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_兜兜麽【完结】(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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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行,你知道世间最亲的人因你而死是什么感觉吗?她后来只是说,肾脏移植的成功率并不高,很可能两个人都因此丧命,倒不如放过完好的姐姐,而她,却是无所谓了。”

  “她叮嘱我一定恳请你,你们,不要为难林未央。”

  这支烟已经灭了,所有的怀念与感慨到此为止。

  回忆里的她早已经不是她,是一个虚幻的影,微笑哭泣都似玩偶,任你点选。

  而程景行低头说:“谁说我要为难她?”

  宋远东不置可否,却问:“你还是要与白兰结婚?”

  程景行顿了顿,说:“并没有什么不好。她温柔贤惠,家世显赫,长得也十分美丽。到了年纪,无论想与不想,爱与不爱,都是要结婚的,权衡了利弊,做出最优选择,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每一处都是竞技场。况且挑一个最合适最轻松的伙伴,是对自己的宽容。”

  宋远东侧身看他,似笑非笑,“她呢?我以为你十分在乎她。”

  程景行说:“她?林未央吗?她很好,我不否认对她的喜欢,但这与白兰并不冲突,我必定是要找回她的,在兴趣还未缺失之前。她要什么都可以给,但没有人可以左右我的生活。远东,我早已经过了为爱冲动的年纪,这世界没有什么人是不可或缺,你要我为她放弃大好局面?开玩笑,谁知她什么时候心变,喜欢上古惑仔,收拾东西私奔去,到时我的损失谁来负?不顾一切不计成本地对一个人好,这种事qíng我做过,却只是在十六岁满脸青chūn痘的时候。世界一沉不变,人人靠钱生活,有qíng饮水饱,那只是笑谈。”

  宋远东说:“景行,人总是败在自负上。我劝你不要去找她,许多事qíng并非你能预料。不如绕道避开,好过狭路相逢。”

  他笑了笑说:“你应该去做吟游诗人,làng迹天涯。”

  宋远东也笑一笑,尔后沉默。

  他侧面的线条沉重而婉转,像一座临风而立的雕像。

  程景行接了白兰电话,她问他qíng况如何?他说还好,只是父亲伤心过度倒下,休息即可,不必担心。她问二姐怎样?他便说哭闹了许久,现在已经平静。她唏嘘感叹,隐隐在电话那端哭泣,为诺诺的夭折,她说诺诺多可爱的孩子,竟没等到肾源就去了。他便皱眉,不出声,任她在一旁哭。也许她知他从来不是会温言软语哄人的男人,自觉抑住了哭声,凄凄然反来安慰,家里还好吗?不要太伤心了,人已经去了,节哀顺变保重身体。他说好,觉着应当到了末尾收束,不想她仍问,吃过饭没有?他想一想还是答,没顾得上。她便能顺利接下去,关怀着责备,怎么还是这样不会照顾自己,要不一起吃饭吧。

  他自然只得说好,约了地点,匆忙赴约会。

  他着实饿了,多添了两碗饭,白兰穿着菱格纹黑白外套,坐在对面细细吃着,动作十分好看,而他忙着照顾闹事的胃,亦无心鉴赏。

  待他七成饱,她才放下筷子,品一口茶,轻轻说:“世事无常,真没想到那样好的女孩子就这么没了。不是说已经安排好移植手术,怎么突然延迟?”

  程景行其实并不想答,她似不经意间困惑一问,谁知有什么深意在里头,父亲早早拜托了白局长寻人,她又怎会不知。女人再宽容也少不了胡思乱想斤斤计较,何况她的怀疑猜测并非无中生有。

  见他抿着唇不答话,她便也不再追问,她是最懂得拿捏分寸的,他正中意她这一点,不许她有外间女人无赖撒泼的时刻。

  “虽然现在提这个并不恰当,但父亲今天十分严肃地问过我,与你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状态。你知道的,老人家都对嫁女儿这件事非常紧张,父亲想知道,你究竟什么时候登门拜访,拟定婚期。”

  程景行一愣,无奈,外甥女才过逝,丧礼还没有办就要被人bī婚,想来白兰已经急得不行,前段日子还十分平静,却在今天突然发难,不知是什么惹到她。难道她家又有女眷结婚,而且不到二十,嫁得金guī婿?

  他心中愁云惨淡,却要做深思状,想一想才说:“先要等诺诺的事qíng过去。”

  白兰即刻接道:“我明白,但请你给我一个具体时间,我已经快到二十八,再不能无休无止地等下去。”

  又要说年龄,bī婚这事qíng上,年龄似乎已经成了她的利器。天知道他与她jiāo往不过三年,仿佛已经耽误她一生。若不娶,就是始乱终弃喜新厌旧的陈世美,要遭唾弃。

  他有些烦,但也知道她这次态度坚决,再想敷衍着实艰难。横竖总要结婚,也没什么可怕。

  他是男人,怕什么损失。离了婚,反而身价倍增——已经从学校肄业,不怕没有岗位安cha。

  “三个月吧。”

  白兰小胜一局,非常满意,“好,我回去告诉父亲,三个月后我们结婚,母亲一定马上找孙师傅来算huáng历,为我们合八字选个huáng道吉日。”

  程景行点点头,心里有些闷。

  就这么把自己嫁出去了啊。

  白兰却突然转了口风,恳切却又带几分qiáng势的意味说道:“那个女孩子,既然已经没有用处,就不要再找了。其实是她间接害死诺诺,再回来,只会令家里人更难过。答应我好吗?别再找她回来。”

  原来已经有女主人架势,开始管领程家家事。

  程景行一笑,有些冷,并不言语。

  她便以为他默认,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他纳闷,林未央莫非真是妖孽,都说人走茶凉,她已经跑出去小半年,居然还有人因她紧张焦灼,策划再三。

  他并没有对白兰的请求十分挂心,也没有再关注于林未央的踪迹,最近许多事qíng要忙,却是忙着在承风大肆搞破坏,一连几天心qíng颇为畅快。果然毁灭与新生一样,都是令人惊喜和愉悦的事qíng。

  没想到三月底公司里一些琐碎事qíng竟成柳暗花明又一村——瑞通在汐川的楼盘闹出些小麻烦,有民工讨工钱,被打得狠了,有一个厉害的半身残废,不过这事完全可以推得gāngān净净,也不必他来过问。但巧的很,他在伤者名单中看见个熟悉姓名,顿时豁然开朗。

  叫秘书来,叫他花点钱给电视台,务必把这条新闻反复播放。还要附上照片和影像,那人的名字要放第一排,不怕她不知道,也不怕她不乖乖自投罗网。

  还是要去汐川一趟,亲自收网。

  婉渔

  再几日过去,汐川医院有了消息,那小鱼儿乖乖自投罗网,已经在医院守着被打断腿的林成志。程景行听后兴复不浅,即刻就要赶去汐川将她捞回来。临行前回老宅取行李,司机在门口等,他只取了常备的行李袋就要走,未想吴喜慌慌张张阻拦,说:“少爷,老爷吩咐您要是回来一定去医院一趟。”他是老派人,一定要这样论者身份喊。

  他竟是急不可耐,还未想清楚就先回绝,“告诉父亲,我回来之后立刻就去。”

  说完要走,吴喜还是不肯放人,两撇倒八字眉毛紧紧黏在一处,像是旧社会里的苦长工。“少爷,是老爷的吩咐您必定要去的。晚一两个小时出发并不要紧。”

  他有些烦,想一想,也是,何必让林未央觉得自己多重要,一出现他就立马飞奔过去,像是思念成疾的傻书生,天天盼着断桥相会。“你给父亲那边去个电话,我这就过去。”

  吴喜应是,又问:“需要安排车吗?”

  程景行道:“不必。”

  吴喜说声路上小心便要转身去拨电话,程景行又叫住他,嘱咐说:“你叫人把我屋里的东西收拾收拾,过几天就要搬走。”

  吴喜大惊,“少爷,这不合规矩。”

  “该守什么规矩不用你来教,做好你分内的事qíng就行,不该管的少管。”这便大步出了玄关,心里盘算,父亲是不是病好了想要报仇,那龙头拐杖却也是舞不动了。只能靠在chuáng上骂一骂,想想是十分凄凉的光景。

  门半掩着,他屈指叩门,里头便传来父亲浑厚声音,“景行吧,进来。”

  穿粉衣的小护士正在拔针,老人家的血管都已经老化,突兀的仿佛长在那层失掉水分的皮肤之外。

  他还是要扮孝子贤孙,负手站在chuáng边,悉心询问,“父亲好些了吗?我想还是多留院观察几日,确信没有事了再回家,让我们都放心些。”

  程老爷子程谨言并不说话,只含糊“嗯”一声,眼睛不抬一下,默默理着袖口,除却颓然老态,倒有几分帝王威仪。

  小护士已经收拾好用具离开,他听见门响,才说:“父亲找我来有什么事qíng要吩咐?”

  程谨言坐靠着,指一指旁边木椅,“你坐。”

  他便极其恭顺地坐下,上身坐得挺直,表qíng认真且严肃,像是在听老教授演讲,重要处还要拿笔来记,令人十分受用。

  过去半晌,才听程老爷子问:“承风怎么样了?”

  程景行答:“正在做清算。”

  老人家这回平静许多,兴许这几天已想得透彻,再怎么激动也是徒劳,已经不剩多少日子,何必辛苦自己,到头来,死也不安详。“百年基业毁于一旦,我是程家罪人。”

  接下来程谨言又说一遍多少年前艰苦历程,三十岁接棒,四十岁已无敌,中间多少风风雨雨,苦心竭力,还有金融海啸肆nüè时与盟友同舟共济,真是老了,说说说事无巨细,生怕听者分毫不认同。程景行这做小辈的自然要来宽慰,他脸皮极厚,仿佛作恶的根本不是他,“父亲不要太自责,天下无不灭之王朝,事qíng已经如此,眼下最要紧的是保重身体。”

  换来程谨言冷哼,“保重身体?好继续看你们一个个的是怎么来气我?一件件一桩桩摆到眼前来气死我?”一激动,整个身体都在颤,像被白蚁蛀空的老树,风再大一点今天就横死在这。

  程景行不答话,程老爷子缓一缓,兀自开口,“景行,你父母的死确实是我一手造成。你恨我入骨也是应该。”

  未料程景行否认,未有惶惑也未有熊熊怒火,仅有的是平静与淡漠,但这更让人恼火,“不,其实在二姐说出真相之前,我并不知道亲生父母的死与父亲有关。”

  程老爷子惊诧,回头目光紧紧将他锁住,“你今日行为,难道不是在报复我杀你双亲?”

  “当然不是,报仇从来只是生者的yù望,况且我从来不知道背后故事,又何来报仇一说?”他换做诚恳面容,句句恳切,“我只是,不愿意一辈子被人拿捏在手里罢了。我,程景行,从来都不是心甘qíng愿为他人做牛做马拉磨推车的人。我希望拥有自己的王国,更渴望欣赏从前都是高高在上的父亲,失败落魄的表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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