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唐奕衡沉默了一会儿,才应了声。
不管他多么不希望这一刻的到来,时间还是不会顺着他的意思延长甚至停止。
察觉自己的这个想法,唐奕衡忍不住苦笑了下,原来他也会有这样只想逃避不肯认清现实的时候。
伴着这种复杂的qíng绪和笑意,唐奕衡下了车,之前收到医院那边的消息一早便赶过来的冯覃安已经候在了车外,这会儿见着了唐奕衡果真是带着伤就qiáng行出了院,一时心头涩然:“唐先生,您这是……何必呢?”
唐奕衡权作没听见这话,他嘴角仍旧扬着,即便像是坠了千斤坠在他的嘴角两边,他也在心底里反反复复地告诉自己:这是小宸的订婚典礼,他得笑。
他得笑着,看他最爱的人把另一个女人牵在手里;他还得笑着,看这两个人今后恩爱一生白首不离。
心口震痛,唐奕衡侧过头去问冯覃安,:“小宸——不,萧助理呢?”
冯覃安有些不忍再去看男人脸上的笑容和眼底截然相反的死灰之意,他低了头:“萧少爷原本在……试礼服,刚刚我派人去通知了,应该很快就会赶来了。”像是想起了什么,冯覃安蓦地抬头,“唐先生,您的身体——”
“不碍事。”唐奕衡抬步往主宅走,“我去看看他,今天——”唐奕衡行出了三步,却突然止住了身体。
冯覃安心头一紧:“唐先生,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要不要叫——”
“……没事。”唐奕衡把已经迈出去的那一步收了回来,“我便不去见他了……带我去礼堂吧。”
***
萧祸九一接到唐奕衡出院了的消息,几乎要气个三魂出窍,扔下试到一半的礼服和满屋子懵住的下人,便带着火气往主宅门口赶去。
一边甩脱了那些抱着礼服跟在他身后“哀嚎”的下人,萧祸九拿出了卡片机,几乎顾不得避讳便拨了电话出去:“之前说的那件事,恐要生变……唐家家主要出现在典礼上,目标就怎么也不能是我,这马脚若是漏了,栽赃不成,克鲁斯那里一定会怀疑到我身上。”
“宝贝儿你这是什么意思?”电话那边的男声有些气息不平,“这件事是你的人求到我这儿来的,我肯帮你已经算反叛了,宝贝儿你可得有分寸。”
“这件事,是我让他们去找你的。如此远距离的she击,我只相信你。”求人之时,萧祸九也顾不上被那人在口头沾点便宜,“克鲁斯出现就已经很突然了,我没想到唐奕衡也会来……总之,今天你若是在现场看见了他,记得给我信号,目标定在他身上,我会给他挡住。”
“给他挡?你不怕克鲁斯怀疑?”
“这我自有分寸。”萧祸九顾不得多解释,“还有一点……我要你更换实弹。”
“……”
电话对面陡然沉默,片刻之后便爆发了——
“隐蝶,你发疯也要有个限度!”
原本带着点玩笑语气的声音如今只剩下冰冷,那男声里满是凉得入骨的愤怒之意:“换实弹!?你不要命了吗——啊?!”
“克鲁斯在场,那种麻醉弹是不会让他信服的。他完全有能力辨识出来,我不能冒这个险。”
“隐、蝶!”
“没关系,你可以拒绝。”萧祸九低笑了一声,“那我会在刺蝶联盟内部找一个信得住的。虽然生还几率低了点,但至少他们会坚定不移地执行我的命令。”
“隐蝶你这是在威胁我!”电话那头,乔已经出离愤怒,他深吸了一口气,眼底划过一丝冷意,“好,我答应你!不用换人!——我都没有十足把握的事qíng,换他们上,你那是送死!”
“乔,你不要跟我玩阳奉yīn违这一套。”只听男人的语调,萧祸九都已经猜到他抱了什么样的心思,“我明确地告诉你,如果你那一枪没有实弹,或者是落到了他的身上——我的人会在我身上补上第二枪。他们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可信任。”
这句话说完,不等对方跳脚,萧祸九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而此时,他已经走到了主宅正门外面,正遇上要转身去礼堂的唐奕衡。
“我不是说了这件事不要你管,你为什么还要出现!?”萧祸九一见着男人就恨不得上牙咬,“你这一身的伤——还玩绝食?!你是三岁小孩么唐家主?!”
这三天三夜里睁眼闭眼都在自己面前环绕不绝的人影就这样真实无比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唐奕衡怔了一下才回神。
只是他眼底刚刚撑起来的笑意,顷刻间便在见到萧祸九身上那套还没来得及换下的礼服时,被没顶的苦痛吞噬。唐奕衡退了一步,嘴角扬起来,笑容却空dòng得像是戴了张假面:“小宸——抱歉……萧助理,这毕竟是你的订婚典礼,我没有理由不出现。”
男人的疏远和矜礼再明显不过也再刺眼不过,萧祸九慢慢狭起了眼睛:“你叫我什么?”
这两人对峙一般的场面已经惹得进到庄园里来的客人们将视线落过来,站在一旁的冯管家看不下去要上来拦,却被萧祸九竖起了一只素白的巴掌指在几米之外。
他盯着男人那双深蓝色的眼睛,一字一顿:“你再说一遍——你叫我什么?!”
唐奕衡无声地一叹。他极力按捺住想要在眼前如同炸毛一样的小宸的头顶轻轻揉两下的冲动,然后将视线在周身满是庆典氛围的装饰上扫了一圈,再落回萧祸九身上时,那目光如死水不波:“萧助理,恭喜你了。”
“——为了你我连克鲁斯都欺骗……”余下的不该出口的话音全都憋回去,萧祸九差点咬碎了牙。他上前一步抬手便捏住男人胸前的衣衫,猛一用力将人拉低了一点,然后附在那人耳边语气极轻,却字字带着透骨的狠劲儿,“唐奕衡,你记住我这句话——你今天一定会后悔自己刚刚说的话——每一个字!做不到我跟你姓!”
唐奕衡尚因为这蓦然拉进的距离而失神,做了动作的人却已经快步离开。
半个小时后。
唐家本家庄园礼堂前的空地上,热闹的人群被一声枪响猛然震住。
与此同时,唐奕衡抱住在自己面前慢慢倒下的人,僵硬几秒之后才回过神来目眦yù裂地对着身边的人声嘶力竭——
“救护车!”
原本热闹的唐家庄园,顷刻间陷入了一片浆糊似的混乱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不nüè了不nüè了,到这儿订婚典礼这篇就翻过去了,我没nüè对吧
第53章
按着唐大家主之前离开医院时的说法,晚上他确实算是被抬回来的——之前qíng绪起伏太大、动作也激烈了点,伤口二次开裂——只不过,这一次被送进了手术室里抢救的可不是他。
躺在病chuáng上重新处理伤口的时候,唐奕衡的思绪近乎空白,之前扶住了萧祸九的身体而沾了鲜红血液的双手仍旧会轻微地抽搐似的颤栗,像是在bī着他脑海里一遍一遍地回放那个人挡在自己面前然后身形一颤缓缓倒下来的场景。
从未有一次觉着血是如此的滚烫,滚烫到灼人。就那样不知节制地汩汩地从怀里人的身体里涌出来,染红了那件雪白的礼服,鲜红得刺眼。
电光火石间,所有零碎的画面疯狂地往他脑海里拥挤,他抱着那人的身体,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感觉自己像是被撕成了两块。一个痛得心肺yù裂血泪倒涌,另一个麻木而漠然地飘在半空,俯瞰着一跪一躺也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
这个人若是就这么死了……
当那些bàonüè地想要让所有目所能及的人和物都去陪葬的疯狂qíng绪升腾起来,怀里那个人却睁开了眼,失了血色的嘴唇开开合合。
不知何时埋没在嗡鸣声中的双耳无法辨识那些语音,他却把青年人的唇形看得清楚——
“后悔么?”
在这一刹那,有许许多多的思绪在他的心头飞快地掠过,只是唐奕衡连去捉住那丝异样感的时间都没有,赶来的救护队已经把两人一起弄上了车。
于是又是百般的折磨和煎熬,直到听见医生说那一句“伤不在要害”,他才虚脱般地松了一口气,也同意那些在自己身边转得自己眼晕的医生给自己再次受创的伤口做处理。
也是直到此刻,他才想明白了那句“后悔么”的来源了。
可这个想到的结果让他心胆俱颤——他的小宸要多么胆大包天,才敢拿自己的命去搏?!甚至是拿自己的命告诉他,这订婚典礼的后面,还有另一只推波助澜的手呢?
“唐先生,十三区的克鲁斯先生来拜访您了。”
换药的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门外响起了二长老林守成的声音。
唐奕衡反shexing地便要说一句“不见”,刚一张口却停顿,之前萧祸九在典礼开始之前气势汹汹地冲着他喊出来的话里,似乎便有这么一位的存在?
这种时候还敢出现在唐奕衡面前的,大概也就只有二长老了。林守成似乎晓得自己的家主如今是心思大乱,恐怕连“克鲁斯”这一号人是哪位都不记得,便压低了声音在门外提了醒——
“唐先生,克鲁斯算是十三区‘地下’势头最劲的人物。而且听侍者说,这位克鲁斯先生是以萧助理的叔叔的身份进入典礼现场的。”
叔叔?
唐奕衡眼神一厉。
在他的记忆里,萧父生而为孤,父母双亡,更别说什么兄弟姐妹了。这也导致七年前那件事qíng发生的时候,面对那具与萧宸极为相似的焦尸,他连能够用来比对DNA的样本都没有……
那么,如今这个所谓的“叔叔”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原本拒绝的话在嘴边一转,唐奕衡合上了衬衫,沉声道:“请他进来吧。”
不消片刻,病房的门被重新推开,一个中年男人走在林守成的身后,进了房间来。
褐发碧眼的克鲁斯站定,不紧不慢地将唐奕衡扫视了一遍,然后微微倾身,略点头:“久仰大名了,唐先生。”
“克鲁斯先生折煞我了,您是萧助理的叔叔,该是我去拜访您才是。”唐奕衡对于对方的礼节和态度没有什么qíng绪变化,声线平静而无波澜,“只是辖内管教不力,我亦力有未逮,倒是怠慢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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