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晚也不善和记者打jiāo道,刚出去就被已经突破阻拦拥堵到病房门口的记者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其中有人眼尖,一眼就认出了她是顾家少奶奶:“顾太太!”
闪光灯刺得她眼花,接着就是尖锐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迎头砸过来。
“您看到昨天顾先生和吴迪小姐的合照了吗?对此您有什么看法?”
“听说您和顾先生已经在协议离婚,您能从顾家得到多少家产方便透露吗?”
……
温晚抬手挡了挡镜头,平静地等记者们说完才开口:“对不起,这里是医院,请不要大声喧哗。”
记者们面面相觑,随即露出几分鄙夷神qíng。
温晚也懂,现在在这群人眼里,她不过就是个被抛弃的下堂妻而已,没有了顾家的光环,她也不过就是个普通人。果然记者们对她的新闻很快就没兴趣了,又开始追问贺霆衍中毒的真相,对她的态度也恶劣多了。
“有人爆料是贺家三少贺沉所为,不知道你们查到了什么没有?”
“之前有传贺三少为了贺家家产害死长子贺峰,现在还想害死最得宠的贺小少爷,不知道贺小少爷这次发病是不是也拜他所赐?”
温晚被他们堵得严严实实,那群人问她话的同时一直想突破重围往病房挤,力道大极了。
她本来就瘦,身子很单薄,却使劲了浑身解数挡在门口不动摇分毫,láng狈的姿态,说的话却一点儿也不失态:“看来爆料的人很厉害,根本没发生的事,他居然能未卜先知。不知道各位有没有让他帮忙算算,你们捏造事实毁谤他人,明天会不会收到法院传票?”
记者们被反将一军,有点郁闷,站在那又不甘心就这么走了。
温晚继续道:“如果真有什么中毒事件,警方自然会第一时间出现,警方都没证实的东西,各位可千万别乱写,说话要负责,写的东西可更要负责。”
有人低低“切”了一声,开始有记者陆陆续续散开了。还有不甘心地继续追问,都被温晚一一搪塞过去。
温晚知道有些人不会这么随随便便就放弃如此刺激的八卦,其实她从未和记者打过jiāo道,刚才有一瞬间腿肚子直打颤,说完之后都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是否得体合适?
总算把所有记者都打发走了,温晚感觉后背都布满了冷汗。
她轻轻吁了口气,透过陆陆续续走远的人流,忽然看到了站在走廊拐角处的贺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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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嘴里叼着烟,透过灰白的眼圈看不太清楚他此刻的眼神。温晚只模糊地看到他嘴角动了动,似乎对身后的人说了句什么。
温晚没想到这人这么低级,看到她被人围堵成那样也不伸出援手,就这样还好意思说他关心贺霆衍,谁信?
对他的厌恶程度又深了几分,温晚忍了又忍,还是对他竖了竖中指。
贺沉居然笑了,转身就那么施施然离开。
温晚再回病房的时候贺霆衍已经醒了,脸色比刚才还要差,坐在病chuáng上一直盯着她看。
被一个半大孩子这么专注地看,多少还是会让人不自在,温晚揉了揉眉心,过去坐在他chuáng边。那孩子还在盯着她。
“事qíng都过去了,你现在是我的病人,我会全权对你负责。”温晚认真地看着他,发自内心地微笑,“有我在,别怕。”
贺霆衍看了她一会,透明的眼底有缓缓的水波流动,温晚以为他会说什么时,他忽然翻身就躺下了,把瘦削的脊背对着她。
这孩子不爱说话,温晚也不qiáng求,她坐了好一会,眼神无意间瞥到了chuáng边不知何时多了个圆弧型的透明玻璃缸。
里面养的不是鱼,反而是一只非常漂亮的水母。
这种漂亮非常的生物,却带了巨毒——
温晚像是想到了什么,手qíng不自禁地探了出去,还没碰到那水箱,忽然就被那孩子给牢牢攫住了。
十六岁的少年,力气却大的惊人,他乌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温晚,淡色的唇间缓缓吐出两个字:“别碰。”
温晚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会,自闭的孩子很难像正常人那样沟通,可是她还是耐心地、循循善诱道:“霆衍,这东西很危险。”
那孩子不说话,只是执着地抓着她的手。
温晚沉默几秒,点了点头:“好,我不碰。”
贺霆衍这才松开手,目光安静地落在水母身上。
温晚不知道这孩子的眼神为什么忽然变了,变得……温柔?残nüè?
明明是矛盾的两种qíng绪,她却偏偏都在这花季少年眼中一一捕捉到。温晚叹了口气,起身准备回办公室:“晚上我一直在,有事按呼叫扭。”
那孩子没动,温晚也不指望他有回应,走出一步,忽然听到他极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
阿爵跟在贺沉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医院大楼。天空中闪烁着几点繁星,临近入冬,气温非常低。
阿爵快步走到车前,拿出外套递给贺沉。
贺沉自然地穿上,打开车门时犹豫了一下:“查查这个女医生。”
阿爵点头,顿了顿便问:“对她感兴趣?”
两人曾经是出生入死的战友,也只有他才能这么和贺沉说话,贺沉转身看了看他,忍不住笑着拍他肩膀:“我就是再不挑,也不找有夫之妇。”
阿爵面无表qíng,可是眉毛微微挑起,那是怀疑的意思。
☆、第五章
吴迪跪在地毯上,不知道是不是身上的丝质睡衣太单薄,她一直在微微地发抖,目光胆怯地睨着面前的男人,却大气儿也不敢出。
顾铭琛始终没说话,长腿jiāo叠坐在沙发里,低垂着眉眼看手里的文件。
房间瑞安静的只剩下纸张翻页的细微响动,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变成了漫长的煎熬。
她终于受不住,主动趴伏过去,软绵绵地偎在男人腿上:“顾先生,我知错了。”
这声音也软的像棉花糖一样,顾铭琛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吴迪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马上涌起一阵无辜的qíng绪,小声解释:“我没想到手机会丢,更没想到照片会被注销来——”
她话音刚落,顾铭琛倏地合上了文件夹。
“啪”一声脆响让吴迪陡然闭了嘴,她惴惴不安地望着面前的男人,喉咙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给狠狠扼住,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顾铭琛看了她一眼,缓缓伸出手。
吴迪吓得缩了缩脖子,顾铭琛却只是将她还压在腿上的半截身子轻巧地掀开。
吴迪手足无措,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整颗心都提了起来。男人颀长的身形稳稳立于面前,洒下一大片yīn影,接着听到他冷淡的声音:“我jiāo代你的事没办成,反而给我惹了不小的麻烦,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
她那些小伎俩终究是骗不了顾铭琛的,吴迪吓得哆嗦,双手紧紧捏着睡衣裙摆,仰起头时晶莹的泪珠顺着小巧的脸庞一路往下滑:“我以后会听话,再也不逾矩了。”
顾铭琛这才慢慢俯身,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认清自己的身份,别再玩小动作,我再看到让我不高兴的新闻,你知道后果?”
吴迪一个劲儿点头,唇角微微蠕动着:“我、我知道。”
顾铭琛拍了拍她濡湿的脸蛋儿,皮笑ròu不笑地扯起唇角:“还有,别再招她。”
看着男人冷峻的面容,吴迪心脏狠狠一缩。她是知道顾铭琛和温晚之间的纠葛的,如果不是因为太了解,深知两人难以跨过那道坎,她也不会有那个胆子主动招惹温晚。
看她发呆,顾铭琛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吴迪连忙一个劲儿表明:“是。”
顾铭琛坐在沙发里抽烟,把烟蹄捻灭才吩咐她起身,吴迪双腿跪的发麻,起身时踉跄了好几下。
他就那么冷冷看着,也不伸手去扶。
吴迪撑着沙发扶手小心翼翼地坐在另一旁,男人的五官早就被光线模糊了,一时无法分辨他此刻眼中的真实qíng绪。
吴迪到嘴边的话还是乖乖咽了回去,她其实很想问问顾铭琛,是不是已经把给纪颜给忘了。要不然,怎么会突然开始护着那女人?
-
温晚接下来几天都待在医院没怎么回家,那个家只有她一个人,不回去也不用对谁jiāo代。顾铭琛自那天之后一直没消息,她想主动问问离婚协议的事儿,可是打了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她不知道顾铭琛又在玩什么,想来不可能故意拖延时间,这男人该是最迫不及待离婚那一个才对。
贺霆衍的身体倒是恢复很快,这孩子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般孱弱,甚至还十分有想法,温晚发现他chuáng头放的书连自己都有点儿看不懂。
“你喜欢这种书。”温晚没话找话,笑着拿起来翻了翻,“好看吗?”
刚翻了没几页,忽然从中间掉出来一张照片,那照片有些年月了,色泽并不鲜明,甚至染了几分陈旧的颜色。
怪异的就是其中这人的脸被扎了好几个小眼儿,像是针尖儿那么细小。
贺霆衍忽地伸手把照片夺了回去,一并连书也抢走了,即使只是短短一瞬,温晚也看清了照片上的人是谁——贺沉和另一个男人。
而脸被刮花的自然就是贺沉,那么另外一个与他长相七分神似的,大概就是已逝的贺峰。
yīn暗的小心理被窥见,贺霆衍非常慌乱,急急忙忙把照片胡乱塞进书本里,接着又把书压到枕头底下。
孩子高挺的鼻梁都沁出了几滴细汗,不知道是不是怕被贺沉发现,这副样子,一看就是被吓怕了。
温晚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这孩子正直敏感叛逆时期,加上有些自闭的原因,有什么委屈和愤怒都只能悄悄埋在心里。
这种近似于泄愤的举动,大概是他能发泄的唯一渠道。
温晚叹了口气,qíng不自禁伸手揉了揉他乌黑的额发:“没关系,其实我也不喜欢那个人。”
贺霆衍疑惑地抬起头,眼底却有惊异的光芒。
温晚知道要治疗这孩子的心理问题,首先得取得他的信任,攻破心防让他开口才行,于是坐在chuáng边继续道:“看样子就知道很凶,平时人缘一定不太好。”
贺霆衍抿了抿唇,还是什么也没说。
温晚很会察言观色,转了转眼珠,接着说:“长得也不帅,和你爸爸比差很多。”
贺霆衍嘴角露出一点笑,很少,却还是被温晚捕捉到了。他悄悄地挨近温晚一点儿,仰着头,似乎很期待温晚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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