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下去的那一刹那,楚九歌就发觉不对劲儿了。他身后是一张chuáng,纪肇渊的chuáng。
他吃惊地抬头,却又被那双手遮住了眼。他的眼睛被禁锢在那人的掌心里,睫毛微微颤抖着,透露出些许不安。那人轻笑着,gān燥的嘴唇贴着他的脸颊一直蹭到了嘴角。
楚九歌紧张起来,胸口急促起伏。
然后那人在他的梨涡上亲了一下,便放开了他。
突然回归的光线让楚九歌不太适应,他眨了眨眼,视觉缓缓苏醒。纪肇渊就像是背着光向他走来,由远及近,和眩晕感造成的小星星一起成像于他的视网膜上,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纪肇渊轻笑一声,又压了下来,一个清冷的吻jīng准地印在他的唇上,混着冷冽的薄荷香。纪肇渊的嘴唇明明带着一丝凉意,可楚九歌却觉得自己烧得更加厉害。
他不由自主地反弓起身子,想要多一些,再多一些。
纪肇渊笑得宠溺,却稍稍远离他一点,抬手揉了揉他的头。五指缠绕进他的卷发里,缱绻得不像话。楚九歌觉得自己的脸一定红成了一颗大番茄,他咬咬牙,拉着纪肇渊的衣领,亲了上去。
纪肇渊搂住他,配合地俯下身,任他予取予求。纪肇渊的手掌拍着他的后背,把张牙舞爪的小豹子安抚成了一只奶声奶气的猫咪。
“唔……”他带着鼻音跟纪肇渊撒娇,舌尖探出来小心翼翼地舔着纪肇渊的唇纹。纪肇渊还是笑,没有躲闪也没有阻止他。楚九歌像是得到了保证,尖锐的小狗牙在纪肇渊唇上啃咬厮磨,舌头伸进去捣乱,凭着一腔激qíng毫无章法地吻着。
他有些意乱qíng迷,呼吸都快停止,却还是不愿意离开。
“换气。”纪肇渊扶着他的腰,声音冷冷清清的。
楚九歌喘息着,他什么都听不进去,耳朵里只有自己如雷的心跳声。纪肇渊无奈,捏着他的下巴,拇指压在他的梨涡上,把他的脸拉远了些。
纪肇渊笑着说:“这么开心。”
不是问他,没有问他。
这是一个陈述句。
纪肇渊连自己的qíng绪都不一定能了解透,怎么可能如此准确地去感知别人的qíng绪?
楚九歌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沸腾的血液一瞬间降到了零下二十度,正丝丝缕缕地开始结冰。他猛地惊醒过来,不可抑制地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旁边传来纪肇渊的声音,和梦里一模一样的音色,却少了些什么。
楚九歌有些惊恐地扭头看他,心脏无休无止地撞击着胸膛,一下比一下用力,似乎下一秒就要脱离控制飞向它该去的地方。
楚九歌摇摇头,双手握着胸口,生怕它真的不要脸地蹦到纪肇渊面前。他偷瞄了纪肇渊一眼,悄悄把脚边的书包拿起来放在腿上。
他硬了。
第14章
林昱他们分成两组替换着在保护区值夜班,忙得天昏地暗。纪肇渊作为编外人员虽然不用那么辛苦,但也是起早贪黑,即使留在酒店里,大部分时间也都抱着电脑在处理数据。
楚九歌这三天都没怎么跟纪肇渊说过话。
今天纪肇渊又被林昱叫了出去,临走前还特意嘱咐楚九歌要好好看书。
楚九歌心不在焉地翻着书,然后叹了口气。之前那个让他口gān舌燥的梦总是时不时跑出来戳他一下,即使和纪肇渊住在标准间的两张chuáng上,他依然觉得不自在。
楚九歌有些意兴阑珊,他努力压下心里的烦躁,勉qiáng看完了纪肇渊布置的任务。他把书归拢好,塞进书包里,然后像溺水的人一般把自己埋进柔软的chuáng垫里。
他有些拿不准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做这样一个梦?
更可怕的是,脱离了梦境的他,依然渴望着纪肇渊。
拥抱、亲吻、什么都好,只要是纪肇渊。
“啊啊啊啊啊啊啊!”楚九歌捂着脑袋在chuáng上打滚。他像是发了四十度的高烧,连耳朵尖都显出一丝红。
楚九歌年少懵懂的时候谈过一次恋爱,对方是大他十岁的家教姐姐,人美厨艺好,说话柔声细气的,几乎快把他宠上天。他始终处于被动状态,不懂回应也不懂怎么对另一个人好。这段恋爱没能持续太长时间,后来因为家教姐姐出国留学,两个人和平分手,为此他还失落了好一段时间。后来他的心思全放在怎么跟老爸对着gān上面,也没什么机会再去接触这些qíngqíng爱爱。
他不是纪肇渊,他不需要去百度一下“喜欢一个人的一百条反应”,然后逐一对照打分,达到及格线才可以确定自己的感qíng。
楚九歌趴在chuáng上,他摸着自己的高声抗议的肚子,又摸了摸胸口。
和饥饿、喷嚏、贫穷一样无法隐瞒的,还有爱qíng。
就在这个傍晚,厚墩墩的云层裹着晚霞,在天际柔qíng蜜意地变换身影,给少年甜蜜的心事镀上一层忧愁,然后又安之若素地向西流转而去。
“咔嚓”一声,犹如河堤决口一般,一阵又一阵的暖意从心头涌向四肢,把他先前的空白岁月尽数填满。楚九歌想着梦里纪肇渊带着薄荷香的怀抱,绷紧的身体一寸寸放松下来,坦坦dàngdàng地归顺于心中汹涌澎湃的qíngcháo。
“我喜欢纪肇渊。”他低下头对着自己咕噜乱叫的肚子说,“你也喜欢他,对不对?”
想通了的楚九歌突然又开心起来,他手脚并用爬到chuáng头,拿过手机给纪肇渊拨了个电话。
“晚上一起吃饭吧?”楚九歌语气轻快,朗朗笑意几乎要突破距离的束缚贴上纪肇渊的脸颊。
信号gān扰到了电脑对珍妮的定位,林昱扭过来看了纪肇渊一眼。纪肇渊冲他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然后捂着话筒走远了一些。他压低声音:“我在忙,你自己解决。”
“那好吧,”楚九歌有些不qíng愿,“要帮你带点什么不?”
纪肇渊摇摇头:“不用了,我先挂了。”
纪肇渊说完便直接挂了电话。楚九歌挑挑眉,竟然对着被挂断好久的电话,傻兮兮地笑了。
纪肇渊不在,他不想一个人去富丽堂皇的大厅里吃晚饭,太孤单了。楚九歌不是怕孤单的人,即使没有人和他说话,他内心戏也丰富到可以在脑内玩一场láng人杀。但在今天这么独特的日子里,他收获了一份心动,他才不要和他的心动坐于长桌两岸,拿着冰冷的刀叉文质彬彬地jiāo谈。
他想带着他不期而遇的爱qíng出去转转,迎着风啃热狗喝可乐,然后酒足饭饱之际再在昏暗的月光下走一走。
楚九歌欢天喜地地翻着行李,试了一套又一套衣服。他对着镜子前后左右看了又看,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把那顶最帅的棒球帽带来。
他捧着脸凑近一点,贴着镜面露出一个开心到爆炸的笑容。
太开心了,想尖叫,想去跑圈,想在全宇宙放一场玫瑰色的烟花。
楚九歌几乎是一路飘出了酒店,用他蹩脚的英语手舞足蹈地跟卖热狗的大叔比划了半天,才顺利搞定晚饭。
这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月亮时隐时现,整个世界都罩在一层温qíng里。楚九歌站在莫哈维沙漠边缘,端着他的可乐,啃着他加了双倍芝士的热狗,信步走了进去。
他在莽莽荒野上不知走了有多远,忽然撞见一株森茂大树,遗世独立于沙冬青丛中。这种心qíng和他与纪肇渊之间的缘分不谋而合,让他有些喜悦又有些感动。
这二十年来,他像是一座桥,有数不清的人带着数不清的想法从他身上经过,除了短暂的脚步声外,什么都没留下。只有纪肇渊,他仿佛一颗顽固不化的石头,跌跌撞撞地滚进楚九歌的心,然后外面的伪装的壳剥落,露出里面柔软的种子。在不经意间生根发芽,长成了贫瘠荒原上唯一的一棵胡杨树。
他迎着风走,走了几步又兴奋得难以自抑。他举着空掉的可乐杯,像是《雨中曲》的金凯利一样,闷头闷脑地转圈圈。他不会跳舞,自由自在地左扭右扭,如同醉酒之人摇摇晃晃着往前走,姿态难看到连沙漠里最狂放不羁的角蜥都挖了个坑埋住眼睛。
风声呼呼地灌进他的耳朵,似掌声雷雷,又似人的叫喊。楚九歌不在意,继续沉浸在他冒着粉红泡泡的小世界里。
忽然风声又尖锐起来,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恨意,他这才反应过来的确是有人在喊他。
楚九歌刚抬起的右脚还没放下,就被一股力量带倒摔在地上。他手肘蹭在凹凸不平的沙砾上,划出一条蜿蜒的伤口。血ròu混着碎沙和尘土,又脏又模糊,他疼得闷哼一声。
他有些委屈,抬头看着面前的纪肇渊和方才对他动手的林昱。
林昱冲他大吼:“你是白痴吗?!”
楚九歌有些懵,他张着嘴,朝林昱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刚才还在他脚边的小山包已经快速移动到远处,隐约间只能看到一团还在逃窜的灰褐色。
纪肇渊看到有血从楚九歌捂着伤口的指fèng里渗出来,他动了动,却被林昱拽住了。林昱目眦yù裂,像是要把楚九歌剥皮饮血:“珍妮要是出一点点意外,我跟你没完!”
然后他扭头看着纪肇渊,qíng绪稍微缓和一些:“Weller,你跟我去找珍妮。”
纪肇渊看了一眼楚九歌,目光沉沉,月亮都照不清他眼里的qíng绪。楚九歌摸不清他是失望多一些还是生气多一些。
纪肇渊一个字都没说,他对林昱点点头,沉默地扭头走了。
楚九歌想喊纪肇渊,想说我不是故意的,想说我胳膊好疼,但他张着口却出不了声。
楚九歌看着两人并肩渐行渐远的身影,林昱完美的向他呈现了什么叫做般配。林昱和纪肇渊一样qiáng大,一样博学,他们之间一定有聊不完的话题,他们更像是一对默契的qíng侣。
然而纪肇渊喜欢的那些深奥的科学,楚九歌都不明白。
他和纪肇渊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楚九歌从地上爬起来,他捡起掉落在一旁的可乐罐,鼻子有些酸,像碰洒了一杯柠檬汁一样。
他揉揉胳膊,觉得好疼。
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心口,有些萎靡地说:“我知道你更疼。”
第15章
林昱和纪肇渊在附近没能发现珍妮的踪迹,他们不得不返回保护区营地寻求帮助。最后在高倍像素的夜拍摄影机的帮助下,他们终于找到了jīng疲力尽的珍妮。
珍妮躲在沙冬青丛里,用后肢挖dòng,将guī卵产在沙dòng里,然后将细沙盖在上面,接着缓缓地爬走了。
众人终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辛苦大家了,今晚我来值班。”林昱拍拍其他三位同事的肩膀:“都早些休息,明天一组给珍妮做检查,一组把卵转移到A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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