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慕又忍不住想笑了。
容锦白出现之後唐正反而就不紧张了,露出个非常大非常实在的笑容:“容先生,真的非常感谢你!”
容锦白兴致缺缺:“再有下次把你手脚剁了就是。不用再感谢我,我手机信箱都是被你给塞满的。”
唐正傻乎乎地笑,连连点头,一副老大你说什麽就是什麽,小弟一定一颗红心向著你,你往哪赶我往哪走的表qíng。
关慕看著就觉得有点碍眼。
他们三个人跟柱子一样杵在那儿,而且还没完的趋势,看的卓然头大,只好开口喊:“还吃不吃饭了你 们?”
容锦白瞪了两个扰人清闲的家夥一眼,率先回了饭桌,卓然正在剥虾,於是笑眯眯地问:“给我剥个虾呗?”
卓然居然真的从盘子里又拿了只虾,容锦白难以置信地张大嘴,然後卓然直接把虾头塞进了他嘴巴里。
唐正很不给面子,当场就笑了出来。大约他是从来没见过有谁敢和容锦白这样相处,觉得神奇,还很伟大。
他看向卓然的时候,都带著崇拜了。
一顿年夜饭吃得还算是……热闹?
吃完饭关慕说要散步消食,容锦白嘲笑他:“你是八十岁老头子了吗,吃完饭还要走一走才消食?”
关慕庄重地摇了摇头:“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趁年轻不爱惜身体,到七老八十就有得罪受了。”说完他转向卓然,“尤其是你,看你脸色我就知道你最近纵yù过度,这样可不好啊年轻人,要克制,克制!”
卓然脸色都发青了,又羞又怒,狠狠地瞪著满脸无辜的容锦白。
唐正把他那个吃饭都放在椅子旁边的大家夥扒拉出来,笑:“那要不我来弹几首,你们站著不坐就成。也能消食。”
关慕惊讶地瞪眼:“你这大块头还会弹琴?”他像没看见唐正抗的明明就是个琴盒一样。
唐正被关慕不敢置信的语气惹得有些不高兴:“凭什麽我就不会弹琴了,我还是酒吧驻唱,乐团的主唱咧。”
卓然因为白天的事有点烦关慕,於是帮著唐正说了两句:“说不定人家还弹得很不错呢,我们先听就是了。”
这下惹得两个男人不满地瞪眼,卓然觉得容锦白是神经病,跟容锦白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关慕当然也不可能脑回正常到哪里去,所以他很平和地没有搭理两个男人的怨怒。
“我会的歌不是很多,所以你们就不要点歌为难我了。”唐正说,“我唱两首我最喜欢的吧。”
第一首歌卓然没听过,还是一首粤语歌,卓然听得云里雾里,好在曲调和唐正的嗓子都很棒,听起来很舒服。
唐正唱歌声音低沈浑厚,还带著点沙哑,是很迷人的磁xing嗓音,听声音经常能迷得酒吧里的姑娘神魂颠倒,想象该是一个怎样深邃型男,结果一看本人,活像农民工的方脸大块头,顿时就幻灭了。
唐正也觉得很憋屈,熟识的姑娘们甚至提议让他幕後献唱,千万不要台前亮相,免得又让新来的姑娘们幻灭一地。
国语粤语英语唱了好几首,唱一首摇滚风的时候唐正刮弦的几个动作相当之帅气,简直打上闪光灯就能进体育场开演唱会,细密的汗珠凝在鼻尖上,随著摆头的动作微微晶莹发亮。
最後一个长音停住,连听歌的人都觉得有些激动起来。
唐正喘了喘气,随手抹了抹出汗的脸,一张方正的脸上两只眼睛闪闪发亮,他突然盘腿坐下来,又伸出了右腿曲起,拨拉了几个琴弦。
卓然觉得微微有些熟悉。
直到唐正开始唱第一句,卓然睁大了眼睛。
“遗憾总是不能早相见,
不能在你醉时陪身边。
我想念你的容颜,
又抱怨你总是晚出现。”
那十多天里的焦灼,思念,犹豫,绝望好像此刻重新苏醒。
卓然还记得起自己听这首歌时,甚至是有些怨恨容锦白的。
你来的这麽晚,你错过我生命里的最大一次变革,你不在。
在我又要经历变革的时候,你还是不在。
晚出现,终究是出现得不是时候,永远都太晚,永远都没碰上那个恰好的时候。
错过的多了,就永远过了。
容锦白,这两天之後,我们就真正的是过了。
过去的全部都不会回来。
☆、三十四
不知道怎麽开始打开第一瓶酒的,唐正弹著唱著,他们就想喝酒了。然後就一发不可收拾,关慕甚至跑到容锦白的酒窖里推了一车珍藏老酒出来,容锦白一脚踹上去,笑骂:“就你会扒好货!”关慕捂住屁股揉了揉,朝容锦白yīnyīn地一笑。
“!”的一声,木塞子已经弹出去了,关慕拿酒瓶口对著容锦白狂喷,hihahiha地大叫,容锦白气得要死,掐住关慕後颈ròu打开下巴把半瓶酒都给他灌了进去,目瞪口呆的卓然和唐正刚反应过来想劝架,关慕抓住了卓然:“嘿嘿容锦白别靠近我,再靠近我做了他!”然後对著卓然的脸打了个酒嗝,卓然险些被他给熏死。
容锦白湿答答的脸,米色毛线衫胸前一团红意,但也盖不住他一脸煞气:“他妈的还敢威胁我,老子今天不灌得你把肺吐出来我就不姓容。”容锦白扑上去,正好被关慕迎面塞上一杯,唐正拉不过後很利索很兴奋地加入了战局,卓然被挤在中间挤得要死,凡是没塞到敌方嘴里的酒全部一律到了他嘴里。
红酒,香槟,威士忌,白兰地,伏特加,最後还不知道从哪里搞出来一瓶红星二锅头(庭院里的园丁大叔默默迎风流泪),跟不要钱的白开水一样往嘴巴鼻子里灌。
chūn节联欢晚会早就开始了,一群主持人洋溢著动人的笑脸哇啦哇啦哇啦……
唐正眼神涣散,不住打嗝,舌头打结,两腿跟软面棍一样晃到了电视机前,抱住後整个人一直蹭:“……嗝……思,思思嗝……好漂亮嗝……”
容锦白扬手一挥,整个人差点一下坐到地上,指著唐正不屑地笑:“瞧这点出息……女人有什麽好的,不耐cao还矫qíng……”他鼻尖耸了耸,然後跟只大狗一样循著味儿找到早就醉得软在地上半昏不醒的卓然,嘴唇贴著卓然的,笑得贱兮兮的:“还是男人慡,你最慡……对吧,宝贝儿,张扬……噢不对,是卓然,卓然宝贝儿,来亲一口mua!”
卓然脸上顿时印了个大口水印子,他哼唧著刨开大狗的脸,大狗更凑上来咬他的指尖,咬得他更是软得没力气了,他哼哼著不动了。
关慕抱著一个空瓶子,貌似很镇静地俯视著三个醉成一团的傻bī,突然仰天长笑:“哈哈哈你们这群傻bī不行了吧,喝不过我了吧,老子和我爹拼酒的时候你们还穿开裆裤呢哈哈哈啊哈老子天下第一,老子美貌无敌,老子东方不败……!嗝!”
容锦白临空一踹,把关慕一直憋著的酒嗝给踹了出来,关慕脸色一下扭曲,混乱地走了几步,抓住一个东西:“呕!”就开始吐。
世界终於安静了,容锦白抱著卓然满足地闭上眼睛,虽然怀里的东西不时打个嗝,让他臭死了。
接近十二点,全国都在新年倒数计时,四个神经病却歪七扭八地,浑身散发著酒臭味儿地跟ròu条一样摊在客厅里,有人还平稳而且规律地打著呼。
“!!”平地一声巨雷,炸得四个人都虎躯一震。
唐正翻了个身,继续睡,关慕嘟哝著“cao你妈bī”跟著没动静了。
只有卓然条件反she地睁开眼弹坐起来,压在他身上,四肢圈紧了他的容锦白也不qíng不愿地睁开了半只眼睛,结果眼里一下出现绚烂的五光十色的色彩。
紧跟著锺声敲响的声音响起来,混在绽放的烟花里,整个黑夜都亮起来了。
卓然眼睛木木的,突然说了句:“啊,新年了……嗝!”
容锦白胡乱点点头,想把卓然压下去继续睡,卓然又木木地说了一句:“现在是初一了。”
容锦白好像清醒了点,巨大的烟花声响还在耳边,眼球里五光十色,他啊了声:“初一了。”
突然静默下来,连烟花都暂时安静了。
容锦白突然感觉到唇上一片柔软,卓然亲吻著他,目光里很是柔软:“你是第一个陪我跨年的。”
烟花灿烂的光打在卓然脸上,颜色不断地变换,卓然的脸也在不断变换。
那张脸好像和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人重叠在了一起。
那个人也是这样,他也没有和他一起跨过年。那个人孤零零的,或许还要更可怜,什麽都没有了,失去一切之後死掉,连他也要忘记他了。
什麽痕迹都会没有了。
卓然不知所措地看著容锦白扭曲的脸上类似痛苦的表qíng,他不明白对方怎麽突然就这样了,他有些惊慌:“不是酒jīng中毒了吧?”他想喊人进来,却被拉住了手腕,容锦白手上十分用力,死死地盯住卓然,嘴唇蠕动著。
“你别死,不要死,这样我就不会忘记你了。”
卓然心里微动,容锦白话里的意思让他不解,连容锦白说话的对象他都不能确定。他用酒jīng麻醉过的大脑思考了半天,什麽都想不出来,他扭头,发现容锦白拽著他手臂,已经又睡著了。
四个大男人把客厅搞得一片láng藉,宿醉一夜後脑仁好像被电钻钻了一样,疼得让人想撞墙,每个人都打著摆子,走向自己被分配的房间,澡也不想洗,栽进被子里大睡一场再说。
一觉又睡到huáng昏,卓然仍然觉得缓不过劲来,勉qiáng冲了个澡,洗掉酒气,对浮肿的眼泡无能为力,捂著饿得痛的肚子下楼要饭吃,关慕,唐正也前脚跟後脚地下楼来,关慕一口气就点了四五个菜,活像饿死鬼投胎。
全部都点完餐後,关慕四处观望,然後奇怪地问:“阿白呢?已经醉死了?”
卓然摇头表示不知。他还想问呢,他甚至还想问容锦白之前说的话还记得不记得,到底是什麽意思。
管家慈祥又和蔼地解答了他们的困惑:“少爷半个小时前已经出门了。”
饿得脸都压在了餐桌上的唐正有气无力地喊:“容先生是出去找吃的了?”
关慕却一下恍然大悟似的,又带著那种意味不明的莫测笑容,看了卓然一眼,悠悠说道:“不用问了,今天明天,阿白都不会回来了。”
卓然看了他一眼,正好他的饭菜上来了,他埋下头,认真地吃自己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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