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斐只好再朝江岳阳抱歉地笑笑,继续安慰许莘:“莘莘你别挑肥拣瘦的,你再挑,连这样的都没有了。你姐夫当初倒不抠门,可最后还不是甩甩袖子就走了?女人这辈子无非是找个靠谱的男人啊!”
“你觉得这么抠门的男人靠谱吗?我觉得与其和这人làng费时间,还不如跟小苍蝇看上的那个医生接触呢,”许莘很痛苦,“可是我也不喜欢医生啊!他们都是通药理的人,万一哪天想弄死我,神不知鬼不觉,我就已经OVER了……”
“别胡说八道,”段斐哭笑不得地呵斥,“人家江老师好心好意地要给你介绍那个医生呢,你就不能联想点正常的?我跟你说,别这山看着那山高,你没把这座山走遍,就永远都没有发言权。”
说完了叹口气,再换上和缓点的语气:“莘莘,听姐姐说,女人这辈子,嫁人就像投胎,嫁错了后悔都来不及。长得好的、花钱大方的、家世好的或是职业好的……这样的男人也不在少数,可是真的就能陪你走一辈子吗?你拿这些标准去挑,就算挑来了,能不能长久?所以说到底,你也别qiáng调这人多抠门,你要是真觉得不是一路人,那就算了,姐也不bī你,明天就帮你回绝他。可如果还算是一路上的,就别被硬件卡住。女人啊,青chūn太短暂,拖一天都在贬值,你别走姐的老路……”
她的语调里有淡淡的凄凉,江岳阳在一边听着,忍不住皱眉头。
他其实很想说“你何必妄自菲薄”,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该拿什么样的立场说这句话,又要怎样说,才能宽慰眼前这个其实仍然年轻的女人。
(3)中
转眼周一,上午,江岳阳在校园里看见了顾小影,他想招呼一声,跟她说说段斐的事,可不知道怎么开口,刚举起的手就这么又放下了。倒是他转身准备往回走的时候,顾小影眼尖,一眼就捕捉到江岳阳的背影。
“江老师!”顾小影在他背后喊。
江岳阳回头,看见顾小影抱着一摞书跑过来,眉开眼笑地问他:“事qíng办得怎样了?”
“你说杜屹北?”江岳阳很快就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别急啊,咱们好歹是娘家人,太心急了显得不矜持。”
顾小影瞪大眼,很敬佩:“江老师,虽然你自己都没找到结婚对象,但是不得不说你还真是个合格的媒人啊……”
“还行吧,”江岳阳低调地谦虚一下,瞄一眼顾小影,“看你这模样挺容光焕发啊,怎么样,周末我师兄回来了吧,还和谐?”
“啊……这个问题啊,”顾小影瞄江岳阳一眼,想故作慈爱状拍拍他肩膀,没够着,只好拍了拍他的胳膊,“小同志,你就算了解了皮毛,也体会不到jīng髓的。”
“你……”江岳阳张了张嘴,瞪了瞪眼,还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能表达此时此刻他悲愤的心qíng,活脱脱就失语了。
顾小影告别了悲愤失语的江岳阳,乐呵呵地回教室上后两节课,路上还想:江岳阳也真好骗啊真好骗……真脆弱啊真脆弱……
其实所谓皮毛和jīng髓的区别……唉,新婚燕尔时是有的啦!等变成老夫老妻,还是抱着“生孩子”这种功利想法的两个老夫老妻的时候,哪里还分什么皮毛和jīng髓呢?所谓皮毛或者jīng髓,究其本质不过是个“功课”——要认真做功课,半个月后才能带着希望和憧憬用一个小小的验孕棒去“查成绩”。如果是两条红线,那么恭喜你,考试合格,等着九个月后发毕业证书吧;如果是一条红线,呵呵,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呀!
而既然提升到了“做功课”的境界……十九年的求学生涯里,她顾小影倒是挺喜欢读书、学习、思考的,但是她最讨厌做功课了!不管什么形式的功课,无论是听写、口算、背课文、写论文……统统不喜欢!
唉,归根结底,自己真不是个好学生啊……顾小影叹息一下。不过她也是很久后才明白,其实作业或者功课,本身并不让人厌烦,人们厌烦的只是作业和功课背后的“qiáng制”xing质。“生孩子”这件事qíng也一样,本来挺美好的一件事,一旦变成了任务,变成了迫不及待需要完成的“功课”,想不烦都难。
比如刚过去的那个周末……当然这事qíng得从头说起。
首先,是顾小影抱着试试看的心qíng买了十张“排卵试纸”。而事实证明,这个东西真的是很神奇啊——当两条红线出现的刹那,顾小影忍不住仰头大笑!
两条红线啊!这就意味着未来24-72小时内将要排卵啊!这是多么振奋人心的消息啊!
那是周四,顾小影一边满意地端详那两条线,一边对管桐下通牒:“你,必须周五晚上回来,你如果不回来,以后就不必再回来了!”
管桐吓一跳,以为这孩子又吃错药了,打听一大圈才发现她那点昭然若揭的小念头,哭笑不得,但还是妥协:“好,我下班就往回走。”
顾小影很满意。
转眼,就到了周五。
周五晚上,管桐依照惯例,还是习惯xing地在吃完晚饭后拿出了一份《南方周末》。
顾小影很无奈。但为了保持良好的qíng绪,她还是和颜悦色地把报纸从管桐手里抽走,然后拽他一起看电视。管桐向来不喜欢看làng费时间的综艺节目,但是老婆像八爪章鱼一样缠在身上,这种久违的家庭感觉让他觉得很温暖,温暖得令他不忍心拒绝。于是便以前所未有的耐心陪顾小影看电视,听电视里的综艺主持人把电视内外的人都逗得哈哈大笑……似乎是第一次,他发现,这种“无聊”的节目还真的具有舒缓神经、渲染温qíng的作用。
于是顺理成章——等到看完电视洗完澡关上灯,当某人又把自己弄得香喷喷的时候,管桐忍不住凑过去,从对方最怕痒的耳垂开始一点点地咬。某人不停地发出“唧唧咕咕”的笑声,手脚都不老实,让人很怀疑是不是有被踢残废了的可能。管桐好不容易才把面前碍事的衣服都剥掉,月光下女人白皙的皮肤像削了皮的白萝卜(很久很久以后,当顾小影听到这个比喻时,怒:好歹也得是剥了壳的煮jī蛋吧?怎么能是白萝卜呢?管桐你是学美学的吗?)……
但是不得不承认,“小别胜新婚”这句话到底还是很科学的——顾小影在依稀的光影里伸手摸摸管桐的脸,看着管桐的眼睛,吻上他的脸颊。管桐侧头,在顾小影的脖颈上亲一下,听到细微的嘤咛声,这声音好像一小枚溅落的火星,顷刻间点燃冬天里的暖意融融。内陆城市的冬天很gān燥,然而顾小影还是能感受到环抱着管桐的手臂上泛出浅浅的湿,有呼吸从胸前一路延伸开去,空气里的凉意远不能抵挡体温升高时灿烂灼热的光芒。最动qíng的时刻,顾小影使劲咬一下面前的肩膀,管桐几乎连停顿都没有,仍然带她在有光的地方飞翔。
这不是个好习惯——咬完后顾小影就内疚了——她总是咬他,每次都咬他,他抗议过,可是她真的改不了。她需要这种活生生的存在感,有肌肤的弹xing,汗水的气息,黑夜里,光芒膨胀成快速窜过的电流,她都能感受到脚趾弯曲的力量,让她恨不得把胳膊收得紧一点、再紧一点,告诉自己,这是切实可拥的人,这是切实可拥的幸福……
(3)下
然而……似乎……这一次,在顾小影的幸福里,出了点岔子。
嗯,真是难以启齿的岔子啊……事后,顾小影这样想。
事qíng是这样的:刚才说过了,最动qíng的时刻,顾小影咬过管桐的肩膀,可是管桐几乎连停顿都没有,仍然带着自己的小媳妇在光芒四she中飞翔……唉,当然飞翔是件美好的事,可是如果一直飞啊一直飞啊就是不落地,那多累啊……
偏偏,顾小影觉得已经飞得很心满意足了,可是有人还在飞啊飞啊飞啊……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按照顾小影对管桐做这件事qíng的全部程序的了解,现在都该落地很久了,可是为什么他还在飞啊飞啊飞啊……
漫长的飞行过程中,顾小影终于发现刚才所有的光芒啊、电流啊都瞬间汇集成一个大坑——苍天啊,只飞不停坑死人啊!
于是……很久很久以后,当管桐终于飞完了的时候,顾小影觉得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悲愤了。
她不明白:是因为自己很久没有参加此项运动,所以缺乏锻炼?还是管桐实在是老当益壮、老有所为?三十好几的人了,他不累吗?
按理说此时此刻她作为人家的老婆,应该由衷赞颂一下自家男人的“人老心不老、心老力不老”的,可是请原谅顾老师吧——在有气无力、大脑缺氧的qíng况下,她脱口而出的只能是她心底的那句话:“管桐,你就不能快点结束吗?”
噗——满屋风qíng,在管桐惊愕地抬起头来的刹那,消失殆尽……
可是,最让人无奈的是,管处长你完全可以斥责你老婆的污蔑与诽谤的啊,你为什么要说实话呢——寂静的空气里,大约过了几秒钟,管桐偏偏很沮丧地说了句:“唉,我也想啊,可是很难啊!”
这回真的连点风qíng的影子都没了……
可是顾小影不是地球人,大家不能拿常理推断她,因为她居然努力撑开眼皮,很坦然、很从容、很家常地问:“为什么?”
管桐郁闷地摇头:“不知道。”
“好在最后成功了……”顾小影想了想,闭上眼舒口气,“成功就行!”
她是这样想的:不管过程咋样,有结果就好!要的就是这点“84消毒液”嘛!这是宝贵的“84消毒液”啊!虽然自己现在很想去洗手间,可是得忍着啊!
她这样想着想着,大脑中就渐渐展开一副生动的3D动画场景:一大群卡通小士兵,戴着小钢盔,在隧道里喊着口号、呼啸着往前冲。前面一批累死了,后面一批踩着倒下的弟兄们继续冲上去!又一批累死了,新的一批冲上去……终于,一个勇敢、坚qiáng、有力量的小士兵成功地一跳——砰地一声冲入一个白色大球的内部,于是,他新生了!
这样遐想的功夫,管桐已经出出进进地把自己拾掇gān净了,然后躺回来,很失落地把脸埋在他老婆的颈窝里:“你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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