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害怕我爱你_沈南乔【完结】(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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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发呆,她就是窝在客厅里看电影。辜徐行收藏了几大柜子电影碟片,足够她看到天荒地老的那一天。

  她是个顶不文艺làng漫的人,之前对电影的认识只限于港产戏剧、武打片,然而两个月下来,她连看昆汀的片子都不会嫌啰唆了。而在众多的影片里,她最喜欢金基德的片子,再没有一个导演会把人xing的丑陋、冷漠,生活的孤独、绝望描写得那么极端的了。在那样的极端面前,宁以沫觉得自己没有故事,她的那些遭遇显得很不值得一提。

  她渐渐又因自己还活着,还有尊严生出了些对生活的希望。

  有天深夜十二点,她还没有等到辜徐行回来,她估摸着他不会回来了,便翻出几本电影,打算看到天亮。

  最后,她选了宫崎骏的新作《借东西的阿丽埃蒂》,电影结尾处,两个心意相通的孩子不得不分离时,宁以沫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当男主角翔对女主角阿丽埃蒂说“你永远是我心脏的一部分”时,她的qíng绪决堤,忍不住痛哭失声。最后,女主角挥别了此生最爱的翔,收下小野人示爱的“桑葚”。宁以沫哭得几乎整个胸腔都快麻痹。

  连动画片都要告诉她这样一个现实:即便你爱着城堡里弹钢琴的王子,最后也只能嫁给隔壁会做回锅ròu的张三。

  就在她伤心得难以自抑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转钥匙的声音。她不想让他瞧见自己的真实qíng绪,忙抹去眼泪,倒在沙发里装睡。

  他进门来的时候怔了一下,接着悄无声息地进门,抱起她,将她轻轻地放回chuáng上。

  辜徐行退回到客厅,将电视声音关到最小,打开她刚才看的碟片又看了一遍。看到最后,他也不禁湿了眼眶。

  国庆十一的前一天,宁以沫终于开了手机。

  短信铃声连绵了一分多钟,她不想再看,点了全部删除。几分钟后,一条新的短信发了过来,她盯着“美莎”二字,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看了。短信言简意赅,她和江宁订好了元旦结婚,她想约她见一面。

  宁以沫最后还是赴了她的约会。

  几个月不见,美莎胖了很多,小腹隆了起来。她见宁以沫盯着她的肚子看,毫不讳言地承认自己怀孕了。

  她坦白地承认,她对辜江宁一见钟qíng,一直想拿她当接近辜江宁的跳板。那段录音是她发给辜江宁的,目的就是借辜江宁的报复心理,勾引他上chuáng,结果她成功了。

  宁以沫表qíng淡淡的,嘴角含着一丝讥诮的笑。和辜徐行相处久了,她的某些神qíng越发像他。

  美莎被她笑得胆怯,色厉内荏地说:“我本来不想破坏你们的感qíng,可是那天从酒吧回来,我听你做梦都不停地喊你哥哥,我就知道你和你哥哥的感qíng不寻常,你根本不爱江宁!”顿了顿,她又说,“可是我爱他!你知道吗,为了他,我可以和投资人连喝二十杯酒,喝得连胆汁都吐出来,可你为他做过什么?所以,你不配拥有他!”

  宁以沫冷冷地看着她,暗想,原来这世间的qiáng盗都这么振振有词吗?原来抢劫犯最后都还能站在上帝的视角上俯瞰别人,替别人的感qíng妄下论断吗?这个世界,真是黑白颠倒了。

  宁以沫的呼吸急促了一下,几乎忍不住甩她一耳光的冲动。她居然气得笑了,手臂微微地哆嗦着。

  两个旧友各怀心思地对坐了很久,宁以沫始终对她无话可说。

  感觉到她无声的愤怒,美莎有了些愧疚,艰难地说:“你——不要恨我。其实,你和江宁并不适合。这样不挺好的吗?你和你哥哥又有了发展的机会,也许有一天,你会感谢我的成全。”

  宁以沫实在听不下去,抽出一张钱压在了杯子下,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她不想告诉她,每个女人在失去一段旧恋qíng后,都会有重获幸福的一天,这是必然规律,不靠谁无耻的成全。

  她一点都不恨她,从这里走出去之后,她会彻底忘了她。

  “十一”那天,宁以沫接到辜江宁的电话。他约她见一面。

  数月前,宁以沫以为这天会是她和他的新开始,没想到却是他们的结束。

  星巴克的咖啡在困倦的午后泛着浓烈的香气。辜江宁默然不语,搅拌着咖啡。

  宁以沫逆着细碎的阳光打量他,不过数月不见,他整个人憔悴了许多。他的嘴角依然挂着与生俱来的笑意,但此刻看来,却像是道苦涩的纹路。

  “我要和美莎结婚了。”良久,他放下咖啡勺,勺子与杯子相互碰撞发出的声响,将宁以沫延展的思想拉了回来。

  “我知道。恭喜你。”她垂着眼帘,语气平静客套。

  “我从没想过要娶她,但是她怀孕了……”辜江宁抚了抚额头,有些语无伦次,“我想要娶的女人不是她那样的……可是,如果不是你,是谁还重要吗?我根本不相信任何女人!”

  宁以沫的眉心微微蹙了起来,麻木已久的心滞了一下。

  他的声音有些异样:“说真的,以前和你在一起,只是为了报复辜徐行。他抢走了陶陶,我就要抢走他最在意的人。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早在陶陶出现前,我就爱上你了。以沫,如果现在我告诉你,我爱你,比你我想象的还要爱你,是不是太迟了?”

  宁以沫木然地点了点头。她一早就知道他爱她,甚至早于他自己的觉悟。而她对他的爱,也并非他所想的那样浅。只是现在说这个,未免真的太迟了。

  他絮絮地回忆有关爱着她的所有细节,他告诉她,从那年她站在讲台上代表优生演讲时,他就爱上她了。那时候的她扎着高高的马尾,脊背挺直,表qíng里有种温柔的骄傲,那天的阳光落在她的白色衬衣上,明亮得像个不真实的梦境。

  在他低沉的声线里,她想起的却是那天的他。那天的他,又何尝不是灿如千阳?

  两人像朋友那般追忆了很多往事,直到太阳西斜。

  多年的感qíng,若桩桩件件述来,是可以做一生的谈资的,他们却要在短短几个小时候里做完清算。

  宁以沫惘然地想,再美好的感qíng又怎样?以这样的结尾收场,就像彼此做了一场美梦,醒来后才发现唯一留下的不过是恶心讽刺的涎水。

  末了,宁以沫借口去了趟卫生间。她漠然地放着水,僵立在镜子前,最后重重揩去眼角的泪水。

  等她回来时,在拐角处看见他坐在桌前发愣。他的头颈微微垂着,垂出伤感的弧度。良久,他轻轻地端起她喝过的那杯咖啡,静默看了一会儿,然后一口一口地将余下的冷咖啡喝下。

  他放下咖啡杯,将一个白色信封压在了杯子下,招来侍应生买了单,起身离开了咖啡厅。

  宁以沫回到座位上,打开那个白色信封,一张过了塑的老照片赫然出现在她眼前。那是一张她的半身照,像是隔了很远偷拍的,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她抱膝坐在一片糙地上,目光温柔地眺望远方。

  她的眼睛微微跳了一下,很久才想起那是初二chūn游时,他偷拍下来的。那日的qíng形再度浮现在她眼前,她遥望着独居一隅的辜徐行,众星拱月下的辜江宁却不知何时偷拍下了她的照片。

  她久久地矗立原地,感觉一层厚厚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灰烬在自己眼前扑簌簌地落下。

  第34章 愿如明烛,为汝之光(1)

  那个“十一”翻过去后,连月来压在宁以沫心口的那块巨石亦随之落下了。

  闲极无事的她迷恋上了园艺。辜徐行二楼的阳光房里种着很多名贵花糙,却因疏于打理,都露出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

  于是她向辜徐行要来阳光房的钥匙,每天都忙着给花松土、浇水,用大剪刀修剪掉玫瑰、兰糙或者其他盆栽的枝叶。在这看似简单,其实极需耐心的工作里,宁以沫慢慢学会了修剪人生的智慧:她开始正视自己的一无所有,换个角度来看,她曾经承受的痛苦,不过是因为修剪去了一些错误的“虬枝”,继而可以更加轻便地生活。

  意识到这些后,她去理发店削短一头芜杂的长发,出街买了很多色彩鲜亮、富有青chūn气息的衣服。她不再沉迷那些晦涩伤感的文艺片,而是学着吸收生活中的正面能量:看积极励志的电影,阅读好书、锻炼身体、学习一些新的知识。

  最后,她向辜徐行请求了一份新的工作。

  辜徐行公私分明地就她的学历和工作经验,给了她一份月薪三千的助理工作。

  宁以沫很知足,虽然只有三千的薪水,但福利是住总裁家的房子,修剪总裁家的花,还能享受总裁的套餐,夫复何求呢?

  辜徐行默默观察了宁以沫很久,确定她已经振作起来,而非人格分裂后,提出让她去看看辜振捷。

  宁以沫沉吟良久,还是答应了。

  元旦那天,宁以沫起得很早,她站在穿衣镜前,时而把头发扎起来,时而又放下,时而做时尚装扮,时而做朴素模样,她不知道到底该用什么样的形象面对辜伯伯。

  等到她再见到辜振捷时,出门前的犹豫、不安全消失了。七年未见,辜振捷已经显出了些老态,他的鬓角发了白,虽矍铄健康,行动间却有了些老年人所表现的迟钝。也许同他朝夕相处的家人并不能发现他的老态,可是宁以沫一眼就发现了时间对他的摧折。

  她的眼圈一下子红了,就像看到骤然苍老的父亲一般。

  辜振捷见到她的第一句话是“终于肯回家了”。他拉着宁以沫的手,往饭厅里带,笑眯眯地说:“去看看王嫂给你做了什么。”

  就像她还是个小孩子一样。

  宁以沫人还没走进饭厅,远远就听见王嫂在厨房里大声问:“是以沫回来了?”

  话音刚落,王嫂急匆匆地端着一个小蒸笼出来了,她被冒着白气的小蒸笼烫得不行,手忙脚乱地把它放在餐桌上,一边捏耳朵,一边笑着往上迎:“你闻闻看,猜得到是什么吗?”

  宁以沫连忙上前查看她的手,见只是轻微烫红了,这才放下心来,笑吟吟地说:“是小ròu卷吗?”

  “可不!我记得你最爱吃这个,昨天晚上就发了面,给你准备上了。”

  辜振捷朗声大笑,指着王嫂说:“你啊你!越老越懒!我上个月就念叨让你蒸一屉,你装聋作哑地应付过去了。看来,我还要沾以沫的光,才能吃上一顿了!”

  王嫂不接他的话茬,望着辜徐行说:“下面还蒸着一屉大闸蟹,一会儿管你饱!”

  听到“大闸蟹”三个字,辜徐行和宁以沫心中微微一动,不约而同地朝对方看去,目光相触的瞬间,宁以沫心跳滞了滞,忙移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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