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师好。”贺丹丹很懂礼貌,说话时笑容满面,十分讨人喜欢。
季忆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她的腿,坐到一边的椅子上,看着她摆着的书,对贺清明说:“贺先生你去忙吧,我和丹丹在这里就可以了。”
贺清明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季小姐,我先去忙点公事。”
“应该的,您去忙吧。”
季忆告别了贺清明,开始给贺丹丹讲一些她不懂的初中课题,她很聪明,并没费多少时间就补习的差不多了,开始写作业。
趁着贺丹丹写作业的时候,季忆捏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聂明宇打个电话,自从昨晚分开之后他就没跟她联系,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如果他想拒绝她,大可不必发最后那条信息,如果不是,那又为什么到现在都不和她联系?都一整天了。
季忆有些魂不守舍地靠在椅子上,她以为或许他只是太忙了,所以今天才一整天都不联系她,但她没想到他不但今天没找她,明天也没找她,后天还是没找她,大后天……依旧没找她。
季忆虽然也二十五岁了,但却是第一次对一个男人动心。或许是对方太有魅力,又或许是她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太无助,需要一个依靠,她很轻易便被他吸引了。他的一个眼神便可以让她丢盔弃甲,但现在他的态度却明显地告诉她,他们不可能的。
这一天季忆没有去贺清明家里做家教,她独自呆在租住的小公寓里发呆,到了晚上的时候,便垂头丧气地开始做晚饭。
家里没有主食,只有一箱方便面。季忆面无表qíng地撕开袋子,将面饼丢到烧开的水里,然后打了个jī蛋,切了两片白菜丢了进去,白菜落入沸腾的开水里,快要溢出小锅的开水溅出了许多到心不在焉的季忆脖子上。
她租的公寓是有暖器的,再加上面积不大,所以还挺暖和,她在家时也就只穿了一件白衬衫,这样一来,刚好让水洒在了肌肤上,疼得厉害。
季忆龇牙咧嘴地关了火,正打算去用冷水冲一下,忽然听见了敲门声。
她一怔,有点懵了,她在这个城市谁都不认识,这么晚了谁会来她这里?
她只想到两种可能,一是歹徒,二是房东或者邻居,她完全没想到,从猫眼里看见的会是聂明宇。
季忆有些不可思议地打开门,呆呆地看着站在门口戴着金丝眼镜的清减男人,他一如既往的风度翩翩,看人的时候高度专注,完全笔直对视,让人敬畏又着迷。
“你怎么来了?”她讷讷地问,说完了才想到不礼貌,赶忙换了个说法,“你要来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准备准备……”她赶忙转身进屋将沙发上凌乱的书和毯子塞到橱柜里,转身紧张地捋了捋刘海,手足无措地朝他笑了笑,“家里……有点乱。”
聂明宇走进屋里,随手关了房门,晦暗的视线落在季忆身上,她单薄的衬衫略微透明,依稀可见模糊的白色内衣轮廓,修长白皙的颈项边领口敞着,几个红色的印子看起来十分刺眼。
季忆敏感地察觉到周围的气氛不对,她微红着脸别开头不看他,低声道:“你来找我有事吗?”
聂明宇别开头朝客厅的沙发走去,坐下后一边解风衣扣子一边说:“我来告诉你明天去医院上班。”
“什么?”季忆一怔,回眸看着他,他却不看她。
“不要再去贺清明家做家教了。”聂明宇的声音有点温柔的感觉,“如果你去医院,说不定以后还可以帮到我。”他抬头看向季忆,用蛊惑的语气说,“这样你就不欠我的了。”
季忆有些焦躁,她漫不经心地坐到他对面,双手jiāo握抑郁地低着头,仿佛在认真考虑。
聂明宇修长的手指闲适地把玩着风衣的扣子,淡淡地注视着对面的季忆,眉眼温润。
一个女人到了有钱有品位有修养的年纪或许风qíng万种能力非凡,但那个年纪和大环境下的她已经很难再拿出一份像样的爱qíng给别人了,就好像他那个在外养着小白脸的妻子孟琳。
孟琳的确是个优秀的女人,无论是容貌还是能力都是上上等,不然当初聂家也不会挑上她做儿媳妇。
只是,她没有遵守她应当遵守的规则。
他知道他对她冷漠,他不是个合格的丈夫,但他没办法,他已经失去了做为一个男人的尊严,他不能和她缠绵绯则,所以他不怪她寂寞出轨,他就当做不知道。
他不怪她将他的走私犯罪的证据存在电脑里,只要她妥善处理掉,他全都可以不在意。
他甚至不怪她包着小白脸却指责他这个养着她的男人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可是,扪心自问,他真的可以因为自己生理上的缺陷而完全不在乎孟琳的背叛吗?
这完全跟他在战斗中因为救刘振汉而腹部中枪丧失生育能力不同。
他不能有后代,不代表他不想要。他没有拥有跟孟琳这份本该属于他的爱qíng,但不代表他不渴望这样一份感qíng。虽然他与孟琳的婚姻是从利益开始、由利益维持,对方绝不会因为他的缺陷而和他离婚,但那不代表他就真的不在意对方的背叛。
孟琳寂寞了,她需要另外一个男人来慰藉自己,聂明宇也寂寞了,所以他需要从残忍与法律的边缘获得快感。
他犯罪不是因为yù望,而是因为绝望。别人是想要活着的人,而他和他们不同,他是活腻了的人。
季忆刚好相反。
她独自过着清贫苦难的生活,却坚qiáng自尊,这是最难能可贵的,所以他不抗拒和她jiāo流。
但最重要的却是她对他的态度。
孟琳拥有的金钱与华贵也许是她没有的,但她拥有的也是孟琳再也不可能给他的。一份不可说的感qíng,从孟琳开始出轨那一刻,他便再也不在她身上抱有任何期望,因为背叛是会上瘾的。
聂明宇缓缓起身,在对方沉思的时候坐到了她身边,季忆察觉到他的动作,紧张地抬头望向了他。
聂明宇轻声说:“前几天我妹妹回来了,这几天一直在陪她,再加上有些事比较棘手,一直都很忙,所以没有联系你。”
季忆有些意外,他这是在向她解释?
聂明宇眼皮微垂,抬手掀开了季忆的衬衫领子,视线落在女孩私密的身体上,对着那些被热水烫的红印子轻轻chuī了一口气。
季忆愕然地僵在那,震惊得完全忘记了反应,只能呆呆地睁大眼睛盯着他。
聂明宇又看了一会儿,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帮她掩住了领口。
“明天记得去医院报到,早点休息,晚安。”他与她告别,斯文地系好风衣扣子,拿起手套转身离开,还贴心地为她关好了门。
季忆茫然地望着他离开后再次变得空dàngdàng的房间,心里百感jiāo集。
2000年电脑还没有普及,虽然聂明宇在天都市绝对是个家喻户晓的名人,但她却没途径去查他的具体消息,比如是否已婚。
她想过从别人那里问问,但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才不会引起别人的误会,也不知道问谁比较好。报纸上虽然刊登了不少关于他的新闻,但全都是慈善和企业方面的,与他的私生活无关。
此时此刻,一个念头在她心里愈发坚定起来。
她可以辞掉家教的工作去医院上班,既然他说她可以帮上他的忙,那她就去吧,一会她就给贺清明打电话辞职,医院这种人多的地方,谈起话来对于她想知道的问题可以了解得更快。
天都市人民医院里总不会没人知道聂明宇结婚没有吧?
☆、第8章
季忆打了一晚上腹稿,做了万全的应对准备,但她没想到竟然一条都没用上。
关于聂明宇私生活,医院里的人似乎商量好了一样只字不提,只要她把话题往这边带,他们就会转移掉,看着她的眼神也很微妙,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虽然感觉不太好,但季忆却没有时间再想那么多了,她被分到了急诊科,看得出来院长极想拉拢聂明宇,在对她的专业知识摸底之后,将她分到了虽然比较累但最能体现价值的急诊科。
而她刚一上班,就碰到了一个重伤的病人。
患者叫曾阿qiáng,是男xing,年纪在三十上下,在海边时被车撞了,伤势非常严重,送到医院时已经奄奄一息了。
季忆刚到医院,与护士还不太熟悉,环境也不是很了解,所以没有主刀,只是在一旁协助和学习。不过,在抢救进行到关键时刻时,忽然进来一个护士,说是有人找她,让她出去一下。
季忆有些疑惑,想不通谁会来找她,又看急救室人手足够,便跟着护士出去了。
刚一走出来,季忆就被一个充满煞气的男人挡住了,对方一脸急切地问:“阿qiáng怎么样了?!”
季忆使劲挣开了对方的束缚,摘掉口罩皱眉道:“病人还在抢救,您不要急。”
男人看到她的脸后微微一愣,随后反映过来她说了什么,大失所望地靠到了墙上,望着坐在椅子上哭泣的患者家属一脸的愧疚。
这人谁啊?季忆有些疑惑,但还是先跟着护士离开了。
对方一直将她带到办公室,她才知道原来是一通电话。
季忆拿起电话轻声道:“你好,我是季忆,请问你是谁?”
“是我。”是聂明宇的声音。
季忆心中一动,呼吸立马有些乱,她看了一眼带她来的护士,护士知趣地推了出去:“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新工作适应的怎么样,打你手机没人接。”他淡淡道。
“刚才我在急救室里,不能拿手机。”
聂明宇“嗯”了一声,状似无意地问:“事qíng严重吗?累不累?”
“有个人出了车祸快不行了,但不是我主刀,所以没关系,护士说有人找我,我就跟着来接你电话了。”季忆如实道。
聂明宇沉默了一会,说:“哦,真不幸。”
“是啊。”季忆坐到椅子上慢慢说,“人还很年轻,老婆也还年轻,父母都尚在,太可惜了。”
聂明宇仿佛充满善意地问:“你们再努努力啊,确定救不回来了?”
季忆皱起眉:“我也不确定,但我希望他可以没事。”
“呵,但愿吧。”聂明宇不知何意地笑了笑,“时间也不早了,你快回去忙吧,我挂了。”
季忆虽然不太想挂,但毕竟第一天上班,离开太长时间也不好,所以便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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