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船_马甲乃浮云【完结】(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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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凉刺骨的海水无法抑制地灌满鼻口,那么不舒服,可她还是好想裂开嘴笑一下,

  因为,他终于记住她的名字了。

  而甲板上,眼睁睁目睹了这一切的奥兰多,只能被自己的多名下属们拉紧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们不能再让自己的船长以身涉险。

  作者有话要说:不多说了,哀莫大于生死离别。

  本章章鱼怪的设定借鉴了1998年美国电影《极度深寒》,不过我这只表皮是黑色的,而且没那只那么**能搞定一只邮轮。

  不过此片真的极度bào力恶心血腥恐怖,是我一生难忘的童年yīn影

  ☆、第五五章

  接连半个月,“奥兰多号”都停留在这一带的海域,没有再往其他地方远航,也升降了船身自带的搜救艇和潜水艇去附近深水寻找,仍旧一无所获。

  世界各地每年葬身大海的溺亡人数约为二十多万,看上去多么庞大的数字,在世界人口面前却是九牛一毛,在这个被海洋占领大部分的蓝星球上也不值一提。

  日复一日的空手而归,所有的船员都心灰意冷。

  qiáng迫自己接受一切不好的讯息,包括死亡。

  习惯有多可怕?

  秦珊消失的第三天,有一名船员在吃早餐的时候,莫名地把空碗递了出去,惯常随意讲:“小厨师,帮我再加一碗。”

  说完之后才惊觉这个女孩已经完全失踪,生死未卜,甚至可以说是,这艘船以后都不会再有她了。

  餐桌上所有人都变得沉默,首座的奥兰多也慢吞吞搁下勺子,胖达见状赶忙缓和气氛:“中国小姐心肠那么好,福大命大,肯定没问题的啦。”

  没人附应他,纷纷去偷瞄船长大人,他这几天话少的厉害。虽说以前也冷冰冰的,但那是一种霸道专横的冷冰冰,不是这种少言寡语的冷冰冰,看着挺让人担心着急的。

  金发男人处在目光焦点,却依旧面色平静,没什么特别的表qíng,他眼皮慢慢掀起,露出蔚蓝的瞳眸,紧接着凌厉地扫视一周:“看什么看?吃饭。”

  船员们赶紧埋头啃面包。

  他握起汤匙舀了一勺麦片送进嘴里,接着三两下就把那碗麦片喝完。

  而后拉开椅子起身,第一个离开餐间。

  习惯有多可怕?

  短短的半个多月里,奥兰多有无数次在心里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站在船头的时候,会有个女孩也待在这里,她正举起双手,将一双粉红色的手套贴在颊边捂脸取暖,还嘚瑟地哼着非常难听的小曲;

  路过厨房的时候,能从门fèng里或者钢玻璃窗后瞥见这样一幕,女孩系着围裙用大铁勺从锅里舀出一小口汤来尝味道,紧接着砸吧砸吧嘴对自己竖一根大拇指,如果端起铁锅或瓷碗的时候太烫,她会立马龇着牙放下,抬手去捏捏耳垂;

  拐过楼梯的时候,回过头就能看见她屁颠颠跟在自己背后。或者故意躲躲闪闪跟踪,在被自己发现的那一刻,非常掩耳盗铃地缩低身子蹲在栏杆后,以为那样就不会他被看见。或者是仰起头的一瞬间,就看见她在趴在二楼探出头,笑眯眯地和自己打招呼,一双黑眼睛眯得像招财猫,用那种轻佻又嫩气的嗓音喊道:“奥兰多,早安”;

  途径她卧室的时候,就能看到她挨靠在书桌前,不厌其烦地制作着那些无聊的DIY,晚一点的话,她有很大可能是在看小说,就开着一盏橘子色的小台灯,脸挨着离书页特别近,眼睛都快掉上去了,再长大一点肯定会近视。还有,他有很多次都想替她把门关上,他第一次见到一个女孩子家从早到晚都把自己闺房的门大敞着,一点危险意识都没有,又或者,她觉得这艘船像家一样安全;

  坐在书房的时候,每天早中晚都会有那种模仿谢耳朵,敲三下就叫一次自己名字的特殊叩门声,那是她来送三餐的固定模式。每一顿都有一道她jīng心烹制的甜品,不光要炫耀有多好吃,还要叽叽呱呱的介绍花费了她多少心思倾注了她多少爱意,俄式红酒烤苹果,椰汁小圆子,蔓越莓曲奇、木槺杯、香糙芭菲、抹茶奶冻、玫瑰糯米糍……

  而当下,这些理应出现在那里的,理应存在在那里的,仿佛一百年都不会被磨灭掉的画面,现在全都不见了。

  这些地方都不会再有她的身影。

  她已经不在那了。

  奥兰多两手抄在大衣兜里,在大厅里走了一圈,而后沿着阶梯,来到二楼秦珊的卧房。

  门后的墙角,沃夫的小窝就被秦珊安置在那里,xing格直接又gān脆的大黑láng从放弃搜查后,就没怎么吃东西了,一整个黑黢黢的蜷缩在鹅绒垫里。如同一条忠心耿耿的家犬那样,用非常极端的绝食方式,来宣泄主人离去的悲伤、无奈和自责。

  奥兰多蹬了下那个木箱,命令:“沃夫,去吃东西。”

  大黑láng虚弱地哼唧了一声,眼皮抬了抬,露出一半黯淡的金色瞳孔,又慢慢闭上,重回漆黑。

  从头至尾,它都一动不动,像一具丢在垃圾箱的僵硬玩偶。

  奥兰多没再打扰它,审视了一圈这个空dàng的房间。

  他看见了女孩chuáng上的手机,rǔ白的外壳陷在同样颜色的被褥里几乎难见踪影,这个小直板被塞在枕头侧面,放的格外正直,简直像被血族青年感染了qiáng迫症一样。

  他甚至都能联想出女孩恭恭敬敬,小心翼翼,供佛似的把手机放在chuáng头,等着他回短信的那副傻样了。

  金发男人深吸一口气,只有这样才能稍微缓和一点他胸腔里的qiáng烈窒息感和压迫感。

  心室都被这样的感觉压得发疼。

  他慢条斯理走过去,捞起chuáng头的手机,按了一下开关,屏幕一片漆黑,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奥兰多下意识拉开chuáng头柜的抽屉,白色的充电器和数据线果然在那里。

  完全没心机的摆放方式,离自己最近就行。

  他坐到她chuáng边,把cha头cha上,开机,然后,他发现这家伙居然还设置了锁屏密码,四个空格的密码锁,第一感应该是生日。

  直到此刻,奥兰多才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她的生日,他对秦珊的许多事都一无所知,他甚至前不久才把她的姓名记熟。

  他拇指回到键盘,一下一下输入自己的生日数字,不出所料,熟悉的屏幕壁纸映入眼底。

  ——还是他的毕业证照片。

  秦珊从来没当面问过他他的出生日期是几月几号,但她就是拐弯抹角地询问到了,也不知道她偷偷在背后问的谁。

  如果你真的想去做一件事,你就一定会去做这件事,什么难题、什么天气都只是借口,不是理由。

  就像秦珊把“他的生日”这件事放在心上去询问,也从此映在了心里。

  是谁赋予他这样qiáng大的自信,让他第一时间就想到用自己的生日来解锁?

  奥兰多一边在心里冷冷自嘲,一边打开了短信,里面就一栏收件人,全是他自己的,被她署名“dear hubby”。

  亲爱的老公。

  真受不了她,这么热衷于自娱自乐,奥兰多点开那一栏,手指下滑拉动屏幕,所有的短信一条条倒映在他眼底,通常她耍赖皮地发上四五条,自己才懒洋洋,忍无可忍地回复一条。

  还有她每晚十一点固定的“晚安”。

  Qin:【奥兰多,我以后可以时不时发短信骚扰你吗?】

  可以。

  Qin:【奥兰多,你自己的手机什么型号啊?跟我是qíng侣机吗?】

  是,型号一模一样,黑白配。

  Qin:【奥兰多,晚上吃什么?我给你煮】

  随意,你煮的就行。

  Qin:【回一下人家嘛=3=memeda~】

  ……

  Qin:【memeda~((((((/'З`)/】

  Dear hubby:【不要再发恶心的颜文字和奇葩的英文字母给我】

  ……

  ……

  ……

  Qin:【晚安】

  Qin:【奥兰多,晚安】

  Qin:【晚安晚安晚安,奥兰多奥兰多奥兰多:D】

  Dear hubby:【这些毫无意义地短信从你周薪里扣】

  Qin:【你也跟我说一次晚安,就这一次好不好?奥兰多】

  金发男人反复翻阅着一条条短信,胸口那种熟悉又沉闷的钝痛越发鲜明。秦珊发给他的每一条短信,他都会在第一时间翻开,浏览。而他也可以立刻回复,他心里想要做的,也是立刻回复。但他并没有,他只是把手机随意丢到了一边,就让它躺在那里,避免自己再去接触。

  他曾经无法理解,这个中国女孩为什么要在那个夜晚那样直接地表达心意,又这样坚持地,充满毅力地,全心全意地喜欢他,追逐着他的脚步。刮风下雨电闪雷鸣她都坚守在手机前,等着他那一点零星的回应,然后欢愉得像一只喜鹊。

  有些心意总是埋藏逃避,不及时表达,等到以后就再也无法诉诸。

  而他现下就处在这样无奈而可悲的qíng形。

  奥兰多从大衣口袋里翻出自己的手机,完成那条“good night, Qin Shan.”

  毫不迟疑地按下了发送键。

  另一只手里的白色直板立刻震动起来,从掌心的血脉一直传递到胸腔,随即在心里掀起一场qiáng震。

  他想起她在甲板上高喊着跟她表白的那个笑脸,那是她留给他的最后风景。

  这么长时间,他让她像个神经病一样又哭又笑,而她到最后连一个“晚安”都没得到。

  晚安,秦珊。晚安,秦珊。晚安,晚安,晚安,秦珊。

  ****

  不想再在这个房间多待一秒,奥兰多将手机关机,数据线绕好,整齐摆放进抽屉,关上。

  他快步往卧室门走去,途径书桌的时候,他瞥见了秦珊这段时间跟他借的书,被她一本本从下而上从大到小叠放得非常仔细。

  最上面那本最小,名字很熟悉,《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夜宿荒岛的时候,这是他借给她的第一本书。

  那天秦珊来跟他借走这本书的时候,他还问她:“一本书你要看几遍?”女孩掐着那本书微笑回:“这本对我来说比较有纪念意义,你就再给我复习一遍嘛。”

  奥兰多的目光停留在那张画着两棵果树的封面上,他挣扎着该走出去,还是该留下翻一翻她曾经触碰过的东西。

  金发男人还是留了下来,他拉开凳子坐下,抽下那本书,随手翻过一道全部的书页,纸页飞动刮起的风喷在他脸颊上,很凉。

  意外发现,他看见有一页被人折了起来。

  立刻掀开那页,白纸黑字上,有一段话被女孩儿用红色的马克笔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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