显不一样了。
温晚的饮食会刻意jiāo代厨房,连她的口味喜好也会照顾到,卧chuáng静养时特意买了游戏机给她解闷,温晚如果不会,他就耐心地教。更别说下chuáng活动时一定得自己亲自陪着了,那些举动,哪里像是真的没什么?
阿爵在边上看着也没刻意点破,感qíng的事向来都是当局者迷,像贺沉说的,反正他都会对温晚好,爱上……大概也是迟早的事。
这么想阿爵便豁达了,剩下的事大都揽了下来,让贺沉安心陪温晚。
反倒是温晚不习惯,贺沉天天陪在身边,连去个卫生间都要亲自将她抱进去。害怕伤口感染不能洗澡,那男人就亲自弄了热水,小心翼翼地给她擦拭身体。
她终究还是脸皮薄,几次之后就开始抗议:“你忙,不用特意陪我。”
贺沉彼时正拿着笔电在一旁忙碌,闻言安静地瞧过来。正好有微风拂过,她双颊嫣红地瞧着他,含羞带怯的样子让人心痒难耐。
贺沉原本有些郁结的心qíng瞬间就好了不少,他上前,俯身将她柔软的嘴唇含住轻轻吮着。
温晚倚靠着chuáng头,无声地阖上眼。
贺沉怕弄到她的伤口,双手撑在她身侧,吻的力道也非常轻,等尝遍了她的滋味,这才慢慢直起身。他微凉的指尖揩了揩她唇角,声音微微有些沙哑:“我不在,你睡的着?”
这几天她总发噩梦,终究是没见过那种场面,一地鲜血,没点触动是不可能的。好几次贺沉在书房就能听到她猝醒的惊叫,后来就留了心思,每天都和她同chuáng而眠。
其实他真没有与人同chuáng的习惯,但是每每脑子里记起她满身是血地软在自己怀里,就什么不适都消失了。
贺沉瞧温晚不说话,大概读懂了她的心思,伸手轻轻抚她脑袋:“我有分寸,不用担心。”
这话别有深意,温晚听明白了。
之前好几次想问问贺沉,事qíng处理的怎么样?已经有警察介入此事照例询问过,贺沉早就jiāo代她,实话实说就好。
温晚离贺沉的世界越发近了,就像那次葬礼上踏进贺家,她当时就预感自己似乎与这个黑暗的世界无法撇清关系。
她gān脆沉默着没再多说,刚好管家敲门:“先生,温小姐的朋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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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是萧潇,她早两天就来过,那时候温晚还不能下chuáng,气色也非常差。贺沉怕事qíng闹大于是婉拒了,萧潇为这事在电话里急坏了,一个劲儿追问温晚到底怎么回事。
温晚只好用流氓挑衅滋事来敷衍她,但是萧潇明显不相信。
眼下她跟着管家进了卧室,瞧见贺沉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径直就往温晚身边走,仔细瞧她脸色:“好些了吗?”
温晚点点头,拉着她在chuáng边坐下:“医生看过了,不要紧了,看我现在能吃能睡的。”
萧潇白了她一眼,又眼神不善地看了看贺沉:“贺先生这么厉害的人物,居然让自己的女人出这种事,传出去还真丢脸。”
贺沉知道这姑娘是在替温晚出气,也不和她计较,淡然地回道:“丢脸无所谓,只是害小晚受伤,我肯定不会善罢罢休。”
他说完低头握了握温晚的肩头,声音异常温柔:“你们聊,有事叫我。”
萧潇等他离开就受不了地拉着温晚开始批斗:“我说你是不是傻了?有什么事也该让男人往前冲。你怎么每次爱上个人就恨不能把一切都掏给他,贺沉可比顾铭琛要城府多了,你——”
萧潇机关枪一样数落一通,最后看着温晚一脸平静的样子,气都撒不出来,挥挥手有些丧气地说:“算了,你这种人除了换个脑子真的没救了。温晚,你以后得学着有事往男人身后躲,你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温晚又怎么会不知道萧潇是为自己好,拉着她的手狎昵地往脸上蹭了蹭:“我当时真没想那么多,现在我不是好好的吗?其实我也后悔来着。”
萧潇挑眉瞧她:“我才不信。”
温晚笑着点头保证:“真的,我感觉这事儿之后,贺沉对我比以前还好。其实,我知道他喜欢我还没到这种地步,现在我们俩相处反而挺别扭的。”
萧潇又气得伸手戳她:“你差点就没命了,他对你好是应该的!要是有点良心的,都改感激涕零一辈子。”
“我可不想这样。”温晚一直没变脸色,这会忽然严肃起来,“对我来说,爱就是爱,不爱就不爱。铭琛之后,我想找份纯粹的感qíng,这样,至少一辈子也没白活。”
自从爸爸死后,辗转着被接到顾家,她都快不记得被人爱是什么滋味了,贺沉是唯一一个让她再次有这种感觉的男人。
萧潇看温晚嘴角又浮起笑,忍不住摇头:“遇上贺沉,对你来说也不知道幸是不幸。”
温晚想了想,未来的事谁又能预料的到?好在即使这么想,她心境也异常平和:“没关系,如果再跌倒了,爬起来就好。”
萧潇心qíng复杂地看着她,之前顾铭琛的事给她打击不小,即使这么些年过去了,她心底肯定还是有块地方无法释怀。那么在这种qíng况下,如果贺沉再伤了她,萧潇其实很怀疑,温晚到底能不能抗住?
“你呢?最近……还好吗?”温晚忍不住又想到贺渊,不知道他最近有没有找萧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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