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宁修看他久久不说话,也不追问,只戳了戳盘子里的虾ròu,轻声说了句,“再给我剥一个吧。”
谭骁回过神来,唔了一声,又认真地给他剃了一只。
刚要夹起来递过去,杜宁修却说,“你以前不是夹给我的。”
谭骁愣了愣,杜宁修又说,“你从来不用筷子的。”
谭骁忽然明白过来,两边耳朵又跟着泛起红来。
那时候他总哄着那个戒备心极qiáng的小孩儿吃东西,小孩儿不吃,他就洗gān净了手,捧在掌心里凑到他鼻尖处逗他。食物的香气每次都引诱得那孩子不停挣扎,谭骁觉得有趣,哄小狗似的摸摸他的脑袋,笑着说,‘你把我手里这些吃完了,我就不bī你吃啦。’
小孩儿有了台阶下,就绷着脸,一脸不qíng愿地咬他手心里的好吃的,要么是巧克力,要么是糖糕,要么是剥了gān净的大闸蟹,要么是撕得一片片很好咬的牛ròu脯。他在他掌心里吃了太多好吃的,吃完却还勉为其难地哼一声,一脸不qíng愿似的,可喉结却出卖了他,总是意犹未尽地咽唾沫。
谭骁想到那时候的杜宁修,再看看眼前这个比从前还要面瘫的男人,笑得有点尴尬,“哎,你都多大了,咋还能那么喂……”
杜宁修却面不改色,盯着他搁在桌面上的手说,“你手心里的很好吃。”
谭骁觉得掌心发烫,可看杜宁修一脸执拗,又不舍得拒绝,只好臊着脸擦了擦一手的蟹汁,把刚剥好的那只虾放到手心里,犹犹豫豫地朝他伸了过去。
杜宁修很快就凑了过来,漂亮的脸蛋抵到他手腕上蹭了下,然后伸出舌尖卷走了那只白嫩嫩的虾。谭骁呼了口气,完成了大工程似的,刚要收回手,掌心却忽然一热,一个湿湿软软的东西在他手心里舔了一下,然后顺着掌纹划过,勾住他拇指的指肚,软软地压了一压。
谭骁:“!!”
谭骁猛地抽回手,吃惊又无措地瞪着他。杜宁修却施施然坐直了身体,舌尖以一种特别勾人的弧度缓缓舔过嘴角,然后看着对面瞳孔都在颤抖的男人,淡淡说了一句,“果然,挺好吃的。”
谭骁以ròu眼可见的速度全身都在发红,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一口气都要提不上来。
杜宁修好整以暇地吃完了,拍了拍手,说道,“差不多快九点了,要不要跟我上去?”
谭骁木愣愣看着他,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磕磕巴巴地问,“上、上去……做什么?”
杜宁修率先起了身,随手抽出一张纸巾,一边擦嘴一边道,“陪我睡觉。”
谭骁:“……”
杜宁修垂下头,朝他伸手过去,坦然说道,“骁哥,陪我睡吧。”
谭骁瞪着男人完美无瑕的雪白脸蛋儿,看了好久,终于颤着呼吸深吸口气,抬手搭在了他的指尖上。
第05章
刚踏进房门,谭骁就被屋子里的设施震慑住了。
宝格丽从引资开始就打着国内第一奢华酒店的旗号,如今看来也的确没有在chuī嘘。杜宁修订的套房在酒店的最顶层,透过落地窗向外遥望,一眼便将整个京城的繁华尽收眼底。屋里的装饰设计是典型的古罗马巴西利卡风格,客厅的棚顶呈拱圆形,足足有三四米的高度,上面画着北欧神话的壁画,被室内温泉飘出的蒸汽蕴润得分外饱满亮泽。
谭骁惊奇地看着四周,喃喃说了句,“这也太……”太什么实在想不出来,只得愣愣惊叹,“太那什么了吧……”
杜宁修看着他眼里闪动的亮光,忽然凑了过去,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口吻淡淡说道,“这是宝格丽最顶尖的套房,算是最好的。”
谭骁满脸赞叹,忍不住过去摸了摸铺着一层水貂皮的加长沙发。杜宁修立刻跟过去,仍是瘫着一张脸,不紧不慢地说,“这是有钱也订不到的,得有身份才行。”
谭骁根本就没过耳,嗯嗯两声,再次新奇地跑去摸温泉池的筑台。
杜宁修默了一瞬,又一脸高冷地跟过去,补充一句,“能订上这套房的全北京就不到十个人。”看谭骁仍是没反应,杜宁修抿了下嘴巴,闷闷地说,“我就是其中一个。”
谭骁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回头看他。
杜宁修立刻又板起脸,很是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我也就随随便便订上了,本来也没想来。”
楼下正苦bī兮兮向原房客不停道歉解释的助理同学:……
谭骁瞪着他,没说话,杜宁修又慢慢绷紧了脸,不吱声了,还背过手无所谓地挺了挺胸。
谭骁:“……”
谭骁终于明白过来他想说什么,明白过来后差点要笑翻了。
这家伙……还以为长大了呢,怎么还这么傲娇啊,哈哈哈。
谭骁忍着笑凑过去,眨眨眼,歪头逗他,“哦~原来这么难订呢?”
杜宁修又挺挺胸,非常淡然地吐出一个字,“嗯。”
谭骁憋笑憋得腹肌都要多出一块儿,努力摆正态度,扯出一个大笑脸夸张地哇了一声,赶紧夸赞一脸求表扬的杜小朋友,“哇,这么厉害,你现在这么有本事啦?”
杜宁修抬了抬下巴,胸脯挺得更高了,面上却一派淡定,也就意思意思地“嗯”了一声。
谭骁不好意思放声笑,憋得都要岔了气,可看着杜宁修“极力掩饰嘚瑟”的小眼神,恍惚像是又看到了记忆里的那个男孩子,莫名就放松了许多,qíng绪也柔软下来。他朝他走近几步,笑着说,“你现在真的是出息了,这些年我一直都很为你骄傲的。”
杜宁修抬起的下巴稍微收了收,又静静看向他。
谭骁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努力把这些年一直想说的话慢慢说出来,“创业很辛苦吧?这么多年一直自己一个人,是不是很累?我看报道说,有一次你都过劳住院了,是真的吗?现在有没有好一点?胃是不是还……”
“是真的,”杜宁修的声音不大,甚至可以说是温柔的,“这些年,说实话,是真的很累。”
谭骁心里跟着一疼,想伸手抱抱他,好容易才忍住了。
“可是……以后就不累了,也不再是一个人了。”
谭骁愣了愣,不敢揣测他这句话的意思。杜宁修又说,“其实以前也不算是一个人,我拥有的这些东西,一直都有另一个主人的。”
男人的眼神和语气都在明显地告诉他,这另一个主人是谁。谭骁被他温柔的目光蛊惑得晕头转向,好半天才勉qiáng发出声来,gān笑道,“你、你还挺会哄人的哈……”
“我没哄你,我说真的。”
“……”
杜宁修朝他走过去一步,一字字道,“没有你的那笔钱,就不会有我的今天,是你给了我希望,给了我一切,我一直都记着。”
谭骁有点蒙,听到“那笔钱”三个字足足呆了五秒,才恍然明白过来。
那几乎……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杜宁修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头脑也非常聪明,谭骁那时候就以他为傲,逢人就说自己弟弟又考了满分,又拿了年级第一,恨不得做个锦旗天天挂在家里炫耀。而杜宁修也的确如他期望的那样,以全省中考第一的成绩考入了省重点高中,谭骁得知他成绩的当晚就跑到他家里去,高兴得把人直接抱起来举高高,差点都要亲到他脸蛋儿上。
那天杜宁修头一回没有甩开他,任他唠里唠叨地激动了半天,然后安静地说了一句,‘我就是告诉你一声,我考得还行,不过我没打算念。’
谭骁兴奋的qíng绪猛地一滞,惊了好半天才慌忙问,‘不念?!为什么不念!’
杜宁修好笑似的看着他,没说话,只是一脸的嘲弄。
谭骁茫然了一会儿,忽然明白过来,抬头环顾他家徒四壁的简陋房子,又跑到厨房翻了翻空空如也的橱柜,在原地静默了很久,才慢慢走回来,单膝蹲坐在他面前,犹豫了下,轻轻抱住了他。
‘宁修’,谭骁顿了一顿,看着怀里头一回乖乖任他抱着的男孩儿,轻声说,‘钱的事你不要担心,哥哥给你,你就安心读书……’
杜宁修眼里的光芒忽然讽刺起来,连话音里都是冰冻的冷意,‘我是你什么人,你要供我念书?我爷爷奶奶都不要我,你倒是好心,送我这个送我那个,拿我当你养的流làng狗吗?’
谭骁震惊地看着他,被他说傻了,下意识松开了怀抱。杜宁修眼里的光闪了一闪,像是也意识到话说得太重,但还是梗着脖子,握着拳头一动不动。
那模样就像个围困在悲哀里无路可退的小动物,连哀鸣都不会有,只剩下自bào自弃的绝望。
谭骁慢慢回过神来,没有责怪他,反倒是抬起手,把浑身冰凉的孩子一点点搂进了怀里。
‘别怕,’他在他耳边柔声说着,安抚地一声声哄他,‘他们都不要你,没关系,我要你,’他抱紧了怀里微微发抖的孩子,侧过头,在他头顶轻轻吻了一下,‘我发誓,我不会丢下你,永远都不会丢掉你,所以……不要怕,相信我,好吗?’
谭骁见过很多次他鲜血淋漓的模样,却没有看到他流过一滴眼泪,可只有这么一次,他感觉到男孩儿靠在他肩膀上的眼睛似乎湿润起来,他想抬头去看,小孩儿却死死抵在他肩头,身体抖得厉害,却不发出一丁点声音。
谭骁那时候就想,他要一辈子守着他,不管他以后能不能念好书,会不会一直优秀,都无所谓
可直到最后他也没看到他的一次笑容,而那时候对他说的承诺,终究也是辜负了。
“你给我的那些学费,我拿一半租了个小店,做了点买卖,后来就越做越大,一直走到了今天,”杜宁修一字字缓缓说着,最后抬起手,手指cha.进他的指间,十指相扣,“那时候我就说过,那笔钱算你借我的,我早晚会还。可已经拖了十年,早就还不清了,我就想,以后每天都还你一点利息,每天一点点,然后还你一辈子,好不好?”
谭骁总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就算曾经自己最疼他的时候,他也从没有这么对自己说过话。眼前的杜宁修陌生得让他无措,更让他心慌,整颗心都像是被那句“好不好”击溃了似的,连一句回应的话都说不出来。
杜宁修看着他剧烈颤抖的眼睛,安静了好一会儿,然后慢慢呼了口气,牵着他的手朝卧房走了过去。
谭骁那一刻就想,就算杜宁修说的话全是哄他,就算一会儿他由着xing子随便摆弄他,他都无所谓了。能听到他对自己说过这么一句一辈子,他已经再无遗憾了。
被一件件脱去衣服的时候,谭骁还是忍不住涨红了脸。男人的神色太冷静,也太波澜不惊,他看不透他的心绪,更不知道他到底要怎么对待自己。直到被脱到只剩下一条内裤,谭骁终于忍不住,紧紧闭上眼,不敢再和他对视。
身上缓慢覆上来一只手,沿着他的肌肤一寸寸抚摸,谭骁被他摸一下就浑身战栗,拼了全力才咽下到嘴的呻.吟,极力控制身体的反应。杜宁修并不说话,只在他腰间几处摸索了一会儿,然后起了身,把他整个推到chuáng上,翻身覆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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